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中,耶律德光立時明白,顫聲問:“移花接玉!你會移花宮的邪功!”
石飛揚冷笑道:“邪?什麼是邪?什麼是正?”他的“邪血劫”神功應聲發動,那些被狼牙棒波及的契丹士兵突然口吐鮮血,身體蜷縮成猴形。
他的聲音在風雪中如冰錐刺骨,義正辭嚴地道:“侵佔漢土,屠戮百姓,這纔是真正的邪!”
胡塵盡散,望胡臺的石階已被血水浸透。
耶律德光的左臂被石飛揚的“天蠶功”的銀絲纏住,銀白色的絲狀物正順着經脈蔓延,他看着自己的掌心漸漸發黑,忽然將狼牙棒擲向耶律詩涵,怒罵道:“孽女!竟幫外人害父!”
石飛揚施展“帝天狂雷”神功,冰雷在半空炸開,將狼牙棒震成碎片。他指尖扣住耶律德光的“膻中穴”,明玉功的寒氣讓對方的血液瞬間凝固,莊嚴地道:“某家在幽州城樓上說過,要讓幽雲重歸大唐。”
他的肌膚愈發透明,恰似被寒霧籠罩的白冰,又森冷地道:“今日便用你的血,祭奠燕雲的亡魂!”說罷,將耶律德光拋往半空,揚掌劈出百勝刀法之“斬輪迴”!
掌風帶着的冰浪將耶律德光的身軀撕裂。那顆戴着金狼王冠的頭顱飛落雪地,滾到耶律詩涵腳邊,雙目圓睜地望着雁門關的方向——那裡,唐軍的“唐”字大旗正在獵獵作響。
山崖上忽然傳來震天吶喊,何全的打狗棒重重頓地,率先吶喊道:“黃沙百戰穿金甲,石郎妙計安天下!”吶喊聲如星火燎原,阿旺率領的“雪梅鏢”弟子跟着吶喊:“黃沙百戰穿金甲,石郎妙計安天下!”
繼而,傳遍整個雁門關。
李丹青親率的援軍恰好趕到。
小皇帝掀開車簾,望着望胡臺上那道透明如冰的身影,忽然攥緊拳頭跟着吶喊:“黃沙百戰穿金甲,石郎妙計安天下!”十萬唐軍頓時異口同聲吶喊起來,聲浪撞在山崖上碎成千萬片,又化作更大的聲浪卷向天地。契丹的殘兵敗將在吶喊中瑟瑟發抖,扔下兵器跪地投降。
耶律詩涵拾起崑崙鏡碎片,忽然將其拼在石飛揚的半塊上——完整的鏡面上,映出望胡臺的血色殘陽,映出唐軍的甲冑如金,映出石飛揚琉璃眼眸中跳動的火光。
石飛揚忽然轉身,玄霜刃指向關外的草原,大吼道:“傳我令!善待降兵,厚葬死者——但有敢再犯漢土者,雖遠必誅!”燕雲雪霽,梅開漢家。三月的幽州城,積雪正在消融。
成爲李丹青的新娘子的耶律詩涵的銀狐裘,已經換成了唐式襦裙,正跟着朱惠然學繡雪梅。
凌霜月的冰魄劍在院中劃出冰痕,石飛揚則陪着李丹青在望胡臺的廢墟上,埋下那塊完整的崑崙鏡。
“父相可知,”小皇帝忽然指着鏡面上的光斑,頗爲內涵地道:“太傅說這是上古神物,能照見人心。”
石飛揚的玄霜刃輕輕敲着鏡面,回聲在山谷中盪漾:“孩子,比神物更可貴的,是百姓的心。”
他望着關外漸漸返青的草原,又教誨道:“只要民心向唐,莫說契丹,便是再強的胡騎,也踏不破這雁門關。”此時的望胡臺遺址上,何全正指揮丐幫弟子重建。
阿旺忽然指着天邊,朗聲道:“石大俠快看!春天來了!”
