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隨意撿起一本摺子打開看,“這都是近一個月來各地送往來的摺子,我都還沒來得及看,想來要當一個聖明君主,看摺子是基本的吧。可惜我那父皇什麼都不管,只顧着夜夜笙歌,醉生夢死。”
“你不也是嗎?”
我嘲笑他,他與自己的父皇不正是如出一轍麼?
“呵呵,我們父子三人間的事,外人恐怕不會清楚的。”
他無奈的解釋着,已經仔細查看摺子裡的內容。
半晌,他才繼續剛纔的話,“其實,從小到大父皇心裡是疼愛我的,但是卻不是尋常人家父親對兒子的那般疼愛,我們的關係就像君主與臣民。對於慕容瑾則不同,他會訓斥他,會疏遠冷落他,有時候,我甚至是羨慕他們的關係,至少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從來我都是一個謙謙君子,一個溫良少主,我以爲就這樣等着皇位降臨了也好,誰知一切都不是表面上的那般祥和。”
他的一番話我不想聽也不行,漸漸的開始瞭解他和慕容瑾、慕容雲峰之間的關係,不見得比慕容瑾要好多少。
或許上一輩人做的不早,也不加以往正確之處引到,才造就了兄弟二人的血腥人生吧。
其實,他們都是可憐之人,爲着別人眼中無關緊要的東西死死爭鬥。
“可是這一切都過去了!”
確實不知道說些什麼,隨口來了句。
“過去了不代表一切都回到最初的平靜,就像白荷鳳不會再活過來。”
他有一絲的傷感,被淹藏在了無盡的冷嘲熱諷之中。
以前,我還看得見他的悲慟,如今都已經結成冰冷的冰晶了。
感覺有點困了,我便想着先去睡一覺,“你自己在這裡看吧,我得去睡一會兒了。這種時間太無聊了,我跟你既沒仇沒怨的,你何必抓着我不放。算了,不和你交涉了,我得先去休息,你不準來打擾我,要知道我擁有異能,絕對能擺脫你的。”
警告完畢,我頭也不回的朝着內殿而去,看着這麼幹淨的屋子還真不習慣呢,明明昨天還是蓬頭垢面,鬧鬼喲——這半天多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狀態,以倒在被子上就忍不住去見周公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還睡得頭昏腦漲時聽得外面有輕微的爭吵聲,本來倦意濃濃,頃刻間少了一大半,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聽得一個女子清脆幹練的聲音,正同慕容昊交談什麼,由於隔得比較遠,我只能小心翼翼的摸下牀去。
外面的人卻說得別有洞天,我一時間無法理解了。
“昊?你怎麼可以這樣?”女子似哀怨的講着,卻無比的霸道。
“我並沒有做什麼,你何必這樣苦苦糾纏着這個事呢?”
他很是心痛,不被心愛的人理解,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既然你說你沒什麼打算,何不把她殺掉!哪怕是把她趕走,我都會相信你的!”
她指控着,殊不知她說的這個她正是我,我還在納悶。
“她不能殺,你該清楚,這都不是我能左右的!”
慕容昊也撂下話,直接做一遍不理那個白衣女子了。
我趴在紗幔之後悄悄地看着,那個白衣女子不正是今天獸性大發的蒙面女子嗎?
現在依舊是蒙着面,只露出一雙犀利有神的皓眸,從那雙眼睛就可以看出她長得很精緻動人。
可她到底是誰呢?
竟可以可慕容昊這樣說話,又不敢露面。
“昊,你就不能爲了我違背一次命令?爲了你我可以去剷除任何人,可以魂飛魄散,你一定要殺了這個女人!”
她的手指指着紗幔之後的我,慕容昊才注意到我已經醒了,還偷聽了許久。
白衣女子才一停頓,立刻像我攻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她傷到,但是慕容昊在她身後將她制住,一把帶離我的身邊,令她不再威脅到我。
“你這是想幹什
麼?”
慕容昊有點生氣,抓住白衣女子的肩膀時五指是緊緊相捏的,我都看得出他多有生氣,不會真的是因爲我吧?
