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談心,說的都是交心話。這二十幾年來,雖然父子二人時常分隔兩地,也缺乏交流,但是今天卻說了個夠。
陸堯假裝對他說的不以爲然,還罵道:“你小子就喜歡文縐縐的,說的這些話老子聽都聽不懂!”說完他灌了自己幾口酒,暗暗地咧開嘴笑了。
陸安本來還想說些什麼,捏了捏酒瓶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過了半晌,他才說:“若是戰爭結束,待天下大定,我便和蕪華歸隱山林,此生便不再踏入官場了。”
他的這一番願望,已經想了很久了。
陸堯雖對這個頗有微詞,但想想舒蕪華也不可能想出這樣的鬼點子來,肯定是陸安自己的意思了。他悶了口酒,說道:“你愛咋的咋的,只是你媳婦肯跟你走?我瞧着她可不肯。”
他拿出藏了好久的火腿肉出來,還好還能吃。他遞給陸安,說道:“吃,你媳婦給的。”
“你藏了多少天了?”陸安笑着說。他捻起一塊,的確是好東西。陸堯嘴上說着不喜歡舒蕪華,但其實他早就接受了。
“愛吃不吃。”陸堯躺在地上,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但是他在默默祈禱,希望舒蕪華能夠堅守住自己的立場,不要讓陸安歸隱纔是。
蕪華答應了婚事,自然上下便開始準備了。只是現在是戰爭時候,物資缺乏,成親也總是缺點什麼。蕪華和陸安商議過,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婚禮只是宣告夫妻關係的誕生罷了,無論風光與否,只是起到告知的作用,想着便無所謂了。
這場婚禮辦的急,大家既沒有彩禮,也沒有嫁妝。陸堯只好派了兵去城裡買了一些粗糧和紅綢布,按着向村裡的規矩帶了幾隻生雞,意思意思便是了。
至於蕪華這邊,檀燃也給她張羅着嫁妝。但是什麼也湊不到,只有軍營裡的一些兵器湊了個吉祥,其餘的冬兒便想了個好的辦法。
在長安城的時候,陸家已經把彩禮送到了舒家,而蕪華這邊也把嫁妝準備好了。幸虧冬兒收拾行裝之時還把嫁妝清單帶了過來。她便商議說獻上清單證明便是了。
這一點大家都認同,便按照這樣辦了。
他們把婚禮設在軍營,也希望衆將士們趁此喜慶放鬆一下心情,可以準備更好的應戰。這些事情陸安和蕪華已經通知了重要的人。
雲意繁知道了之後,給蕪華送來了一件最珍貴的禮物。
“這是百納被。”雲意繁打開一個包裹,裡面是一張被子,是用各種各樣的布料拼成的:“民間有說法,去百姓家裡那一些碎布,拼了被子出來,代表着吉祥如意。披着百納被的人,是很有福氣的。”雲意繁跟蕪華說:“此次繁忙,我便集了少數的料子。若是以後你們有了孩子,便可用來做襁褓,也算是我這半個孃家人給你們的一點心意。”
蕪華十分感動。這百納被可是民福的象徵,蕪華心懷天下,這寓意自是得她喜歡的。
蕪華很感激雲意繁給她送來的百納被。雲姐姐一向是面冷心熱的人,她用了這麼大的誠意來祝福蕪華,讓蕪華無限的感激。
還有一天就要舉行婚禮了,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而現在蕪華要跟陸安約定三章。
“你還有什麼要求?”陸安和她坐在一塊,皺着眉問。還沒有人敢和他談要求!
蕪華看他賭氣的樣子,不免覺得好笑,便打趣道:“怎麼?我都要嫁給你了,這點要求都不行嗎?”
誰知道她會提什麼奇怪的問題啊?這可關心到終身幸福,陸安都快要懷疑人生了。他覺得自己不能輕易答應她,但還是要聽聽是什麼才行。
於是他彆扭地說:“是什麼?”
“第一條,關於舒家軍和陸家軍的問題。”蕪華從衣縫裡掏出一張紙來念道:“雖然我嫁給你了,但是我們兩個軍隊可以聯合,但永不合並,你答應嗎?”
“可以。”陸安毫不猶豫地說。他原想到蕪華說的會是什麼,沒想到是這些。這讓他鬆了口氣。他原本就不想要合併兩個軍隊,所以這件事對他來說不是很重要。
“現在外面都在說舒家軍和陸家軍合併的事情,爲了打消他們的疑慮,我要你作書面證明表明此事。我都寫好了,你籤就是了。”蕪華提起自己放在身邊的長盒,裡面放了一卷紙,蕪華緩緩拉平紙張,一張大的,兩張小的紙張映入眼簾。
蕪華說:“一張張貼事宜,兩張是你我的證明,我都簽好了字,你簽了就是。”蕪華指着自己那蓋了印的地方,說道。
陸安看清了上面的條例,確定沒什麼問題了,便也取出了自己的印章,直接蓋了下去。
看他這麼合作,蕪華也就放心許多。這件事的確是她最要緊的事情。舒家軍也是一個重要的力量,她要用這支部隊保護德妃和廣陵郡王,絕不能輕易易幟。
“第二條,婚前的財產我暫且不管,從婚後開始,但凡是俸祿,你掌二成,我掌八成。”蕪華作手勢說道:“不過分吧?”
這些她也不確定,原本她只想到軍隊的事情,只是雲意繁跟她說過,男人可不能帶着太多的錢……她搔搔頭,有些小心翼翼地問。
陸安把手放在雙膝之上,沉默不作聲。他表情有些冷漠,似乎在想些什麼。
“你不樂意啊?”蕪華看這個表情倒有些退縮了,畢竟她也理解,誰希望財產在一個女人手上?
“我在考慮,該怎麼把產業過渡手續辦好。”陸安滿懷深意地盯着蕪華,最終決定道。
“那你……”
“我所有的財產,都可以加上你的名字。”這時陸安毫不猶豫地說:“也就是說,所有的產業都會變成婚後的財產,餘生一切,便交由夫人了。”
沒想到陸安會這般想。蕪華莫名其妙被感動了一番。她突然間好崇拜陸安,怎麼可以這麼體貼、這麼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