那裡的雁陣正排着“人”字型飛過。
石飛揚擡頭的剎那,陽光透過他透明如冰的肌膚,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遠處傳來商旅的駝鈴聲,幽州城的集市已熱鬧非凡,賣胡餅的老漢正用唐幣找零,穿漢服的契丹孩童與漢家小兒在巷口追逐,銀鈴般的笑聲驚起檐下新燕。
石飛揚和李丹青父子相視五笑,踏上了迴歸洛陽的旅程。
洛陽宮的龍鱗丹墀上,晨霜未散。
李丹青摩挲着案頭玄霜刃刻就的鎮紙,忽見石飛揚踏着滿地碎金般的陽光而來。琉璃眼眸映着蟠龍柱上的雲紋,玄色錦袍下襬掃過青磚,竟帶起幾分江湖俠客的不羈。
“父相請看。”小皇帝李丹青展開泛黃的輿圖,指尖點過河朔三鎮的硃砂標記,迷茫地道:“這些盤踞百年的毒瘤,當真如跗骨之疽?”
耶律詩涵傍着丈夫李丹青,俏臉含笑,滿臉春風,滿臉期待公公石飛揚能夠給一個很好的答覆。
石飛揚的玄霜刃在掌心輕轉,寒光掠過“范陽”“平盧”等字跡,反問道:“陛下可知安祿山造反那年,他麾下鐵騎踏碎長安時,馬蹄濺起的不是塵土,是百姓的血。”
他忽然輕笑,笑聲裡帶着三分蒼涼,分析道:“節度使初設時,不過是朝廷手中的絲線風箏。可天寶年間那道放權令一下……”玄霜刃猛地劈向青銅燭臺,燭淚瞬間凝結成冰,又難過地道:“便成了勒在前唐脖頸上的絞索!”
李丹青的龍袍微微顫動,案上的奏章被震得簌簌作響:“父相是說,軍、政、財權歸一,纔是禍害!”
“正是!”石飛揚點了點頭道,琉璃眼眸閃過寒芒,憤然地道:“安祿山身兼三鎮節度使時,左手握着十萬鐵騎的刀,右手攥着天下半數賦稅的銀。當權力大過敬畏,人心便成了脫繮野馬。”
他忽然抓起案頭茶盞,狠狠摔在地上,又怒罵道:“河朔三鎮那些土皇帝,官職是父傳子,賦稅自留用,兵甲比朝廷禁軍還精良!陛下,這哪裡是大唐疆土,分明是國中之國!”
李丹青和耶律詩涵頻頻點頭。
晨光透過雕花窗櫺,在石飛揚透明如玉的肌膚上流轉。他忽然抽出玄霜刃,刀鋒在輿圖上劃出五道寒芒,質問道:“孩子,可記得泰山封禪時,天狼衛刺客爲何能如鬼魅般來去?”
李丹青神色微凜,答道:“因他們與禁衛暗通款曲?”
“不錯!”石飛揚鏗鏘地道,抓起毛筆疾書“五軍都督府”五個大字,又分析道:“節度使坐大,根源便在兵將一體!那些丘八隻知節度使的酒肉,哪管天子的詔書?”
緊接着,石飛揚又獻計道:“某家請陛下設五軍都督府!只掌練兵募卒,無調兵之權!若有戰事……”
他的刀鋒挑起案頭虎符,又沉聲道:“非持陛下金令,十萬大軍也不過是泥塑木雕!”
耶律詩涵聽入迷了,李丹青卻猛地起身,龍袍掃落奏章,讚歎道:“好個五軍分治!如此一來,節度使便成了沒牙的老虎!”石飛揚卻搖頭輕笑,明玉功運轉下,周身泛起淡淡寒霧,又調侃地道:“陛下莫忘,安祿山造反前,也是朝廷眼中的忠良。”
接着,他正色道:“權力如同烈酒,飲得越多,越要清醒。五軍都督府雖無調兵權,卻能暗中監視。若哪個封疆大吏敢生異心……”頓了頓,又提醒道:“陛下的尚方寶劍,可不認什麼皇親國戚!”
李丹青和耶律詩涵點了點頭,都鬆了口氣。
石飛揚又續道:“陛下可知,總督之位看似威風八面,實則是關進鐵籠的猛虎?”
