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寒風乍起。
鳳染修不及反應,整個人已被一道凌厲的掌風生生推起,好似斷翅蝴蝶般倒飛出去!
‘噗——’
鮮血噴涌一瞬,鳳染修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激起塵煙無數。
待他擡頭,那抹豔紅色的身影赫然站在他面前,芳華無雙的容顏帶着煞氣,尤其左眼角的那枚淚痣,殷紅如泣血,令人心生寒意。
“左副堂主明鑑,屬下的確不知姐姐會對雲水謠動手,她該是因爲私怨才……”鳳染修單手捂住胸口,說話時有血絲自脣角溢出,君彥卿這一掌,用了三成力道。
但於鳳染修而言,已是重罰!
“讓鳳銀黛對雲睿下手,是不是你的主意?”君彥卿眉目清冷,眼中寒意如霜。
“是,屬下如此安排是……”
“那本副堂主便打的不冤。”君彥卿沒給鳳染修把話說完的機會,轉身走向矮桌,擡腳踩在上面,臂肘隨意搭在膝蓋上,錦色華服妥帖下墜,看似慵懶的動作,卻散着駭人心魄的氣息。
“屬下不明白。”鳳染修自覺這一局布的相當完美!
“堂主有令,大周閒王龍朝夕,跟商戶鄭潭及家人,不得傷害,亦不得被別人傷害。”遲來的指令,卻硬生讓鳳染修受了一掌,而這一堂乃神沐堂堂主親自下令,“不服氣可以找堂主理論。”
“屬下不敢。”對於神沐堂的堂主,鳳染修由始至終都是敬畏,他知道這一掌必是堂主盛怒之餘才下的令。
也因此,鳳染修大概猜到君彥卿剛剛說的那兩個人在堂主心裡,有多重要的位置。
而他,殺雲睿的目的剛好是誣陷這兩個人。
“你過來。”見鳳染修站在那裡垂頭不語,君彥卿掀了掀薄脣。
鳳染修聞聲上前,還未來得及站穩,便覺胸口驟痛,又是凌厲一掌!
‘噗——’
這一次吐的血,是之前的兩倍。
鳳染修砰然落地之後,只覺五臟六腑都似移位,再無力支撐起身體,“左副堂主……”
“就算鳳銀黛欲殺雲水謠是她自己的主意,亦是你的失職!”君彥卿真的很生氣,如桃花般的眸底溢出淡淡的血紅,
“雲水謠僥倖不死所以你也無須死,可這次的失誤導致龍辰軒跟沈醉意料到他們中間有人挑撥離間,鳳染修,你壞了堂主的大事!”
“屬下,知罪!”鳳染修擡手抹了嘴角血跡,卻依舊有新血溢出來。
“堂主命你暫時不要再有任何舉動,至於鳳銀黛,古婆婆已經向堂主呈稟,鳳銀黛養蠱之術已入心,所以從現在開始,她便是神沐堂的人了,當然,現在讓她知道這些還不是時機,你明白?”君彥卿暗自緩神,漠然開口。
“屬下明白!”鳳染修這纔將將有了撐起身子的力氣,吃力起身。
君彥卿微微頜首,“記着,下不爲例。”
目送君彥卿離開,鳳染修又咳出一口血,身體搖晃着走向矮桌,狠蟄冷眸愈漸幽寒。
下不爲例,但這一次,他還沒完!
深夜,已經過了寅時,翠枝終是回了九華殿。
依着鳳銀黛的意思,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她的行蹤也不得如往日那般隨意,所以鳳銀黛在翠枝離開之前便讓她丑時之後再從宮內密道回來。
說起那個密道,那還是太上苑正盛時留下來的,幸而那時鳳銀黛還沒傻到連密道的事都告訴龍辰軒。
此刻牀榻前,鳳銀黛正無比虛弱的靠在牀欄旁邊,細心聆聽翠枝帶回來的消息。
簡而言之三個字,暴露了。
自春桃在飛羽殿外發生意外,她就猜到這次她敗的徹底。
不幸中的萬幸,她竟在第一時間被蘇若離排除嫌疑。
所以至少短時間內她不必擔心遮掩的問題。
更值得慶幸的是,母蠱入心竟與她的脈搏相通。
不管是她還是母蠱,皆安安穩穩的活了下來……
這一夜,同樣沒有睡着的還有鄭府裡的兩個人。
後院亭子裡,傅金花的穿着再不似初時那般誇張,簡單的緞袍,配一雙銀絲繡鞋,身上的飾品也不再是大金大銀,只用一根雕刻精緻的簪子鬆鬆挽起。
這簪子還是當年鄭潭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站在涼亭裡,傅金花把手擡起來,伸出亭外,“神沐堂是何等強大的存在,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那堂主會招攬你?”
“看來我的身份怕是被人知道了。”鄭潭那晚拒絕黑衣人之後,忍了幾日沒忍住,把事情告訴給自己的妻子了。
“我記得龍御說過一句話,不能爲已所用的人,看起來就分外令人厭惡,雲睿之死這是出了茬頭兒,否則矛頭直指你跟閒王!”傅金花轉回身,帶着略顯臃腫的身體坐到石桌對面。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平庸無能’才讓女兒在成長的道路上沒有成龍成鳳,是我們讓她平庸了,讓她這一生過的不那麼盡如人意,到最後……”
“人已經死了,說那些還有什麼用,除了爲女兒祈福,我們還能怎麼做……”想到女兒,傅金花眼底泛出淚來,忽的,她似感知到什麼,猛然擡頭,“老頭子,不許!”
聽到這聲‘不許’,鄭潭略顯失望,“我還以爲你會支持。”
“雖然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很肯定,公主殿下喜歡的是那個人,可爲顧全大局公主殿下選了龍御,既是公主殿下賦予大周朝一個開始,我們便不該違背公主殿下的意願……老實呆着吧。”
那星星點點的無名夜火,漸漸消逝,鄭潭點頭,“是呵,老實呆着吧。”
雨線連珠,在這空靈寂寥的大周皇城,編織起密不透風的羅網,想進的進不來,想出的,出不去……
蘇若離掐指算算,自己差不多有半個月的時間沒見到沈醉了。
這會兒鄭月的案子也算告一段落,她怎麼都要見他一見,聊聊心德什麼的。
於是第二日,蘇若離用罷早膳便回了國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