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槿最開始化形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是念靈,還是在後來拜了安塵爲師一段時日之後,心智稍開,安塵便與他講起了自己的來歷,更是帶着他偷偷潛入瞳慕的書房,查到了些許念靈的記錄。
不過也是在那裡,阿槿得以看到了那禁術之法。瞳慕藏書萬千,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禁忌之術也偶爾有之,不過看那本書分外新,想來瞳慕也是不常看的。
被阿槿在心中唸叨的瞳慕揉了揉鼻頭,有些微癢。
他心中可還是記掛着阿槿偷偷學那禁術的帳呢,等試煉之後,看他如何收拾他。
雖然心中冒出過這樣的大話,可是一想到是安塵師父帶阿槿去的書房纔會讓他學到這禁忌之法,豪壯之舉還未能開始,瞳慕便泄了一半的氣。
只能說這阿槿,是在太過大膽,也太過不愛惜自己了些,那種法術自己都不曾用過,若是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該怎麼辦。
阿槿只怕是一心想着山中試煉弟子們的安全,根本沒有顧忌其他。
這點性子,簡直像極了沈蕭。
念及沈蕭,瞳慕心中又有些擔憂,不知道她那邊的情況如何了,自己還要等上幾日才能過去,希望是沈蕭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
而森林另一端的六個人,正細心的追尋着藤妖的蹤跡。
阿槿貢獻的羅盤在此地已經微微有了輕幅度的擺動,說明這藤妖便在此地不遠了,阿塔不斷的跟着羅盤上司南的指向調整方位,領着幾人沿着溪流忽而冒出的分支往左側折去。
此地原已是到了這片深林的一處高峰,此時沿着溪流分支一路又行進了一刻鐘左右,地勢漸漸往下開始形成一個斜坡,終於在斜坡一側,衆人發現了一處洞穴。
那洞穴在衆人對面,洞口有着厚重的藤蔓垂下,掩住了那不大的洞口,還是阿槿眼尖,才能瞧見那層層藤蔓之下,從沒能盡數掩蓋好的一點縫隙透出的虛無黑暗。
羅盤上的那個司南,在靠近這個洞穴之時,陡然滴溜溜亂轉了一通,而後,直直指向了那個洞穴的方向。
那麼,便是這裡了。
藤妖的真身在那洞穴之內,所以此地周圍都布有藤妖的氣息,司南纔會亂轉,最後指向的地方,自然是藤妖氣息最爲濃郁之處。
藤妖已經不似半夜裡時那般強勁,所以此地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的分枝,司南便不會再被分枝氣息所擾,指向便在辨別過空氣中殘存的藤妖氣息之後,指向便明確起來。
阿塔將羅盤納入儲物袋中,進了洞穴之後他說不定還要再用,所以也不急於還給阿槿。
收了羅盤之後環顧了一下四周環境,他們如今站立的這處,正好有一株參天古柏,阿塔打量了一番,便衝着身後幾人囑咐道:“我一人進去足矣,你們幾個,便先藏在這株柏樹之上。”
阿槿正要說話,阿塔卻將摺扇一指,搶先開口:“你最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而後摺扇在幾人身前劃過,交代道:“你們四個,幫我看住阿槿,不許他胡來。”
“是,放心吧阿塔師父。”四人一臉嚴肅,就差拍着胸脯與他保證了。
阿槿吃癟,望着阿塔撇了撇嘴,頗爲不情願的答道:“知道了。”擡眼時卻又看到了那人額間如今分外眨眼的赤血色流雲紋,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會亂來的。”
“知道便好。”阿塔滿意的道了句。
阿槿也不再與他閒敘耽擱時間,只囑咐他自己多加小心些,便率先飛身上了阿塔所言的那株柏樹,尋了個視線好些的位置靠着樹幹抱劍立着,安靜的盯住那洞穴入口。
雖然不能妄動法力,但是這樣簡單的動作還是沒有什麼關礙的。他站立的位置倒是絕好,將洞口那一大片地方盡收眼底,一覽無餘。
餘下那四人也隨後飛身上來,頗爲盡責的站在阿槿周圍,似乎真打算盯緊了他。
阿槿雖然有些無奈,倒也不會爲他們所擾,依然安靜的看着下方的情況。
阿塔看幾人紛紛藏好了身形,便撩開洞口的藤蔓,緩緩步入了那洞穴,山洞之中陰暗潮溼,阿塔隨手幻化出一隻火把,登時照亮了四周的環境。
山洞之中坑窪不平,洞頂淋淋漓漓的往下滴着水,在空曠的洞穴裡聽來格外清晰,地面的坑窪之內,聚都積了淺淺的一灘水,洞頂的水滴落下來,帶起輕微的水花。
這山洞並不算大,阿塔一眼便望到了底,手中這支火把能夠照亮整個山洞,可是卻沒有看到藤妖的身影,這樣的地方,那羅盤倒是沒什麼用處了。
阿塔安靜的在這洞中沿着洞壁踱着步,前後不過十餘步的距離,這樣小小的一個山洞,那藤妖又能藏去哪兒呢。
阿塔摸着自己下巴,盯着地上的水窪思索着,忽而一點水珠自洞頂落下,在阿塔眼前的一個水窪裡綻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阿塔眼眸微斂,盯着那朵水花中帶着的草綠色,輕輕閃過,而後溶於水中。阿塔忽而哼笑了聲,看來這藤妖,比自己料想的,傷的還要重些,以至於直到現在,傷口也沒能好。
手中火把高高舉向洞頂,阿塔仰頭冷聲道:“還要藏麼?我不介意將這個洞與你一道毀了。”
“你魔界欺人太甚!”