李丹青的眼睛亮如星辰,饒有興趣地道:“願聞其詳!”
石飛揚踱步至輿圖前,揚手指着幾個重鎮,說道:“人事權是關鍵!!!總督雖能舉薦官員,可最後還得吏部過篩,陛下欽點。就像某家當年在丐幫,長老舉薦新人,還不是得經我這幫主點頭?”
他忽然厲聲道:“若誰敢結黨營私,吏部的彈劾奏章,可比我的天蠶功還厲害!”說到軍權,石飛揚的玄霜刃突然化作漫天刀影,鏗鏘地道:“督標營不過四五千人,在朝廷大軍面前,不過是螢火比皓月!漕運、巡鹽各有衙門,總兵聽調不聽宣。”刀鋒突然指向自己咽喉,又形象地道:“某家若爲總督,想要造反?除非先過了五軍都督府的眼線,再闖過總兵們的刀陣!”
李丹青聽得血脈僨張,抓起案上玉璽重重一按,讚歎道:“好!財政大權更要收歸朝廷!讓這些封疆大吏,連修個衙門都得伸手要錢!”
“陛下聖明!”石飛揚翹指讚道,舉起玄霜刃,寒光與玉璽的金輝交相輝映,又提醒道:“三百兩報戶部,五百兩奏陛下。沒錢沒兵沒人,便是安祿山再世,也只能做個望洋興嘆的草寇!即刻時,鑄銀爲通行貨幣!”殿外的雪梅突然被風捲起,凌霜月的冰魄劍削落枝頭積雪,化作一道冰簾。
石飛揚望着紛飛的花瓣,握着玄霜刃,在空中劃出“吏、戶、禮、兵、刑、工”六個冰字,果斷地道:“陛下,某家還有最後一策——廢丞相,立六部!”
李丹青猛地站起,龍冠上的東珠搖晃不止,驚叫道:“父相是說……”“不錯!”石飛揚斬釘截鐵地道,琉璃眼眸映着冰字,又分析道:“丞相之位權重如山,當年朱溫篡唐,靠的便是獨攬相權。如今六部尚書直接對陛下負責,互相牽制,互相監督。”
玄霜刃突然將“相”字斬碎,形象地道:“就像丐幫的污衣、淨衣兩派,表面爭得頭破血流,實則都是爲了幫中大業!”朱惠然的素心劍恰好挑開殿門,劍光映着石飛揚的側臉,調侃地道:“郭郎這招妙極!六部尚書各管一攤,誰也別想一手遮天。就像咱們夫妻三人,合則天下無敵,分則……”她忽然輕笑道:“分則……郭郎則要跪搓衣板咯!”
殿內鬨笑一片。石飛揚卻斂去笑容,鄭重地道:“陛下,制度如刀,既要鋒利,更要握在明君手中。待北方安定,百姓富足,又有丐幫數百萬弟子這支錦衣衛隊伍打探消息……”說到此,他的玄霜刃直指南方,又莊嚴地道:“那時,劍指江南,一統山河,不過是水到渠成之事!”
李丹青握緊雙拳,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果決地道:“好!就依父相所言!待朕將這制度刻在丹書鐵券上,看哪個敢動大唐根基!”
既然要廢去丞相之位,新的大唐皇帝李丹青也在茁壯成長,也是時候讓他親政了,何況,還有朱惠然和凌霜月兩位皇太后輔佐,更有文武雙全的美女皇后耶律詩涵作爲賢內助。
於是,石飛揚放心地離開洛陽,迴歸西北的移花宮。一百多年沒回過“家”了,不知道移花宮現在怎麼樣了?又是哪位子孫在當家?移花宮裡到底有沒有供奉他和邀月、憐星的畫像?有沒有外敵侵擾移花宮?