還是爲了他所謂的不可違背的命令?
“你知道的,我想殺了她!”
白衣女子毫不遮掩,盯着我時雙眼似火焰熊熊。
“她不能死,要是傷到她一毫一髮——”
慕容昊看了我一眼,適時地住了嘴。“回去!”慕容昊將她一掌送出正殿,她搖搖晃晃的撞在了殿門上,只是輕輕地挨着,無法置信的盯着慕容昊,白衣袖口一晃,氣悶的離開了。
原本火藥味十足的寢殿只剩下我和慕容昊二人,他看着表情呆呆的我,突然道:“我早就收買了安琥,而他的出現也是故意迷惑你們的,如今他已經沒用了,留下只是浪費糧食!”
我還一頭霧水,立刻被他的一番無情的話激怒,正想要開罵,卻被他怪異的行爲吸引了注意力。
“你幹嘛給我講不相干的事?”
我冷冷的笑着,愈發覺得這裡面有貓膩。
“你到底是在爲誰做事?”
他不言語,我瞪了片刻,發覺自己手上的蛇母鐲微微跳動,便自顧着往外走,他不相信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我才解釋了句:“我去後廚找點吃點,睡了一覺,外面天都快黑了,還不准許我肚子餓了嗎?”
“你放心,我現在還真就不會逃跑了呢!反正你不敢殺我,我害怕什麼,怕你是王八蛋!”
我興致高昂的出了宮殿,跟外面的內侍嚷嚷了幾句,到了南邪宮後方的小廚房。
後廚房裡有不少婢女正在忙碌,外面卻沒幾個閒晃的人,我才一進去,裡面的人立刻定住,一動也不動的。
慕桀自我身後將門關緊,西門傲月也從門後出現。
“你們原來在這裡啊!”
我一點也不意外,早就猜到他們會在附近的。
“能放心你一個人在狼窩裡嗎?”西門傲月得意的說,我吐吐舌頭噁心他一下。
慕桀正眉頭緊鎖,來了句:“慕容昊正叫人暗殺三公主。”
“什麼?”
我大吃一驚,他丫的真是個殺人魔!“什麼時候的事?”
“現在,他正調動親信出宮,應該有不少殺手去瀝國。”
“爲何?”
她一個被他折磨的有家不能歸的人,還能得罪到他?
慕容昊這個人真是陰陽不定!神經病!
“你回去就知道了,記住,切不可與慕容昊硬碰硬!看來這幕後還有人操控着慕容昊,我們都得小心了。”
“我恨不得叉死他丫的!”有點生氣,也就怒罵出口。
“至於事情原由,你回到大殿就知道了,他的摺子上都寫了。”
呃?
我還能看到他的摺子麼?
慕桀是不是在忽悠我呢?
正在犯鬱悶的時候,慕桀手一揮,原本被定住的人紛紛開始了之前的動作,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慕桀和西門傲月也已經離開了。
我裝模作樣的在裡面轉悠,隨便點了些好吃的,打道回府。
這個殘暴的慕容昊又出幺蛾子,聽到他訴苦時還以爲他良心未眠,誰知只是一臺戲。
入戲容易齣戲也容易,偏偏我這個笨腦袋已經被歷史腐蝕了,看不到戲裡戲外的真真假假。
慢悠悠回到南邪宮正殿之內,坐在一邊發呆,不多時已有女婢將豐美的食物送進來,我也不拖沓,翹着二郎腿自顧自的吃起來。
那邊,慕容昊不禁皺眉,在那個時代,女子向來注重吃相坐姿,就算再開放也會謹遵禮教習俗。
突然的被一道冰冷的目光嚇住,拿筷子的手指頭都發軟,吁了口氣笑道:“你也來吃點?”
慕容昊不說吃或不吃,我也不管他,還沒嚥下這口飯,就想起了先前在小後廚發生的事。
摺子?
