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傑在京北碎碎念着,殊不知遠在廈門的嚴邵安急碎了心。
她在京北朋友不多,也不知到底是失蹤了幾天,發現的又這樣晚,她真的還安好嗎?
他不得而知,而左傑遲遲沒有給他迴應。
“嚴先生。”終於等到左傑的電話,嚴邵安幾乎是脫口而出,“怎麼樣?人在哪?”
“我、”左傑聲音磕磕絆絆的,讓嚴邵安感覺不好,果不其然,左傑接下來就說,“找不到關小姐。”
她就像是失蹤了一樣,手機無法定位,也找不到她任何出入的記錄,飛機、火車,哪怕是長途汽車也沒有,而考慮到京北還有很多路段並沒有攝像頭,就比如關家的老宅子,左傑也讓人去問過信,並沒人看到關瑾言回來。
他是真沒轍了,抖抖霍霍的給嚴邵安彙報,就怕因爲他辦事不力,耽誤了嚴先生救美的時間。
嚴邵安這邊忍着燥意腦子飛速旋轉,“去蔣家找。”
關瑾言是因爲蔣玥的病纔回京北,肯定會去蔣家,如果連蔣家人也沒見過她,這個問題就嚴重了,或許她根本沒回京北,也或許她沒從廈門離開,還有可能……
她獨獨是騙了他,蔣玥的病不過也是她用來騙自己的藉口!
眸子裡冒出冷厲的光芒,他霍然出拳,一拳砸在牆上,牆壁沒事,他的手指骨節留下多處擦傷,然那點疼痛,到底比不上心裡的憤怒,關瑾言她到底有多恨他!
連和他在同一個城市,呼吸同一片空氣也不願意嗎?
又是一拳砸在牆壁,嚴邵安劍眉緊擰,無數洶涌的情緒被他藏在了一雙深邃的眸子當中。
……
已經是第四天,蔣玥依舊水米未進,爲了維持她的體力,聞少堂要求護士幫她吊葡萄糖,可護士也說了,靠葡萄糖僅僅只能維持生命跡象,像蔣玥這種情況,還是需要儘快配合治療。
血癌也許沒有那麼恐怖,前提是要積極配合治療。
這個道理聞少堂和蔣正功都懂,可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讓蔣玥明白。
“重病還要猛藥醫。”聞少堂把抽了一半的煙捻滅,推開病房門徑直闖進去。
“少堂。”
蔣正功驚呼,跟了幾步到門口,想了想又站住了,讓小玥打掉孩子的人是他,說不定小玥正怨着他,他不進去也許還能讓少堂和蔣玥好好的說會話。
黯然垂下眸子,他又退了回去。
“小玥。”聞少堂來到病牀前,心疼的看着消瘦的女子。
天意弄人,然到底又是不一樣的,當初蔣冰清在順產臺生子,他雖然也着急擔心,可終是沒有體味到心如火烤的滋味,不似現在,每一分每一秒卻都是煎熬。
那種從骨子裡冒出來的疼和害怕,深深折磨着他。
“小玥。”
他喊了幾聲,蔣玥卻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雖然不是他逼她到醫院把孩子打掉,可顯然蔣玥已經把他劃到蔣正功那一幫,孩子的事他頭上也有一筆債。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有句話我必須讓你知道,在我心裡你是第一位,沒有人能超越你,我們的孩子、也不行!”
提到孩子,聞少堂並不是不心疼,只是很好的藏住了。
蔣玥睫毛顫了下,脣瓣翕合,似是有話要說,聞少堂着急的等着,可她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她瘦了很多,隨着身體抵抗力下降,會讓體內的癌細胞持續擴散。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算因此被她恨上,他還是要救她的命。
身板往後挺,臉上就有了冷冷的笑,“從兩天前開始阿言我們就聯繫不上阿言。”
不要怪他狠心刺激她,這個時候的蔣玥生無可戀,他必須喚起她求生的意志。
果然,蔣玥的睫毛抖了幾下,聞少堂知道她還在懷疑真假,繼續下猛藥,“我聯繫過嚴邵安,他也不知道阿言的行蹤,爸說五天前她來過我們家,現在我們懷疑她可能離開你家之後就失蹤了,她是你最好的朋友,現在生死未卜,你難道真的不打算管她,她沒什麼朋友,如果你繼續躺在病牀上,是不是打算替她收屍!”
聞少堂故意加重的話配合着危言聳聽的語氣,的確給蔣玥下了一劑猛藥。
她和阿言是最好的朋友,她無論如何不能看着她死。
眼淚在眼角劃下,牀邊的聞少堂看到,繃緊的神經終於暗暗鬆了口氣,激將法起作用了,幸好幸好。
蔣玥掙扎着坐起來,他彎腰去扶她,她雖然愣了愣,並未推開他,這讓聞少堂覺得看到了希望,脣角微微上浮,“先吃點東西,有了力氣才能去找阿言。”
抓了枕頭讓蔣玥靠着,聞少堂扶她躺好,身體軟綿綿的,蔣玥靜坐了好一會讓自己積蓄力量,而後慢慢擡頭,淡淡的視線帶着涼薄落向聞少堂。
“阿言是我的朋友,她的事我會處理,至於我們。”
聞少堂彎腰在整理被子,聽到這裡的時候兩隻手僵住,機械的擡頭和她對視,眼睛裡都是恐慌,她想說什麼?