江湖上,得知石飛揚卸甲歸田,無數幫派在一些節度使的重金收買下,在一些小國的指使下,沿途行刺石飛揚。黃沙漫過古驛道殘破的界碑時,石飛揚的棗紅馬突然昂首嘶鳴,四蹄騰空人立而起。
二十丈外,十二隻金雕展開遮天蔽日的羽翼,爪下淬毒的玄鐵鏈索絞碎流雲,在空中拖曳出暗紫色的毒煙軌跡。爲首的金雕騎士扯下玄鐵面具,左頰猙獰的鷹形刺青在烈日下泛着油光。
他森冷地道:“石飛揚!終於落單了。嘿嘿!河東節度使懸賞十萬兩,要你這顆鑲着琉璃眼珠的頭顱!”石飛揚冷哼一聲:“無恥之徒,見錢眼開,殺人如麻,論罪當誅!”
玄霜刃出鞘的剎那,冰寒氣旋驟然席捲方圓十丈。
他足尖輕點馬背,施展“千里不留行”輕功掠入半空。
金雕尖銳的啼鳴中,他身形如穿花蝴蝶,在交錯的鐵鏈陣中穿梭自如。
緊接着,他施展百勝刀法之“觀滄海!”刀風掀起的沙暴化作驚濤駭浪,三隻金雕瞬間被捲入其中,羽毛與血肉混雜着毒煙炸開,在黃沙上濺出三朵妖異的紫花。
剩餘騎士齊聲唿哨,九隻金雕突然組成“鷹揚陣”,鐵鏈如巨網般罩下。石飛揚卻不閃不避,明玉功飛速運轉,周身肌膚泛起晶瑩剔透的玉色,竟如寒霧籠罩的冰雕。
鎖鏈觸及他衣角的瞬間,便被漩渦般的吸力扯得扭曲變形,寸寸斷裂的鐵屑在空中凝成銀色的霧靄。
緊接着,石飛揚握着玄霜刃,施展百勝刀法之“斬紅塵”!刀光閃過如血色殘陽,最後一名騎士咽喉綻開冰花。屍體尚未倒地,石飛揚忽覺後頸汗毛倒豎,一道裹挾着腥甜氣息的寒芒破空而至!
他旋身揮刀,卻見一抹緋色身影踏着金雕屍體翩然而落,赤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燃燒的晚霞。那女子手持九節軟鞭,鞭梢纏着七枚泛着幽藍光芒的透骨釘。
她眉間硃砂痣在血色殘陽下妖異如血,眼尾微挑似淬了毒的丹砂,身着繡滿暗金星月圖騰的緋色勁裝,腰間掛着半塊雕琢成彎月形狀的玉佩,隨着步伐輕晃,發出細碎清響。
“星月神教少教主?”石飛揚挑眉質問,玄霜刃精準挑飛透骨釘,刀鋒在距離她咽喉三寸處驟然轉向,削斷一縷垂落的青絲,又戲謔地道:“這發暗器的準頭,倒像在給石某送定情信物。”這個美少女正是星月神教的少教主鄭令儀。
她的軟鞭突然化作靈蛇,鞭梢倒刺泛着寒光直取石飛揚面門,怒罵道:“滅我星月神教分舵的帳,今日該清算了!”她話音未落,石飛揚已鬼魅般欺近,玄霜刃抵住她咽喉,卻在觸及肌膚的瞬間轉向。
這微妙的遲疑讓鄭令儀抓住破綻,反手抄起地上的沙礫揚出。
漫天沙塵中,白鳳祠的白羽箭如流星追月,日月谷的陰陽刃化作黑白流光,從四面八方襲來。
石飛揚足尖點地躍上枯樹,明玉功運轉下,琉璃眼眸在沙塵中泛起幽幽冷光。他長袖輕揮,施展“移花接玉”神功!白羽箭紛紛轉向射向日月谷弟子,陰陽刃相撞發出刺耳金鳴,震得方圓數丈內的沙粒都簌簌作響。混戰中,鄭令儀的軟鞭突然纏住石飛揚手腕。
“小心!”她驚叫一聲,猛地將他扯向身後,三支淬毒白羽擦着她肩頭飛過,綻開的血花染紅了星月圖騰。石飛揚扣住她脈門,卻感受到她體內亂竄的真氣,分明是修煉了星月神教禁忌功法“血月魔功”的徵兆。“爲何救我?”石飛揚質問一句,指尖運力。
鄭令儀卻突然噴出一口鮮血,蒼白的臉上,硃砂痣愈發醒目。
她嗔罵道:“別自作多情……我要親手殺你……”話未說完,身體便軟軟倒入他懷中。
