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那一股濃郁的檀香味不知何時已經淡了。
關瑾言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她還沒有想好怎麼面對他。
可嚴邵安哪裡肯讓她跑,他布了那麼久的網,終於到了收緊網口的時候,又豈會讓魚兒逃走。
“過來,”嚴邵安板着臉,一身瓷白的肌膚卻無損他此刻昭然的霸氣。
眼前的畫面很香豔,關瑾言明知不該在此刻想入非非,還是沒出息的吞了吞口水,嚴邵安將她的動作收在眼底,脣角極快的抿起一絲嘲諷,口中卻放軟了聲音。
“聽話,嗯?”
拖的長長的尾音好似包含着無盡的寵溺,他看着關瑾言的眼神也溫柔極了,關瑾言猶豫着,最後還是咬着脣一步步又挪了回去,她能逃哪裡去呢,左不過還是在這艘船上。
何況,有些事的確發生了,就應該面對。
她低着頭,一步步蹭到牀邊,嚴邵安低笑一聲,長臂輕扯又將她扯進懷裡,黑漆漆的眸子望進她黑白分明的雙眼,“我們好好聊聊,嗯?”
……
京北城。
宋秦照常到東乾上班,動手給自己衝了杯咖啡,喝了一口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將咖啡杯放下,拿了手機出來,“蔣小姐,是我,關小姐已經找到了,是,目前和嚴先生在一起,”
“你說誰?嚴邵安?”蔣玥激動的聲音幾乎扎破他的耳膜,宋秦將手機拿開些,說,“是,是嚴先生就救了關小姐,他們兩人目前平安無事,你可以不用擔心了。”
“哦,是嗎,那謝謝你通知我,”
“不用,”
“那什麼,我現在還是聯繫不到阿言,等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你通知我一聲,”
“可以,”
“謝謝啊,”
掛了電話,蔣玥抱着手機就在房間開心的大喊大叫,“太好了,阿言沒事,太好了,”
她就知道阿言吃了那麼多苦,老天爺一定不會再捨得傷害她,可是她怎麼會和嚴邵安在一起呢?皺着柳眉想了幾分鐘,她猛地一拍腦門,算了,管那麼多幹嘛,最重要的是阿言沒事。
對了,這個消息應該要通知堂姐夫。
電話立即打到聞少堂那裡,“堂姐夫,告訴你個好消息,阿言找到了,你別擔心了,”
彼時,聞少堂正在家中陪父親品茶,手機響,他拿出手機看了眼名字,對上座的父親說,“我接個電話,”
然後才起身離開,剛剛接通電話,蔣玥興奮的聲音就傳了出來,鋪頭蓋臉的糊了他一耳朵,他皺了皺眉,加快腳步走出去,身後,紅木的大班椅,聞政不動聲色的端起紫砂壺抿了口茶,古井無波的眸子閃過一絲深邃。
聞少堂走到花園接電話,“找到了,那很好,”
“對啊,對啊,說來也奇怪,你知道是誰救了阿言嗎,是嚴邵安,你說嚴邵安怎麼會那麼巧就遇到阿言了呢,難道他們兩個真的很有緣分嗎,可是……像嚴邵安那樣的人真的會喜歡阿言嗎,雖然,我是挺希望阿言能過好日子的,她前二十年的人生真的過的太苦了,還坐過牢……”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很多,聞少堂始終靜靜的聽着,視線落在花園裡一株盛開的桃花,脣角一點點抿起,喜悅躍然於那張古板的臉上。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說太多了,”電話裡的小女人終於發現自己喋喋不休講了好幾分鐘。
聞少堂也似如夢初醒一般,收回視線,掩飾的低咳幾聲,“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了那麼多,你竟然什麼都沒聽到,算了,我不說了,”電話另一頭,蔣玥小脾氣上來了。
聞少堂苦笑,摁了摁眉心,剛剛他只聽着她的聲音,着實忽略了她說的話,好在還是聽到了幾句,於是就說,“關小姐有她自己的生活和人生,你要相信她有處理的能力。”
“也對,”蔣玥接嘴。
這邊,聞少堂暗暗鬆了口氣,好在是矇混了過去,“嗯,”
“那行了,就這樣吧,我這兩天沒睡好,補會覺,對了,堂姐夫,這次的事麻煩你了,至於之前我對你的態度……我向你道歉,你別往心裡去。”
“不會,”
“那好,我先掛了,”
“好,”
電話已經掛了好久,聞少堂還在院子裡站着,對着那棵盛放的桃樹,兩手抄在口袋之中,剛毅的面龐有着難得一見的柔情,早前,因爲蔣冰清的事,蔣家和他們家的關係一度陷入僵局,好在……
“少堂!”
