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徒兒敬你!”子宿兒作爲老大,性子一向謙謹和善,唯獨在這件事上,他怨念極深。
因爲是老大,他是最早被師傅用烈酒荼毒的那一個,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沒別的願望,就一個,把師傅灌醉!
見子宿兒敬完師傅,醜宿兒也跟着站起來,“師傅,徒兒也敬你!”
莊奴端着酒杯,挺了挺略有些富態的身子,另一隻手捋着鬍鬚,眼睛微微眯成一道縫兒,“你們幾個……好好好,幹!”
以往拼酒,大家一起幹,這會兒他養的這幫龜孫子聰明瞭,懂得用車輪戰術了呵。
這般灌了一圈兒,師傅還是師傅,徒弟還是徒弟。
三圈過後,師傅還是師傅,徒弟已經變成哥們兒了。
五圈過後,師傅還是師傅,徒弟已經趴倒一大片。
“老頭兒,來來來,咱們再走一個!”子宿兒雖然是被荼毒的早了點兒,酒量自然也是最好的。
莊奴也不含糊,“幹就幹!”
長形的梨花木桌邊,除了卯宿兒,就只有子宿兒還在那兒跟莊奴堅挺。
直至子宿兒不敵,卯宿兒這才站起來,“師傅,徒兒敬您一壺。”
是的,卯宿兒提起了身邊的酒壺。
“小卯啊,還是你最得爲師心意,知道這玩意喝着不痛快,來!”莊奴扔了酒杯,微薰似的提起酒壺,之後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就在卯宿兒欲喝之際,對面突然傳來‘砰’的一聲,莊奴昏睡在桌上,手裡酒壺骨碌着到了卯宿兒腳邊。
“師傅?徒兒還沒喝呢!我們再來幹一壺怎麼樣?”卯宿兒試探着看向莊奴,久久不見其回聲,方纔狠舒口氣。
看着醉了滿地的師兄弟,卯宿兒眸色一暗,之後轉身離開正廳。
柴房裡,衛無缺依舊保持遙望窗外的姿勢一動不動,身上已然罩上大紅色的喜服。
房門吱呦開啓,卯宿兒悄然走了進來,四目相視,衛無缺內牛滿面,“救我!”
“就是來救你的!”卯宿兒幾乎沒有猶豫,當下解了衛無缺的穴道,“能走嗎?”
衛無缺在卯宿兒的攙扶下倒也走了幾步,就是十分吃力,“要不你揹我吧?”
“我該你的!”卯宿兒雖不情願,卻也二話不說,背上衛無缺離開柴房,連夜下山!
藉着月光,卯宿兒揹着衛無缺自來時路以最快的速度朝山下而去,那重疊在一起的兩抹身影卻盡數落在一人眼中。
山峰臨高處,莊奴手裡握着一壺酒,精銳如鷹隼的眸子漠然凝視着卯宿兒跟衛無缺離開的方向,眼底寒色漸濃。
慢慢的,他的手叩在自己腰間黑帶上,拇指微屈,黑色長帶倏然落地,帶首的黑扣卻被莊奴握在手裡,再次叩動機關的一刻,那條看似柔軟的腰帶霎時化作玄鐵利器。
“大周皇城……”
莊奴的目光自卯宿兒他們身上移開,卻是看向正東方向,手中‘啪’的一響,玄鐵利器迅速收縮,成了莊奴手裡的一個黑色的,方方正正的腰牌,中間露出‘永夜’二字。
雖然離開巫山,卻不代表他們安全,卯宿兒就這般負重揹着衛無缺一直跑到天亮,方纔跑出連綿不斷的巫山山脈,到了泗水與閔江臨界的一片樹林。
這時,天邊泛起魚肚白。
卯宿兒在將衛無缺擱到樹邊之後,自懷裡掏出些乾糧扔過去。
一路上,卯宿兒都沒說話,臉色也十分的不好。
看着手裡的乾糧,衛無缺感慨萬端,“我真沒想到你能爲了我,背叛你師傅跟你那些師兄弟,大恩不言謝,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卯宿兒冷眼掃過衛無缺,沉默不語,若看在衛無缺,他現在已經在喝小師妹的喜酒了。
他只是不想楚林琅難過,只是這樣……
想到這裡,卯宿兒不禁走到衛無缺身邊坐下來,“你執意不娶小師妹,是因爲心裡有人了?”
衛無缺點頭,“有啊,蘇若離。”
“我在跟你說正經的!”卯宿兒拿眼瞪他。
見卯宿兒神色肅穆,衛無缺當下收斂一臉痞態,無比認真的想了想,之後扭頭,“我也是正經說的呀。”
卯宿兒眼皮一耷,強忍住揮動拳頭的衝動,“除了蘇若離,我是說在蘇若離根本就不可能嫁給你的情況下,你心裡,可還有別的女子?”
衛無缺搖頭,“沒想過。”
“現在想。”卯宿兒冷冷開口。
於是,衛無缺就真的開始掰起手指,“要說方飛雪倒也勉強湊合,可她已經有齊淙了,洛陽的玉玲瓏也不錯,就是性子黏人,你知道,我不喜歡特別黏人的女孩兒。”
卯宿兒臉黑,對不起,我不知道。
“跟你說,苗族的公主也不錯,可我實在看不得那些密密麻麻的蟲子,噁心的吃不下飯,上次去蜀中的時候喬姑娘也是死活要跟我一起遊歷江湖,可她武功不行,拖我後腿……”
“行了!我問你,林琅呢?”卯宿兒不想聽那些個有的沒的,直言問道,心也在這一刻,暗自懸了起來。
“誰?”衛無缺沒聽太清,回問一句。
“林琅,楚館的楚林琅!”卯宿兒特別清晰的重複了一遍。
“開什麼玩笑,那是你的女人!兄弟妻不可欺,我怎麼可能對她有非分之想……”
‘砰——’
沒給衛無缺把話說完的機會,卯宿兒的拳頭瞬時揮了過去!
“幹嘛打我?”衛無缺應聲倒地,眼眶頓時黑了一團,下一秒,昏厥到了地上。
看着被他打的人事不省的衛無缺,卯宿兒那張冷如冰山的臉,漸漸舒緩。
莫名的,他這會兒看衛無缺,好像也不是那麼的面目可憎……
蘇若離完全不記得她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此刻睜眼躺在牀上,她只覺全身都似散了架子,動一下都不行。
回想起昨晚畫面,蘇若離臉頰微紅,誰能想到這第四粒藥丸吃下去,會是這樣的效果呢。
老天爺,你麼特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