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沒說完,走在前面的女人突然擡頭,冷冰冰的視線讓樑浩徹底沒了聲音。
似乎終於滿意他的反應,女人踩着高跟鞋進了那個純白的房間,樑浩在原地頓了幾秒,猛地拔腿追了上去,隨着房門推開。
房間中央那張純白的大牀暴露在視線裡,關瑾言安靜的在上面躺着,身上插着管子,面容十分恬靜,女人在門口站了會,提步朝病牀走。
“媽。”
樑浩着急的喊她,下意識伸手要拉她。
女人頭也沒回,眼看着樑浩的手指就要碰到她的衣角,像是震懾於女人的氣場,他又乖乖把手抽了回來,亦步亦趨的跟着女人朝病牀走,看得出來他很擔心,卻攥着手什麼都不敢說。
眨眼。
女人就來到了病牀前,從她的角度,居高臨下望着關瑾言,她描着精緻妝容的面龐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她好像帶了張面具,面孔上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
樑浩始終緊張的盯着女人,精神高度戒備,像是隨時準備着應付任何突然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女人只是盯着關瑾言,既不說話也沒有動作,樑浩漸漸放下心來,卻又不敢真的鬆懈,整個身體緊繃着。
女人突然彎腰,伸出精緻的手捏住關瑾言的下巴,樑浩整個身體往前傾,好在女人只是捏着關瑾言的下巴,轉動她的臉左右看,很快,又鬆開了手。
“媽。”
實在太緊張,樑浩又着急的喊着。
女人這時候終於擡頭,慢悠悠看了他一眼,轉身,朝外面走。
樑浩狠狠鬆了口氣,看了眼昏迷的關瑾言,着急的跟着女人離開。
從電梯出來到一樓大廳,女人始終沉默着,她的氣場太強,樑浩跟在她身邊,也跟着沉默,好在女人直接往大門口走,樑浩又鬆了口氣。
“媽,你慢走。”
話落,女人突然站定,樑浩鬆到一半的一口氣卡在那裡,懊惱的咬着脣。 最快更新
他沒事多什麼嘴?
女人冷颼颼看着他,“給你三天,三天之後不管她身體怎麼樣,必須離開這棟房子。”
“媽!”樑浩不依。
“這事就這麼定了。”
戴上墨鏡,不由樑浩再狡辯什麼,女人直接走了。一直到她離開之後,整棟房子因爲她的到來而變得壓抑的氣場才終於得到解除。
包括樑浩在內的房子裡所有的傭人也都跟着長長的鬆了口氣。
這時,先前出現喊樑浩的灰色西服男人又出現了,他給樑浩遞了杯水,“幸而夫人不知道孩子的事。”
樑浩正喝着水,聞言,猛地掀眸。
他怎麼忘了,還有一個兜兜在他這裡,“孩子在哪?”
孩子是交給汪天帶回來,他馬不停蹄帶着人馬又去了嚴家救關瑾言,被告知他們進了醫院,他又火急火燎的領着人殺過去,及至剛剛把阿言帶回來,母親就得到消息過來,一番兵荒馬亂之後他好不容易纔坐下來喝杯水,早就忘了還有一個兜兜。
“在您的房間。”
盯着汪天,樑浩直接從沙發裡一躍而起。
汪天低着頭解釋,“你緊急把孩子交給我,並沒說明孩子的身份,我不敢私自作主,就把孩子安置在了您的房間。”
樑浩盯着他看了會,放下杯子拔腿就走。
汪天忙跟上。
樑浩推門進去的時候,兜兜已經醒了,光着腳在地上走,身上套着一件和他身體尺寸不合適的衣服,包裹着他小小的身體,像是一個移動的布袋。
“撲哧。”
看到這一幕,樑浩身體裡那個逗比的自己立馬就回來了,咧開嘴笑着,走過去一把抱起孩子,“兜兜。”
“嗯?”
兜兜一截手指抵着下巴,有模有樣的開始盯着他看,半晌之後搖了搖小腦袋,“兜兜不認識你。”
說着,踢了踢兩條小腿要下地。
小傢伙長的的確帥氣,面對他這個陌生人也沒有絲毫的膽怯,大眼睛骨碌碌的怎麼看都是個鬼精靈,樑浩很快就被這小鬼頭征服,捏着他肉嘟嘟的臉頰。
“你難道不怕我?”
“兜兜爲什麼要怕你,你又不是壞叔叔。”
小傢伙,真夠聰明的,還知道先奉承他,“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壞人?”
還是想逗逗他。
兜兜歪着小腦袋一本正經的思考,兩截小短手突然抱着他的脖子,“兜兜說你不是,你就不是。”
小屁孩暖暖的氣息噴在耳後,樑浩心裡頭癢癢的,對小屁孩更加喜歡,抱着他在房間轉圈,“小傢伙真聰明,告訴叔叔,你有沒有餓了,叔叔帶你去吃東西好不好?”
說到吃,一天兵荒馬亂到現在,他自己也餓了。
兜兜卻是搖頭,“叔叔,兜兜的媽咪不見了,你能帶兜兜去找她嗎?”