不知何時,聞政也從屋裡走了出來,此刻正站在廊下看着他,飽經風霜的臉,精神依舊矍鑠,即使隔的很遠,還是能感覺到他一身強大的氣場,那是多年軍政工作沉澱下來的威嚴正氣。
在他面前,聞少堂幾乎是不自覺的就會立正站好,聽領導訓話。
聞政精明的視線在他身後那株桃樹掠過,定在聞少堂臉上,說,“當年讓你娶冰清,你受委屈了,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既然還放不下,就勇敢的去追吧,我們支持你。”
風乍起,吹落滿樹的桃花,飄飄揚揚灑在聞少堂頭上,身上,他突然就笑了,低頭,眸中含盡無數苦楚,當年之事,原本他一心想娶的就並非蔣冰清,奈何……
沒有接聞政的話,他伸手將落在身上的粉色花瓣撣開,轉身就走,這一刻,映着滿園的桃花,他高傲的身影看起來竟似孤傲的,兩隻手始終抄在褲兜之中,慢悠悠走遠,落寞極了。
聞政靜靜看着,忽的低眸,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
“嫁給我,”
光線幽暗的房間,兩人都已經穿戴整齊,關瑾言坐在沙發裡,嚴邵安就挨着她坐着,生怕她會逃跑似的,緊緊將她的手攥在掌心,一雙暗色的眸子落在女人線條優美的側顏,得不到關瑾言的迴應,他再次放低了聲音強調。
“嫁給我,好嗎?”
關瑾言心慌的搖頭,對於和他結婚這件事她不僅沒有做好任何準備,更重要的是,她害怕,以嚴邵安那樣的身份,根本就給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她明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把自己給了他,她可以說自己爲他心動,可真的要在一起……
她怕了。
“你不喜歡我?”嚴邵安步步緊逼,脣幾乎碰到她的耳根,溫熱的氣息吞吐在她耳後,也是藉此動作迷惑她的心智。
關瑾言正煩着,伸手不客氣的就把他的臉一把推開,“你別鬧我,”
這女人……
竟然敢碰他的臉?
嚴邵安彆着頭,眼睛裡極快的閃過一絲陰鷙,又硬生生忍住了,他不能忘記自己的最終目的,等把這個女人娶回家,他有的是辦法折磨她,想到這裡,他陰翳的表情纔好看了些許,略帶憤怒的力度將關瑾言扣進懷裡。
“已經成了我的人,還想逃?”
他講話沒羞沒臊,關瑾言臉皮薄,臉頰立即飛上兩抹紅霞,嚴邵安滿意的看着她的變化,於心底冷笑,臉皮那麼薄,很好,他就跟她插科打諢,長指在她腰間打着轉,他故意將語氣放的很曖昧。
“你要對我負責,”
“負什麼責!”
關瑾言炸毛的從沙發裡跳出來,對於男人的用詞顯得極爲羞惱,“明明吃虧的是我好不好,再說了,誰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
沒羞沒臊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惱怒的瞪着嚴邵安,將最後幾個字嚥了回去。
“我是,”某人臉皮很厚的承認,昂起一張如玉的面龐,眼巴巴望着關瑾言,好似萌萌的寵物,想要得到主人的讚賞。
關瑾言簡直……
驀地轉身,“嚴邵安,你不要臉,”
“只對你,”
“……”
關瑾言不得不承認,若要比臉皮薄厚程度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嚴邵安的,最後也只能羞惱的跺腳,又被嚴邵安瞅準時機一把抱在懷裡,討好的在她耳畔私語,“你就……從了我吧!”
這……根本就是個流氓。
關瑾言學了一身的本事,偏偏在他這裡舒展不開,被他軟磨硬泡的實在難受了,只能放話妥協,“讓我考慮考慮,”
嚴邵安這才鬆開了她,卻仍抓着她一隻手,說,“下船之前給我答覆,”
關瑾言從來沒發現,這個高高在上意氣奮發的男人竟然還有這樣無賴的一面,而她……偏偏對這樣的他全無招架之力,到底,她是被嚴邵安揪住弱點了嗎?
卻不知爲何,想到這個可能,她心底會有一絲隱隱的不安。
就如同審犯人時一樣,只要準確的揪住了犯人的弱點,就能輕而易舉將犯人擊潰,現在的她,就好似那個犯人,坐在對面的則是嚴邵安,那嚴邵安……會不會也有一天揪着她的弱點,將她擊打的潰不成軍?
心尖輕顫,她忍不住擡眸看面前的男人,眼神一點點變冷。
“怎麼了?”嚴邵安敏銳的發現她的異樣,蹙眉問。
關瑾言搖頭,側眸避開他探究的視線,不會的,她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有什麼值得他算計的呢?
一定不會的,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