蔣玥表情淡然,“離婚吧。”
“你說什麼?”
聞少堂失態的直接叫了出來,這在他三十年的生涯當中都是沒有的事,這個素來沉穩而自持的男人,此刻瞪着的眸子裡充斥着滿滿的震驚,他真的不敢相信竟然會從蔣玥口中聽見這兩個字。
“你殺了我們的孩子,你覺得我會原諒你嗎?”蔣玥豁然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眸子死死盯住他,脣角揚起犀利而慘烈的笑,低下頭,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的開口,“離婚協議我會讓人送到你手裡,現在,請你從這個病房離開!”
她冷着臉下起了逐客令,俏麗的臉沒有絲毫玩笑的成分。
“小玥。”聞少堂慢慢站直身體,還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走……”
吼着,從喉嚨發出的嘶喊,令聞少堂偉岸的軀體又是一震,深邃的眸子更黑,兩隻手緊緊握成拳頭,發出咯咯的聲音。
而蔣玥早已轉開臉去,根本沒有再理會他的任何情緒。
病房裡充斥着窒悶的空氣,稍許,聞少堂轉身,一步步離開。
蔣玥始終彆着頭看窗外,直到聽見啪嗒的關門聲,她瘦削的軀體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右手飛快在眼角劃過,高聲衝門外喊,“爸,你進來!”
蔣正功突然被點名,還沒來得及高興,迎頭就撞上聞少堂,他低着頭,整個人籠罩在深深的失望之中,蔣正功擔心的在他肩膀拍了下,“少堂,怎麼了?”
聞少堂頭也沒擡,保持着勻速卻極慢而僵硬的步伐走遠,一看就是情緒不對。
蔣正功回頭看了眼病房,又看看聞少堂,搖頭嘆息着,先進了女兒病房。再次面對女兒,蔣正功心裡都是愧疚,幾乎不敢看女兒的眼睛。
“小玥,爸。”
“把我手機給我。”
“啊,什麼?”蔣正功啊的聲,還是迅速從櫃子裡找出手機遞過去,“怕你住院無聊,少堂把你的手機、平板電腦、棋盤都收拾了帶過來了,你看現在派上用場了吧。”
他試探着想從女兒的回答了看出點什麼。
可蔣玥根本沒接他的話,一把將手機拿過去就開始打電話,“艾米,我是蔣玥,你們關總最好的朋友,現在我聯繫不到她,你跟我說說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那天和關瑾言不歡而散,艾米雖然也有幾次想給關瑾言打電話,就怕關瑾言又把關係撇的乾乾淨淨,她想想氣,就把想法壓了下來,這不,回答蔣玥話的時候聲音裡還帶着怒氣呢。
“就那天在你家門口見了一次,然後就沒再見過她。”
“我知道了。”
蔣玥把電話掛了,艾米還捧着手機,歪着小臉想來想去,她要不要也打個電話過去試試,沒準他們就是碰巧遇到關總沒接電話,她現在打過去也許就有人接電話了呢?
可是,她要說什麼呢,關瑾言以前是她的領導,現在她不在ms呆了,兩人大概連朋友也算不上吧,她拿什麼理由給她打電話呢?
糾結的結果就是手機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眨眼的功夫十幾分鍾就過去了,她終於狠下心個關瑾言打電話,結果自然不用說,她也開始着急起來,攥着手機在房裡來回的踱步。
突然似想到什麼,立即抓起手機,沒準成總監知道關總的下落。
然而,成巍的電話也接不通。
怎麼會呢?
託着下巴,艾米的小腦袋裡開始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怎麼會這麼碰巧關瑾言和成總監的電話都打不通,只是巧合?還是兩人在一起?
如果兩人在一起……
該不會,他們兩個私奔了吧!
倒是被自己的想法嚇的不輕,艾米猛地拍着自己的小腦袋瓜子,胡思亂想什麼,關總怎麼可能和成總監私奔呢,可是,成總監真的對關總很好,連她都看出來他喜歡她了。
難道……
關總不肯從了他,成總監一怒之下殺人滅口了!
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一聲冷汗,同時心底又躥起些莫名奇妙的酸澀,她又開始碎碎念,真是奇了怪了,她那麼在意成總監和關總的事幹嗎?
他們也沒把她當朋友,她幹嘛要拿自己的熱臉貼過去。
哼的一聲,她把手機隨手往牀上一扔,哼着小曲出門吃飯去了。
誰愛管誰管,她纔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