石飛揚望着她染血的披風,忽然瞥見她腰間玉佩上的刻痕——那半塊彎月玉佩,竟與自己懷中移花宮秘寶的紋路嚴絲合縫。
石飛揚將鄭令儀安置在臨時搭建的草廬中,指尖凝出明玉功的寒氣,爲她壓制體內亂竄的魔功。
昏迷中的鄭令儀囈語不斷,時而冷笑道:“石飛揚,你逃不掉的”,時而又低泣道:“父親,不要……”
很顯然,石飛揚此前平叛也好,或是滅掉其他一些小國時,與鄭令儀的父親有過恩怨。
可能,對於這些恩恩怨怨,石飛揚也不甚瞭解,因爲他當時統率大軍,對於叛賊,對於逆唐而行的江湖幫會,該殺就殺,毫不留情,這也是他三生三世的風格。殺伐果斷,也是他三生三世唯一不變的風格。忽聞草廬外傳來異響,石飛揚閃身出屋,卻見風雷門的弟子正在佈置“五雷轟頂陣”。
石飛揚的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悄悄繞到陣眼位置,忽然施展“天蠶功!”掌心驟然流竄晶光一片,天蠶銀絲暴射而出,纏住陣中五根雷柱,內力注入的瞬間,雷電倒卷而回,將風雷門衆人劈得焦頭爛額。
“石大俠好手段!”戲謔的聲音從樹上傳來,鄭令儀倚着樹幹,緋色衣衫染着未愈的血跡,卻更襯得她眉眼豔麗如毒花。她揚了揚手中軟鞭,狠厲地道:“可惜你救錯人了,星月神教的人,向來不做虧本買賣。”說罷,軟鞭如靈蛇般射向石飛揚周身大穴。
石飛揚冷笑道:“石某倒是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雙掌擺動,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引動她的鞭力轉移了一個方向,同時輕輕地施展“邪血劫”神功。
鄭令儀臉色驟變,嘴角溢出黑血,卻突然笑出聲來,兇狠地道:“你以爲這樣就能制住我?”
她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血霧中竟浮現出血色月輪,正是血月魔功的殺招“血月噬魂”!
千鈞一髮之際,石飛揚突然伸手攬住她腰身,玄霜刃橫在兩人之間,施展百勝刀法之“破乾坤!”刀風劈開血月,卻也震得兩人同時後退。
石飛揚望着她泛紫的脣色,忽然從懷中掏出玉瓶,提醒道:“這是西域千年雪蓮煉製的解藥,你若再運功,不出三日便會經脈盡斷。”
鄭令儀頓時玉魄緋綃,想說什麼,卻眼前發黑,暈倒在地上。
南疆的毒瘴如灰紫色的綢帶,在古驛道上蜿蜒盤繞。
石飛揚將鄭令儀輕輕放在草廬的竹榻上,玄霜刃橫在膝頭,琉璃眼眸映着她蒼白如紙的臉。
鄭令儀眉間的硃砂痣在冷汗浸透的肌膚上,顯得愈發妖冶,像極了一顆隨時會迸裂的血珠。
“這是西域千年雪蓮配的解藥。”石飛揚再次掏出解藥,勸說鄭令儀服用,又晃了晃羊脂玉瓶,瓶中淡金色的液體輕輕搖晃,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他又解釋道:“你若再強行運轉血月魔功,不出三日,經脈便會寸寸斷裂,化作一灘血水。”
鄭令儀勉力撐起身子,緋色勁裝下的身軀微微顫抖,繡着星月圖騰的衣角垂落榻邊。她盯着玉瓶,眼中閃過複雜神色,忽然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拿到解藥後,反手殺了你?”
