“彆着急,我看看。”傲月顯然發現了,扶着我並不堅強的身軀,溫熱的手輕輕的探上肚皮,瞬間又放下,才又道:“胎兒脈象穩定,只是受了母體影響,如今發育延遲了。”
“什麼意思?”我開始慌了。
“換句話說,就是胎兒被停止成長。”傲月狠心的告訴我,至少在我看來是狠心的,卻也很負責任了。
“那他,什麼時候還會長?難道要因爲我就此模樣?”我不懂,這個孩兒怎麼如此的通人性,這讓我更難過。
“等你身體恢復的差不多,胎兒能得到足夠營養,自然會恢復。畢竟孩兒身體裡留着赤蛇王一般的血,生命力要比一般人類的胎兒更頑強,你無須多擔心。”傲月解釋着。
“謝謝,我會注意的了。”聽傲月說罷,心才微微放鬆。“夜色不早了,你且回去休息吧,如果沒了什麼事,你便早些離開七絕山。”
傲月站在原地,沉默很久後才道:“別說傻話了,你先調理身子,等過些日子我帶你迴雪花堡。如果你想去其他的地方,我陪着你去便是。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迎着輕柔的夜風,忘記時辰,只記得傲月離開時暖暖的愛意,他的心裡太苦了,而這一切彷彿是我無形之中給他帶來的苦難,如果他不這麼執着,或者發現了我的缺點或不堪,會不會就此回頭呢。若是能回頭,便罷了,若是依舊如此,我就是來生報還也不一定還的清了。
送走傲月,這個七絕山變陷入了沉寂,而這兩日青綾沒有來打擾我,倒是出乎意料,可我知道終究是有事情會發生的。
不過是極端的時間內,我發現力量強大的陌生人陡然靠近,立刻察覺是幽鏡來了。
“你來了。”我坐在牀上,整個人倚在牀頭。“查到了嗎?”
幽鏡站在我跟前,屏住氣息,“其實,關鍵的人物還是火蒼王,戈頎。”
“跟他有關?”
“你可知他與火神祝融的關係?”
“聽。聽人說起過。”心頭驀地痛過。“祝融實乃戈頎的外祖父了。”
“那便是了,我查閱冥府卷宗,原來蛇界傳言的蛇魂幡早已失傳,真正歸爲蛇界至尊寶物的蛇魂幡乃是當年祝融留下的子雀旗。子雀旗是朱雀旗分化而來,聽聞是祝融敗給蛇界滕胤時留下的信物,這中間的事或許你已經明白,至於後來爲何子雀旗輾轉淪爲蛇界的蛇魂幡就不可得知了。”
“我聽過,蛇魂幡向來爲蛇界寶物,與蛇界之王去向有關,怎的牽涉到了子雀旗?”
“這不重要了,要知道什麼需要先從戈頎嘴裡套出子雀旗的去向。”
“他不一定知道。”我猜想。
“未必,總會有痕跡可尋的。”幽鏡自信道。
我沉默了,戈頎如今不生不死,而我答應青綾救他,卻也無可奈何,事到如今不得不正視了。
“冥王,你知道我體內的封印一事嗎?”我直言無諱,他卻不再回答,我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心忍不住抽搐,搖搖晃晃的爬起牀,差點撲到地上,被幽鏡完好的接住。我知道幽鏡是沉穩的,即使這樣也忍不住試探一番,就算玩火自焚吧。
突然的扭動了身子,腿軟似的倒在幽鏡懷裡,可心裡狠狠的發誓,就這一次。
就那樣軟軟的倒在幽鏡懷裡,我閉了眼睛,心裡默默數數,從一開始,卻再也數不下去更多的數字,永遠在七那裡停止。幽鏡的手臂依舊有力的拖住我,不讓我掉到地上,而他溫熱的體溫不斷地傳遞到我的身上,全身爲之一熱,我想,我做錯了什麼,卻不忍回頭去看。
溫軟的脣輕輕地覆在我嘴上,輕柔的碾壓舔舐,漸漸地加重了氣息,脣瓣也被
蹂躪的越來越柔軟酥麻。
總覺得外面有道凌冽的目光,我纔想着外面不遠處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狼王。”幽鏡鬆了口氣,在我耳邊輕哼似的告訴了我。