這下,樑浩實在是笑不出來了,盯着孩子,伸手在他臉頰碰了碰,“你媽媽她現在……不方便見你,我們先吃飯,明天叔叔再帶你去見媽媽,嗯?”
兜兜的小手搭在他臉上,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絲不苟的盯着他,樑浩知道他在看什麼,特意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真誠一點,果然,兜兜看了他一會,失落的垂下小腦袋。
“那好吧,不過叔叔你明天一定要帶兜兜去見媽咪,不能騙我。”
不知怎麼的,看着小屁孩失落的模樣,樑浩突然心裡頭一酸,緊緊抱着兜兜在懷裡,“放心,叔叔絕不會騙你。”
“好,我們拉勾勾。”
“好,”看着孩子短短的手指,樑浩很認真的勾住他的手指頭,兩人拉了勾勾。
“那,我們去吃飯吧,兜兜好餓。”
摸着癟癟的肚子,兜兜可憐兮兮的盯住樑浩。
這個孩子……
樑浩簡直不能更喜歡,抱起他就往餐廳走。
早就有傭人準備了琳琅滿目的一桌子菜,將兜兜放在椅子裡,小人兒身體太短,坐着就只露出一個腦袋,樑浩哈哈的大笑,讓傭人換了一張更高的椅子。
兜兜有模有樣的坐着,自己拿起了筷子,想夾菜頓了頓又放下了筷子,擡頭看樑浩。
“怎麼了?”樑浩以爲他是不是夾不到菜,正打算替他夾菜。
只聽兜兜振振有詞的說,“我先開動了。”
原來如此!
樑浩又笑了出來,同時也不得不感嘆關瑾言的教育水平,她自己一個人又要賺錢養家,卻還是把兜兜教的很好。
欣慰的彎腰,湊過來拍了拍兜兜肉肉的臉頰。
兜兜也不躲,擡頭就朝他笑。
樑浩這心裡一時着實甜蜜,倒是想起還躺在病牀的女人,眸子突然一黯,又怕被兜兜看出端倪,他忙振作精神,低頭開始吃飯。
吃過飯之後,兜兜被汪天帶去娛樂室玩耍,樑浩在書房處理了回公事之後,慢悠悠的踱步來到地下,房間裡多了一個女傭人,是汪天安排照顧關瑾言的,以防她醒了身邊沒人。
看到樑浩,傭人恭敬的起身致禮,低着頭退了出去。
在這棟房子裡,顯然樑浩擁有絕對的話語權,當然,如果他的母親出現,局勢將會有微妙的變化。
傭人離開之後,純白色的房間就只剩了樑浩、和躺着的關瑾言。
關瑾言還在昏迷中,臉色蒼白如紙,甚在面容恬靜,好似只是睡着了,樑浩久久盯着她,彎腰將白色的薄被往上提了提,稍許,似乎是輕輕嘆了一聲,轉身離開。
嚴邵安垂頭喪氣的回到嚴家,進門就被任雪琴拉住,“怎麼樣,小關她沒事吧?”
她原本也想趕去醫院,可想到自己的尷尬身份,她就忍着沒過去,一直在家焦急的等消息,這眼看着天黑了,好不容易等到嚴邵安回來,任雪琴怎麼能不着急。
嚴邵安不說話,進門之後就往沙發裡一靠,頭仰着,似乎累極了。
任雪琴心裡揪着的事得不到答案,怎麼肯心安,攥着手又朝沙發坐過來,“邵安,你倒是說話啊。”
剛剛關瑾言流了那麼多血,人也昏了過去,萬一……
想到這個可能,她整個人一抖,忙抓住嚴邵安。
嚴邵安疲憊的掃了她一眼,失魂落魄的搖着頭,“她……被人帶走了。”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被誰帶走了?”任雪琴不理解。
“行了,管那個女人幹嘛,我們的孫子呢,那孩子去了哪裡?”聽到動靜,嚴震麟從樓上下來,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先傳了過來,絲毫不管關瑾言,只惦記着那個孫子!
“老嚴,”任雪琴不滿的抗議,一個勁朝他使眼色,小關畢竟是在他們家出的事,於情於理他們都不能不聞不問。
“你別多話!”嚴震麟對妻子也不客氣。
任雪琴氣的是悶坐在沙發裡,懶得搭理他。
這邊。
嚴震麟已經從樓上下來,闊步走到嚴邵安面前,看兒子垂頭喪氣的樣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給他從沙發裡提了起來,“半死不活像什麼樣子,我告訴你,把孫子給我找回來,至於那個女人……別讓我再看見她。”
“爸。”
嚴邵安隱忍的攥着拳頭,突然豁地從沙發裡跳起來,怒目和嚴震麟對視,“我已經什麼都聽你的,你還想怎麼樣,想要孫子你自己去找,別來找我,你看看我現在過的日子,親兒子不認我,想要的女人鳥都不鳥我,你還想讓我怎麼樣,是不是非要毀了我你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