石飛揚倚着斑駁的木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玄霜刃的布柄,雪梅紋在他透明如玉的肌膚映襯下,宛如活物般流轉,戲謔地道:“怕,但更怕你死了,這半塊玉佩的秘密,就永遠沒人知道了。”
他從懷中掏出那枚彎月玉佩,溫潤的光澤與鄭令儀腰間的半塊遙相呼應。
鄭令儀瞳孔驟縮,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她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黑血滴落在榻上,綻開一朵朵妖異的墨花。良久,她顫抖着伸出手,接過玉瓶的瞬間,石飛揚清晰地看到她腕間的舊傷——那是道月牙形的疤痕,與玉佩的紋路竟出奇相似。
夜色如墨,草廬外的毒霧愈發濃重。
石飛揚悄然起身,玄色衣袂掃過案几上的青銅燭臺,火苗猛地竄高三寸。
他伸手探向腰間,凡人肉眼難見的神秘鹿皮袋泛起微光,竟從中緩緩浮現出兩隻瑞獸——朱雀周身浴火,尾羽如流動的晚霞;白虎皮毛雪白,雙目閃爍着幽藍的光芒。
“去吧,護她周全。”石飛揚輕撫朱雀的羽翼,低聲說道。
朱雀清鳴一聲,化作流光沒入夜色。片刻後,一隻巨大的朱雀虛影落在草廬後方,背部緩緩升起一頂金絲繡帳,繡着的雲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石飛揚抱起沉睡的鄭令儀,她的髮絲掃過他的手腕,帶着淡淡的血腥味。將她安置在繡帳內時,鄭令儀無意識地蜷縮身子,像只受傷的幼獸。石飛揚解下外袍,輕輕蓋在她身上,玄色衣料上的暗紋與繡帳的雲紋交相輝映。
“好好歇息。”他低聲呢喃,指尖掠過她額前的碎髮,卻在觸及肌膚的瞬間如觸電般縮回。
轉身離開時,白虎無聲地跟在他身後,爪下泛起的幽藍光芒,將草廬周圍的毒霧都驅散了幾分。
翌日,鄭令儀終於轉醒。她掀開繡帳,映入眼簾的是朱雀巨大的羽翼,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紅光。不遠處的草廬裡,石飛揚正與白虎對坐,手中的玄霜刃在磨石上來回滑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喂!”她扯開嗓子喊道,聲音還有些沙啞,嬌嗔地道:“你這算什麼?把我當囚犯關在這鳥籠子裡?”
石飛揚頭也不擡,琉璃眼眸閃過一絲笑意,嘻嘻哈哈地道:“這朱雀能驅散方圓十里的毒霧,比你那血月魔功可管用多了。”
他將磨好的玄霜刃收入鞘中,起身走向繡帳,關切地道:“餓了麼?嚐嚐南疆的竹筒飯。”
說着,他遞過一個還冒着熱氣的竹筒。鄭令儀狐疑地盯着竹筒,又瞥了眼他腰間若隱若現的閃光:“你那腰間裡還有什麼寶貝?會飛的鳥,會發光的老虎,難不成還藏着會說話的石頭?”
石飛揚突然湊近,他透明如玉的肌膚在月光下近乎虛幻,呼吸掃過她耳畔,戲謔地道:“說不定還有個能困住你的牢籠。”鄭令儀臉色驟變,石飛揚便又笑着退開,調侃地道:“開玩笑的。不過這朱雀和白虎,原是移花宮鎮宮瑞獸,等閒人可見不着。”
鄭令儀咬了口竹筒飯,糯米的清香混着臘肉的鹹香在口中散開。她望着石飛揚與白虎嬉鬧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曾被她視作仇敵的人,似乎也沒那麼面目可憎。
南疆的子夜,毒瘴愈發濃稠,如墨汁般在山谷間翻涌。毒龍潭畔,石飛揚盤坐在草廬前的青石上,白虎伏在他腳邊,幽藍的目光穿透霧氣,警惕地掃視着四周。
他掌心託着兩枚半塊玉佩,月光透過他透明如玉的肌膚,在玉佩紋路間流轉,竟在地上映出若隱若現的星圖。忽聞繡帳內傳來細微響動,石飛揚指尖輕彈,一道冰氣射向燭芯,昏黃的油燈頓時明亮如晝。
鄭令儀裹着他的玄色外袍,赤腳踩在竹板上,星月圖騰的勁裝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倒顯出幾分慵懶。她眉間硃砂痣在暖光下豔得驚人,眼波流轉間,似有萬種風情,調侃地道:“石大俠好雅興,半夜三更不睡覺,對着兩塊破石頭髮呆?”