我想就是了,就差這麼一個人,方纔想的不正就是這樣的拒絕嗎?就讓他看下去了,等他不忍看下去了,自然會離開了。這種傷害,就是離開,就是放棄。
我確實輕輕地笑了,如山野裡開的爛漫毒辣的罌粟花,即使隨着風搖搖晃晃也要留下引人矚目的身姿。
主動的用力探索到幽鏡的脣,玩弄似的吻了他,挑逗着,不容他拒絕,事實上他也沒有拒絕我,從方纔到現在。時間就那樣靜止,我們彼此沉浸在糜爛的沉重氣息裡不能自拔。
風輕柔的吹來,慢慢的離去,我聽聞幽鏡道了句:“人走了。”
彼此脫離糾纏,我依舊被他環住身子鎖在胸前,卻是都保持了距離,我擡頭仰望他,嘴角漾起笑容,好像很得意,又像是無奈。“幫我。”
幽鏡沉默着,我卻有了種咄咄逼人的氣勢,攜着眼前威脅他的資本慢慢道:“打開我身體的封印,現在——”
“對你沒有好處。”他只說了這一句,也不再解釋什麼。
我很清楚,卻等不及了,等不及想要脫離鬱郁不歡的境地,我想,如果我強大了,就不會痛苦了。
幽鏡卻沒有要馬上答應我的意思,反而矗立着不言不語,我只能是笑,說不清的情愫,越來越逼近他的沉重鼻息,“我知道你是最有能力幫我的人,我只是不想就這樣下去了,我怕我會瘋。你知道嗎?我越來越像一個怨婦,如果是我得不到是我無慾無求的結果,那麼我想試一試,膨脹的欲求會給我帶來什麼,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了。”
我的請求好似沒有得到迴應,“我想,你會幫我的。如果你願意,我——”我抽了口氣,柔軟的小手有了猶豫。
幽鏡只是突然地擰正我的身子,將我送回牀上倚靠着,沉沉的吐了口氣。
“你還是不願幫嗎?”我覺得自己真的要哭了,算演戲吧。
“你不要後悔。”他再次申明。
我猛力的點頭保證,“我不後悔,不後悔,不會的——”抽抽噎噎的重複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傷心什麼。
他才淺淺的撫了我的手背,我不知道他是何表情,安靜的等着,突然的,我只覺得全身燥熱起來,不同以往的劇痛感,此刻的全身疼痛輕緩了很多,而腦袋的刺痛也變成了無力承受的眩暈。
幽鏡道:“近日,你自己集聚了被封印的力量,所以現在會很容易就打開封印。”
我聽着,也無心思無精力回答,滿腹的惆悵被額頭漸漸出現的刺痛吸引,彷彿額頭有了幾道血口子,正不停地流血,血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當我清醒已是子時過後,幽鏡還未離開,給我倒了杯水,我乾涸的脣碰到水時才覺得太過乾渴,連着猛灌。
衝動的時刻過去後,我反而不知如何面對幽鏡,先前真的是一時衝動了,我們畢竟是有男人和女人的差別。
那時,我不知道我考慮的多麼簡單,以爲除卻男女之情再無其他利益關係,但我寧願是從來都沒有的,也不願意承認有了什麼龐雜心思。
幽鏡的手瞬間撫上我的額頭,描摹着一個圖案,我想那就是那個蘭花圖案,只聽得他道:“再也不會消了。”
我一怔,半晌才明白,“幽鏡,我不在意——”其實我想說,不要這麼看着我,我顯然還適應不了。手就不自覺地伸到小腹,我摸着孩兒,彷彿感受到他成長的脈息,心頭暖意濃濃。
“現在你的封印打開了,等體內能量充分適應了
你,便能運用自如。”
我首先想到的是,如此一來,我就能把應該屬於戈頎的那部分東西物歸原主,前提是我助他還魂成功。想着想着,自然想到了幽鏡,懶懶一笑,請求道:“你能讓戈頎在白岸方體內安然復活嗎?”