心裡還在盤算着如何看一眼他跟前的摺子,怎麼把他支走,卻發現他的腳跟前橫放着一道黃色摺子。
於是舉着筷子上的點心到了慕容昊跟前,一把扔掉點心,全部落入他的身上,我則撿起摺子扯開看,密密麻麻的小字令我眼皮發麻。
出奇的是慕容昊沒有制止我,反倒給我充裕的時間把所有內容看完了,原來竟是那樣的——三公主慕容敏不日後將下嫁瀝國國君,明成雲,而條件便是舉瀝國之兵力攻打骨國,傷其國力,瀝國六皇子明之傾勸阻無效。
那麼,如今的骨國便面臨兵臨邊境的危險,慕容昊卻不急不惱,真的是打算殺掉三公主一了百了?
可那是他的親妹妹的,再大的冤仇也不能跟血濃於水的親情相比啊。
我撂下摺子,話也不說的回到桌子上繼續獨自的盛宴,倒是引起慕容昊的興趣。
“你既然都知曉這摺子裡的內容,毫無意見麼?”
“沒有!”懶得理他,我還是吃東西比較實惠,免得鬧僵了連口水都沒得喝。
“欲語又止,呵!”他大笑而過,我也不理他。
既然慕容昊派的殺手都已經出發了,想阻止只能讓慕桀或西門傲月去攔截那批或好幾批殺手。
想到這些讓我不寒而慄,而我還吃得下去,這屋子裡有這麼個心狠手辣的人,我怎麼還能安之若素?
打了個飽嗝,再添了小碗熱湯,結束這冷冷清清的晚膳。
才一吃完,南邪宮外就有一個髮髻高高的宮女前來催促慕容昊離開,我也沒注意,只見慕容昊不耐煩的拂袖而去,留下一堆的摺子。
我心裡樂開了花,歡歡喜喜的把他送走,自己則鑽到那堆摺子中間,慢悠悠的研究他的家國大事,體驗一把但皇帝的感受。
如果哪天我坐上龍椅,受萬人敬仰,豈不是美哉美哉!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我連着翻了好幾個摺子,沒點有用的東西,全是些唧唧歪歪的瑣碎事,這種事還用得着來煩皇帝陛下嗎?
除了關於慕容敏的拿摺子,其他的我一視同仁,毫無用處,可抱着僥倖心理繼續看,以至於什麼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半夜裡我夢見身邊有個暖和的枕頭,窩在裡面就不想出來了,可是他卻打碎了我的美夢。
倏地睜開眼瞪着他,半晌才明白是慕桀,而們那邊一襲白衣飄飄的像鬼魅一樣的更是傲月。
“你們怎麼來了?”我呢喃了句,睡意還很濃。
慕桀已將我放到穿上,扯過柔軟絲滑的錦被,快入冬的時節,夜裡比較冷。原本我身體已經接近冰涼,這下子暖和的很,睡得更安逸了。
“一直都在身邊。”
慕桀溫柔的回答,像以前那般,又像是做夢。
“哦,好!”
應着他的話,我尋找着更舒服的姿勢。
“你們誰去保護慕容敏啊?”
還想着晚上的事,低低的嘟囔着。
“我去吧!”
西門傲月爽快的接着這趟差事兒,我得到迴應更加安心,只想着睡覺。
那邊,西門傲月旋身消失,慕桀眼神莫測的看着離開的西門傲月,心下久久不能忽略他怪異的行爲。
儘管他對我的任何事都很關心,卻時而表現出來時而隱藏,因爲這段日子我和西門傲月說話的時間並不多。
清晨,天還矇矇亮,我已經清醒,繾綣在慕桀的臂彎裡,一切都顯得妙不可言。
沉默許久,慕桀終是開了口:“玥兒,你會不會怪我把你置於危險之中?”
這句話我雖然沒有想到過,可還是忍不住隨口而來:“我知道你就在我身邊啊,我不怕啊!”
笑嘻嘻的躲過他飄渺的眼神,我有一瞬的失落。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不願意去深入的想。
“你不是說過嗎?再也不會扔下我,昨天的話今天就能忘了嗎?就算你忘記了,我也還記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