石飛揚輕笑,將玉佩收入懷中,正色道:“鄭姑娘可知,這半塊玉佩不僅是鑰匙,更是催命符。”
他忽然起身,明玉功運轉,周身泛起的寒霧竟在空氣中凝成冰花,正兒八經地道:“十三天前,金光教的探子在三十里外的枯井裡,發現了星月神教分舵長老的屍體,死狀……很像你施展血月魔功的手法。”
鄭令儀臉色驟變,軟鞭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憤然地道:“你懷疑我?”
“不敢。”石飛揚輕笑道,足尖點地,施展“深藏身與名”玄妙輕功繞到她身後,玄霜刃抵住她後心,卻未用力,肅然地道:“只是那長老懷中,也揣着半塊與你相似的玉佩。鄭姑娘,星月神教這些年,究竟在謀劃什麼?”話音未落,草廬四周突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白虎驟然起身,發出低沉的咆哮。
石飛揚定睛一看,只見無數碗口大的毒蛛從毒霧中爬出,八隻複眼泛着幽綠光芒,蛛腿上的絨毛沾滿黏液,所過之處,青石竟冒出縷縷白煙。
“是苗疆萬毒宗的噬心蛛!”鄭令儀驚呼起來,軟鞭甩出,纏住一隻躍起的毒蛛,又戰戰兢兢地道:“它們專咬活人七竅,中者三息內便會化作膿水!”
石飛揚神色凝重,雙掌劈出百勝刀法之“蕩魔雲!”掌風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出,將前排毒蛛震成血霧。然而,蛛羣數量太多,眨眼間又填補上來。
他忽覺後頸一涼,竟是一隻毒蛛悄無聲息地從頭頂垂落,毒牙距離他後頸要害不過三寸!
“小心!”鄭令儀驚叫道,她的軟鞭如靈蛇般射來,纏住毒蛛身體。石飛揚趁機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將蛛羣的攻勢引向後方的巨石。
轟隆一聲,巨石被炸得粉碎,碎石卻如暗器般射向兩人。
千鈞一髮之際,石飛揚攬住鄭令儀的腰,施展輕功躍上朱雀背部。繡帳被碎石擊得千瘡百孔,鄭令儀望着下方如潮水般的毒蛛,心有餘悸地道:“這些毒蛛來得蹊蹺,定是有人故意引到此處……”
朱雀振翅高飛,卻在半空突然發出悲鳴。
石飛揚從腰間神秘的鹿皮袋裡取出一頂大帳篷,重新安扎在朱雀的背部上,然後,他低頭一看,只見蛛羣中站着一名黑袍人,手中握着根骨笛,正吹奏着詭異的曲調。
朱雀雙翅竟不受控制地顫抖,開始急速下墜。“是控獸笛!”石飛揚咬牙道,明玉功飛速運轉,雙掌拍出“帝天狂雷”神功,渾身的冰晶化作冰雷,炸向黑袍客。
那黑袍客閃身避開,卻也打斷了笛聲。朱雀趁機穩住身形,落在一處峭壁之上。峭壁間有個隱秘的洞口,石飛揚抱着鄭令儀躍入其中。
洞內漆黑一片,黴味混着鐵鏽味撲面而來。鄭令儀摸索着點燃火摺子,火光搖曳間,只見洞壁上刻滿古怪符文,地上散落着森森白骨,其中幾具穿着星月神教的服飾。
“這是……教中禁地的密道!”鄭令儀臉色蒼白地解釋道,“傳說只有歷代教主知曉入口,這些人……”話音未落,洞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還有人用苗語低聲交談。
石飛揚捂住鄭令儀的嘴,貼着她耳畔輕聲道:“別出聲。”他的呼吸掃過她耳尖,鄭令儀只覺渾身發燙,心跳如擂鼓。兩人緊貼着躲在巨石後,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
腳步聲在洞口停下,兩名萬毒宗弟子舉着火把進入洞內。其中一人嘟囔道:“那姓石的狡猾得很,這次若不是用噬心蛛,還真不好對付。”另一人嘿嘿冷笑:“等拿到星月神教的秘寶,咱們在江湖上……”
話未說完,石飛揚已如鬼魅般欺近,施展“天蠶功”,掌心流竄晶光一片,形成的天蠶銀絲纏住兩人咽喉。那兩人頓時瞪大雙眼,內臟被絞碎的聲音在寂靜的洞內格外清晰。
鄭令儀看着他殺伐果斷的樣子,心中卻無半點恐懼,反而涌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清理完敵人,石飛揚正要查看洞壁符文,忽覺一陣勁風襲來。
他反手揮刀,玄霜刃與一柄苗刀相撞,火星四濺。
來者是個頭戴銀飾的苗疆女子,眼神陰毒,謾罵道:“石飛揚,你這狗賊,竟敢殺我萬毒宗弟子!”