幽鏡沉默着,後又道:“能。你放心,過兩日他的魂就能融進白岸方肉體。”
我想再多的言謝也不能表達此刻的感激,唯有用我這雙看不見任何事物的眼神向他傳遞吧。
第二日,我親自去找了青綾,那時候的青綾真是讓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我縱然看不見,卻也瞭如指掌,這或許就是解開了封印之後的力量吧。
幽靜的寢殿內,那張寬大的牀上躺着一個靜美俊朗的男子,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靈魂,卻是兩個男人的合體,他們本沒有聯繫,卻因爲自己的關係牽涉在一起,是天意吧。
青綾只是吹壎,重複着同一個曲調,纏綿婉轉,倍感淒涼。我把她孤寂的壎聲聽進了心裡,悄悄地站在一邊等候,可卻是從日出到了日落,我也沒有等到壎聲的停止。
夜裡很靜,是我最熟悉不過的時候,我已經是坐在殿外等候,後來青綾出來了,就站在我的對面,用極冷的口氣質問:“皇甫金玥,我本是相信你的,可事到如今,你還能做什麼呢?”
“你難道沒有發現,他在聽你的壎聲嗎?”我道,不知爲何,我就是知道這些事了。回想起昨夜幽鏡所說,他保證了戈頎魂魄不脫離白岸方的身體。
青綾啞口無言的,正要跑回去一探究竟,我再次補充道:“當你吹壎時,他的頭髮是在飛舞的。”
我笑着告訴她,像是憐憫,就如同不久前她曾憐憫的讓我痛苦的活到了現在。猶記得,當年青綾吹起她的玲瓏壎時,我就入了迷魂陣,就那麼一步,到如今已是改變了太多。
此時的這些話在我嘴裡說出來就像玩笑話,也罷,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並非狂徒,何來的睥睨天下呢?
隨着青綾奔走的腳步聲和羣袂飛舞的摩擦聲,我也隨他們進去,一雙眼睛清明的不復往日,不知爲何,這就是幽鏡助我打開封印的結果吧。
青綾已經坐在窗前,小心翼翼的捧住那幾縷有了生命力的頭髮絲,卻並未發現什麼異樣,猶豫過後還是小心翼翼的觀察,反覆幾次後終於怒不可遏的盯着我,“你戲耍我?”說來此話,她已然出身要挾,整個人飛奔而來,凌厲的勁勢令我全身一怔。
片刻之後,憐我自己也沒想到我能輕而易舉的躲開青綾的追擊,輕輕一揮,就能將她整個人拂倒在地。聽着她的質疑鼻音,我並無多大感觸。
“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幫我完成,之後你就可以見到戈頎了。”我懶懶的吐出這句話,心裡當即做了一個決定。
隨後青綾聽了我的話匆匆離開,我便留在戈頎身邊,手指觸碰到這具偏冷的屍體,才發覺並非涼意透徹。片刻後,幽鏡來了,站在我身後安靜的看着。
“他還需要多久?”我問道,整個人顯得有點睏倦。
“快了,你且等等。”他道,隨後靠近我,幾乎是與我貼在一起了,我不安的推了他一把,趁機起了身繞到一邊保持距離。聽幽鏡又道:“外面的事鬧得可精彩,你不願去看看。”
“不去。”明顯的逃避,我又走了幾步,被幽鏡搶了去向。
他的手無痕的圈住我的身子,我下意識的護住肚子,頗有怨恨的瞪了他一眼,雖然眼神黯然無光,卻也是反駁。“讓開,我累了,要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幽鏡的聲音此刻分外黏人,我驚疑何時惹了他這古怪的脾氣。
“我能自己走。”我拒絕了他,試圖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