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那個神秘莫測的樑浩,關瑾言幾乎一夜未睡。
若還是在從前,她孑然一身,也就不會懼怕生死,可現在她有了兜兜,是她把兜兜帶到了這個世界,她又怎麼捨得留他一個人在世上?
精神不振的早晨。
原本要離開的決心,也因爲樑浩的恐嚇打了退堂鼓,睡不着,關瑾言懶洋洋的靠在牀頭,盯着雪白的牆壁出神,她離開京北三年,現在因爲展家的事回來,換言之,齊海調查父親的事那麼久,偏偏到了最近才查到展家,緊跟着樑浩就出現了。
細細一想,這當中難保不會有什麼陷阱。
否則,怎麼會一切都那麼巧?
驚出了冷汗,她猛地掀開被子,如果她一個人應付不來,那就只能找周正勳幫忙。
如果是這樣……
手機剛剛攥在掌心,有電話進來。
“起牀沒有,開門拿報紙,”帶着命令的口吻,囂張又跋扈。
關瑾言恨恨的咬牙,一點都不想搭理他,卻又礙於被他握着把柄,只能認命的從牀上起來,披着睡袍開門,門外果然站着一個穿酒店制服的服務生,對着她鞠躬,“關小姐,您的報紙,”
彎腰,雙手遞過來一疊厚厚的報紙。
“謝謝,”
伸手接了,關瑾言把門關上之後朝臥室走,“那傢伙非要我看報紙,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嘀咕着,展開報紙。
佔據了半幅版面的照片躍然出現在視線裡,烈士園的門口,一對男女忘我的深情擁吻,長焦鏡頭對的很好,將趙輕舞嬌羞而幸福的模樣表現的淋漓盡致。
關瑾言冷冷笑了一聲。
接着打開其他報紙,一份接着一份,無不都用了頭版頭條超過半幅的版面刊登了這張照片,還配以好事將近的用詞,暗示兩人婚期在即。
好一份昭告天下的喜訊。
可跟她有什麼關係?
樑浩會不會太無聊了,還是說他在暗示什麼?
隨手把報紙丟開,關瑾言打算先去浴室洗漱,電話又響了,這次打電話過來的還是樑浩。
依舊是那麼嬉笑的嗓音,“下來吧,我在酒店門口,”
“你又想幹嘛?”
關瑾言下意識防備的反問。
“關瑾言,你用得着像防狼一樣防着我嗎?給你十分鐘洗漱,然後下樓!”
搞什麼鬼?
這傢伙怎麼會知道她還沒有洗漱,可十分鐘用來洗漱怎麼夠?
暗暗鄙腹一通,關瑾言從行李箱找出換洗的衣服,磨磨蹭蹭進了浴室。
整整半個小時之後,關瑾言繫着浴袍繫帶從浴室出來,溼漉漉的長髮搭在肩膀,光着腳,身上帶着氤氳的熱氣和水汽,站到鏡子旁,她哼着小曲,慢悠悠的吹着頭髮,然後換了衣服,又對着鏡子開始化妝。
幾乎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關瑾言看着鏡中好似換了個人的靚麗女子,最後抹上紅色的脣膏點綴,對着鏡子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才拎着包出門。
走出酒店大堂。
她想着怎麼也要給樑浩一個下馬威,告訴他自己絕不是任他擺佈的弱女子。
不想。
她找了一圈壓根沒在酒店門口看到樑浩,正想着他是不是等不及先走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不是不用和他出門了,當即喜笑顏開。
開心的轉身進酒店。
“想往哪裡跑?”
一道惡魔般的嗓音在背後響起,關瑾言站定在原地,打了個哆嗦,僵硬的扭着脖子回頭。
樑浩一堵牆似的佇立在酒店門口,兩隻手抱着手臂,脣角咧開,似笑非笑的盯住她。
“這麼巧啊,”關瑾言心虛的笑了笑,伸手和他打招呼。
樑浩冷笑,“小丫頭騙子,敢騙我,幸虧我和朋友約在這裡談事,否則……你是不是想讓我在外面等你一個小時,我說你這心可真夠狠的,還從來沒一個女人敢讓我這麼等?!!”
默默嚥着口水,關瑾言心想這人可真夠卑鄙的,如果她真的十分鐘之內就下來,那豈不是要像傻子一樣在這裡等半個多小時?
敢情他是耍她耍上癮了是不是?
心裡那把火氣蹭蹭的往上冒,關瑾言轉身就走。
她是瘋了纔會陪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這裡鬧!
“給我站住!”
一聲厲喝,關瑾言只當沒聽見,放着兜兜一個人在醫院受苦,她心裡已經夠難受的,樑浩憑什麼還想耍她?
憋着氣,她加快了腳步迅速朝電梯走。
“關瑾言!”
手臂被一把拽住,“我讓你站住,沒聽見嗎?”