隨着一個氣急敗壞的女音自頭頂傳來,洞頂忽而傳來轟隆隆猶如悶雷滾過一般的聲音,而後一根粗壯的藤蔓迅疾的從洞頂破土而出,猶如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一般鑽向阿塔所立的方向。
阿塔早有準備,不緊不慢的側身閃開,那藤蔓便轟然砸在了阿塔身前,手中摺扇刷的一聲在胸前打開,迅速無比的在那一截藤蔓上劃過,寒光過處,藤蔓應聲而斷,綠色的汁液沾滿了阿塔摺扇上的白刃。
阿塔有些嫌惡的收回扇子,手腕一抖,利刃上沾染的痕跡便被清除了個乾淨。
“閣下應當知道這次魔界在和妖王商定這次試煉之初便已經立好的規矩的,既然敢挑戰規則,便要做好承受後果的準備。如何又成了魔界欺人太甚了。”
阿塔散漫的說着,那藤妖已經自洞頂藏身的土壤之中現了身形,遠遠的立在阿塔對面,戒備的看着他。
只是這洞穴統共也不過這麼大點的地方,再遠又能遠到哪裡去。
這藤妖已經不似半夜時見到的那般氣質清冷容色可人了,法力不濟無法維持人形,此時的她已經半是妖化狀態,昨夜裡還整齊的一套翠色衣衫已經滿是青苔沾附,雙手已不似人形,完全成了兩條粗壯的藤蔓,頂部細分成五根細細的分叉,一頭烏髮早已雜亂不堪夾雜着枯葉,最爲可怖的大抵是昨夜看來算是清姿麗顏的一張臉,如今半邊布上了厚厚的青苔,只有一隻眼睛,分外清明。
渾身更是帶着一股土腥味,阿塔皺了皺眉,這味道他實在不喜,偏生在這洞穴之中,滿是這樣的味道,無法散去。
藤妖轉動着一雙眼珠子快速的打量了他身邊一眼,譏笑道:“怎麼,那小少爺是如我所說一般,心脈具損,暴斃而亡了啊,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哼,對付如今的你,何必勞煩兩個人,我看你還是少耍嘴皮子,忘了昨夜,便是吃虧在這上頭了麼?”阿塔冷笑着反將回去,並不被她言語刺激。
那藤妖的衣衫上不斷有濡溼的痕跡,想來是傷口一直不曾止血,如今她又能硬撐幾時。
不再廢話給她拖延的時間,阿塔眼神陡冷,搶先向着那藤妖攻了過去。
一直靜默立在樹上的阿槿聽着洞穴之中傳來的打鬥之聲,面上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手卻不禁握緊了懷中環抱的短劍,顯然心中很是擔心。
“阿塔師父進去也快一炷香的時間了,怎麼還沒出來。我們要不要進去搭把手?”齊睿最是耐不住的性子,已經有些急躁。
這幾人心中自然都有些着急,阿槿將手中劍又捏緊了幾分,雖然也有些擔心,但是還是安撫着幾人道:“不慌,再等等。”
話音剛落,便看到那洞穴入口處猛然飛出來一個綠色的身影,更確切的說,是摔出來。
看那顏色便知道,定然是藤妖無疑。
自洞口摔出來之後藤妖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踉蹌着站起身,腳步蹣跚的往坡下奔去,連滾帶爬狼狽至極。
阿槿斂了眉,阿塔怎麼還不見出來。
念頭剛剛閃過,便看到一襲青色身影自洞中飛身出來,可是追出去的身形,卻讓阿槿皺了皺眉。
阿塔的步伐,似乎有些微亂。
“下去看看。”阿槿說着,便閃身下了樹,那幾人反應過來剛要攔,身邊哪裡還有人。
阿槿已經迅速飛身到了阿塔身邊,手中短劍出鞘,迅疾如電,精準無比的釘在那藤妖身前,藤妖立時剎住了腳步。
將藤妖阻了一阻,阿槿便忙焦急的拉住阿塔的身形問道:“你怎麼了?”
阿塔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那妖精在洞中佈下了毒障,一個不查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