鄭令儀甩出軟鞭,纏住對方手腕,警醒道:“石飛揚,小心她袖中的……”
話未說完,苗女已甩出一把毒粉。
石飛揚攬住鄭令儀急退,卻仍有少量毒粉沾到衣角,布料瞬間腐蝕出大洞。
石飛揚憤怒地罵道:“不知死活的妖孽,就憑你也敢挑戰石某?哼,來世吧!”頓時,眼中寒芒大盛,“邪血劫”神功應念而發,苗女突然口吐鮮血,身體蜷縮成猴形。
解決完敵人,他才發現鄭令儀手臂被毒劃傷,傷口發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別動。”石飛揚急促地道,臉色凝重,低頭含住她的傷口,將毒血一口口吸出。
鄭令儀望着他認真的模樣,心跳得更快了。待毒血吸盡,石飛揚擡起頭,琉璃眼眸中映着她緋紅的臉,嬉皮笑臉地道:“鄭姑娘,現在換你欠我一條命了。”
鄭令儀別過頭,低聲道:“誰要你救……”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此時,洞外傳來陣陣雷聲,暴雨傾盆而下。
暴雨沖刷着洞口的血跡,石飛揚與鄭令儀卻無暇顧及洞外的驚雷。火摺子的光暈在潮溼的石壁上搖曳,將那些古怪符文的陰影拉得扭曲變形。
鄭令儀的指尖輕輕拂過刻痕,繡着星月圖騰的袖口掃落陳年積灰,介紹道:“這些符文是星月神教失傳的‘星隕文’,只有教主才能解讀……但最末這行,竟混着移花宮的古篆。”
石飛揚的琉璃眼眸泛起微光,明玉功運轉間,掌心透出的寒氣在石壁上凝結出霜花。當霜色漫過符文時,那些刻痕突然滲出暗紅血線,在空中勾勒出半幅殘缺星圖。
他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如此。”又輕笑一聲,從懷中掏出兩枚半塊玉佩,肯定地道:“這玉佩不僅是鑰匙,更是打開星圖的引信。”
話音未落,洞頂突然傳來石塊崩裂之聲。
無數尖銳的石錐如暴雨般墜落,鄭令儀的軟鞭剛纏住石飛揚的手腕,就見他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將兩人的身形順着石錐墜落的軌跡甩出。
碎石飛濺中,他們堪堪避過致命陷阱,卻撞進一條幽深的暗道。
暗道盡頭是一汪墨綠幽潭,潭面漂浮着點點磷火,宛如無數幽鬼的眼睛。鄭令儀的軟鞭突然繃緊,警示道:“小心!這是‘噬魂潭’,但凡活物靠近,便會被潭底的……”
她的警告被一聲淒厲的嘶吼打斷。潭水轟然炸開,一條三丈長的巨蟒破水而出,鱗片上佈滿人臉狀的凸起,每隻“眼睛”都淌着腥臭的黏液。石飛揚玄霜刃出鞘,施展百勝刀法之“劈山嶽!”刀風掀起的氣浪撞在蟒身,卻只刮下幾片帶血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