身體整個被扯的轉回來,直接和樑浩對視。
“你,”
樑浩語塞,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流淚的女子,拽着關瑾言的手臂下意識鬆開了。
得了自由,關瑾言甩手就走。
她也不想哭的,剛剛那種情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眼淚突然就掉了出來,好似止不住了一樣,奔進電梯的時候,早已淚如泉涌,電梯裡還有其他人在,關瑾言不敢讓他們看見自己的脆弱,進去之後就往後面站,一直悶着頭。
她決定了,不管樑浩做什麼,她都要離開京北。
兜兜是她的,嚴邵安憑什麼搶,憑什麼?
……
東乾。
宋秦以爲自己已經很早到公司,從電梯出來,擡起腕錶看了眼,才七點半,最近天亮的早是一說,工作強度着實很大,不只他,底下的員工也頻頻向他訴苦。
可能怎麼辦,嚴邵安不鬆口,他能怎麼辦?
進茶水間衝了一杯咖啡,準備迎接下面一天的高強度工作。
出來的時候,眸光不經意劃過總裁辦公室,眸子倏地頓住,他記得昨天嚴先生很早就離開公司,也確定他離開的時候總裁辦所有的燈都是關掉的,怎的會有燈光從那間辦公室照出來。
放輕了腳步朝辦公室走,伸手叩門,“嚴先生?”
裡面沒聲音,宋秦直覺的認爲是嚴邵安在裡面,靜默片刻,試探的伸手推了推門。
門應聲豁出一條縫,依稀能看到地上躺着一個人。
“嚴先生?!!”
宋秦大驚,一陣風似的闖了進去。
嚴邵安躺在地上,雙眸緊閉,眉心痛苦的皺緊,身上充斥着濃濃的酒氣,而辦公室裡所有的擺設還都是他離開時的樣子,不難猜測嚴邵安該是喝醉了酒勉強撐着回到辦公室就栽倒了。
這三年來,儘管嚴邵安也偶有喝酒,到底沒喝成這樣,聯想起看到的那張照片,想必是因爲她回來了吧!
將嚴邵安扶到休息室,放到牀上,宋秦撩起袖子又去擰了毛巾替嚴邵安擦臉。
“關瑾言,”
皺着眉頭的嚴邵安突然發出嚶嚀。
宋秦聽的分明,一時頓住,盯着嚴邵安看了許久,默默低嘆一聲,把臉擦乾淨,他起來,悄悄從休息室退了出去。
時間還早。
宋秦又打電話給嚴邵安中意的酒店定了早餐,然後就回了辦公室。
……
“小舞,我看到報紙了,這是什麼意思,嚴邵安他終於肯承認你了嗎,那你是不是就要當少奶奶了呢,嚴家可有的是錢,你一定要把握住機會,等你發達了呀,可別忘了媽,我把你養這麼大不容易,就等着你出息呢,嫁個好人家,媽媽也跟着享福,”
一大早,趙輕舞在家裡的公寓,是被王雪娥打來的電話吵醒的。
火氣自然不小,“什麼報紙,媽,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這孩子,難道你連我也要瞞着,報紙上不是都登了,說你和嚴邵安好事將近,還有那張照片,你們兩個頭抱在一起,親的難捨難分,難道都是假的啊,”
趙輕舞聽的稀裡糊塗,直到聽到照片親嘴的時候才猛然想到在墓園那會的事,當時嚴邵安可能不知道,她卻清楚的看到了鏡頭的反光,她好歹是念電影學校的,當然知道那個光點意味着什麼。
所以說,那些照片真的被登出來?
“媽,我現在有事,一會再跟你聯繫,先掛了,”
光着腳從牀上跳起來,趙輕舞跑着到門口取了報紙,迫不及待的翻開,她訂的幾份報紙包括娛樂報在內,紛紛都用最重要的版面刊登了那張照片,還有旁邊的文字,都是在說她是嚴邵安的妻子,嚴家既定的兒媳婦。
“哇,好棒,”
她興奮的光着腳在屋裡轉圈,將報紙灑向天空。
雖然一年前她就在嚴震麟和任雪琴的默許下成了嚴邵安名義上的女朋友,可只有她知道,這個名義真的只是名義,除了嚴家最親的幾個人,根本就沒人知道她是嚴邵安的女朋友,嚴邵安對她的態度也是極其冷淡,甚至還不如普通朋友。
苦苦熬了一年,終於讓她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這份報紙傳開,不就相當於將她是嚴邵安女朋友這事公諸於世了嗎?
她簡直太開心了。
洗漱好,穿戴一新,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嚴邵安,開車直奔東乾。
還未到上班時間,東乾整棟大樓靜悄悄的。
趙輕舞搭電梯一直到總裁辦,看四下無人,直接推門進了辦公室,辦公室裡也沒人,趙輕舞覺得奇怪,她明明提前給嚴家老宅和平海路的房子都打了電話,確定嚴邵安都不在,所以她纔會直奔東乾。
可嚴邵安怎麼會不在?
失望的在辦公室轉了一圈,她依依不捨的想離開,驀地瞥到牆上的暗門,她意識到什麼,放輕了腳步一點點朝那扇門走近,伸手推開,嚴邵安就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張舒適的雙人牀。
左右四下無人,她僵站在門口,癡癡看着昏睡的嚴邵安。
心跳一點點加速,好似要從心口蹦出來。
輕輕把包包放到旁邊的沙發,她一步步朝那張大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