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瑾言不知道成巍是如何做到的,反正,她沒辦法給他好臉色。
只是看到他,她就會想起兩年前法庭的那一幕,心臟某一處,不可抑止的抽痛,她不恨他的背叛,只恨他那樣無情的落井下石,縱然情分不在,身爲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絕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
冷漠的轉開臉,視線落向周正勳,“周先生,這是我的喜糖,”
她走上前將喜糖遞給周正勳,周正勳接過,視線不動聲色的在喜糖盒子劃過,掀眉,“恭喜,”
“謝謝,”
關瑾言能感覺到成巍盯着她,她不欲見他,視線更不往他的方向撇,說了句,“那我去做事,”
轉身就走了。
周正勳目送她走遠,收回視線的同時眼角餘光輕掃,將成巍的癡望看在眼底,不動聲色的眯了眯眸子,卻是瞭然的扯了扯脣角,以他對關瑾言的瞭解,成巍不會再有任何機會。
只是成巍還看不透罷了。
“成先生,去我辦公室談,”往辦公室走的同時,他叫醒成巍。
成巍不捨的跟上他,目光仍在朝關瑾言離開的方向流連。
關瑾言直接回了自己的位置,她現在的職位是老闆的實習秘書,跟在孟莎手底下做事,孟莎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不過辦公室並不大,因此將她的位置安排在了隔壁一間更小的辦公室,雖然小,空間倒是嚴密。
關瑾言覺得挺好,她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事,碰到不懂的就去隔壁請教孟莎。
坐下,拿了份文件翻開,專注的看了起來。 成巍的出現,僅僅只是在她心頭掀起了丁點的水花,然後就歸於平靜,和陌生人一樣,再難引起她心緒的起伏。
周正勳和成巍兩人在辦公室呆了有近一個小時,期間,孟莎進去給兩人送過咖啡,之後周正勳關照她別讓其他人進來,因此,始終無人打擾他們。
也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
個把小時之後,門開,成巍從裡面走出來,正好孟莎手裡有文件需要周正勳簽字,看成巍出來,她拿着文件站起來,想着順便把咖啡杯收出來。
“請問,阿言的辦公室是哪一個?”被成巍攔住。
“阿言是誰?”孟莎並不知道阿言就是關瑾言。
“關瑾言,”
孟莎心中一頓,很快轉身指了指身後不遠的一個辦公室,“那裡就是,”
“多謝,”
成巍迫不及待就邁腿走開。
孟莎僵在原地頓了頓,皺着柳眉深思片刻,忽而恍然,莫怪她怎麼會覺得這人這樣眼熟,這人可不就是成巍,早幾年還上過京北青年才俊的期刊封面,後來和程氏的程心蕊結婚。
怎的他會到武行來?
她心中深感困惑,然她身爲周正勳的首席秘書,自知不當問的事絕不多說,拿着文件就進了辦公室。
周正勳還保持着靠在椅子裡的姿勢,搭在辦公桌上的右手夾着一根點燃的煙,卻不抽,眼看着都要燒到手指,他卻還深陷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剛剛的確是從成巍那裡知道了一些事,可成巍也說了,如果不能保障他和成家既有的利益不受損害,他不會出面指證嚴邵安。
成巍此舉倒也無可厚非,只不過他原以爲成巍會知道嚴邵安更多的事,現在看來,成巍手裡掌握的也不過就是兩年前關瑾言案子的把柄,說到底還是不能刨出根源,嚴邵安究竟爲何故意設計害關瑾言?
“周先生,”孟莎很小聲的叫他。
周正勳被驚醒,右手一抖,被燃着的菸蒂燙到,不耐的皺眉站起來。
孟莎也被嚇到,慌忙放下資料從櫃子裡找出備用藥箱,打算替周正勳處理傷口,周正勳直接擺擺手,“不必了,什麼事?”
他雖然面相兇,卻甚少露出這般煩躁的神色。
孟莎心中惴惴,將文件翻開遞給他,“這是財務部送過來上個月的員工工資明細,”
周正勳抓起筆,大手一揮就簽了字,公司的財務是他校友,他相信她。
孟莎知他心情不好,將文件拿回來,順帶着收了桌上兩個咖啡杯,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經過關瑾言辦公室的時候,她下意識朝裡面看了看,從磨砂的窗戶可以看到站着的成巍,至於關瑾言,被成巍擋着,從她的角度看不到她。
迅速收回視線,孟莎很快回了辦公室,窺探他人的事畢竟不妥。
而一牆之隔的辦公室。
對於突然造訪的不速之客,關瑾言並不打算搭理他,繼續埋頭處理公事。
偏生成巍就是不走,杵在辦公桌前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饒是關瑾言定力再好,十幾分鐘下來也是坐不住,恨恨咬牙,她猛地放下手裡的簽字筆。
還杵在這裡不走,他到底什麼意思?
眼底沁出薄薄的怒意,她攥着拳頭剋制,倏地擡眸,“你想怎樣?”
語氣很衝。
成巍反倒是笑了,一絲落魄抿在脣角的笑意中,現在在他面前的關瑾言,身上是名牌,佩戴着積家的手錶,長髮綁成幹練的馬尾垂在腦後,臉上還化了妝,精緻之中透着幾分英氣的強勢,全然不再是兩年前那個喜歡t恤牛仔的颯爽女警。
苦笑,他瞥了眼牆上的鐘,“時間差不多了,一起吃頓飯吧,”
渾然忘了他曾當着宋秦的面保證過不會見關瑾言。
然再一想,他並非專程來見關瑾言,不過恰好碰到了。
一起吃頓飯並不過分。
“不用了,我約了人,”
說完,關瑾言也看了眼時間,馬上就12點了,的確到點吃飯了,她迅速合上文件站起來,拎起包,成巍瞥了眼,她手裡的包包是香奈兒最新款,心裡很不是滋味。
“請!”
關瑾言已經打開門站到門口,盯着他,做出了送客的姿勢。
成巍更是苦笑,繞開她走到外面。
關瑾言啪的就把辦公室門拉上,繞開成巍去找孟莎,“孟秘書,一起去吃飯吧!”
孟莎正在複查一份合同,本來是想着在食堂將就一頓,擡頭一看關瑾言朝她擠眼睛,再看成巍站在不遠處,心下倒是明白了什麼,略略沉思,便將文件合上。
“好啊,我最近倒是很饞烤肉,去吃烤肉怎麼樣?”
“我也饞,走吧,”
關瑾言笑,挽着孟莎的手臂就朝外面走,經過成巍身邊的時候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成巍欲言又止,所有的情緒最後也只能化成一聲長嘆。
開車離開的時候,正好遇到一輛保時捷卡宴從地下停車場駛出來,開車的赫然是關瑾言,他又是一驚,腳踩着油門忘了啓動,心情複雜難以形容。
看起來嚴邵安對阿言好似很好,那阿言呢?
也欣然接受了嚴邵安對她的寵愛嗎?
這些牌子的東西,他記得從前的阿言是根本不屑的,現在她怎麼又用的心安理得起來?
阿言啊阿言,難道你是貪圖嚴邵安的財產才嫁給他?
……
在公司遇到成巍的事,關瑾言自然不會向嚴邵安提起,雖然她也好奇成巍怎的會和周正勳認識,再一想,或許是兩人在商業上有什麼交集,好在這些都不在她需要了解的範疇內,她也沒多問。
倒是夜裡嚴邵安又提起孩子的事,她心裡好生吃驚,想着抽空要去醫院做個體檢,莫不是她身體真的有什麼問題,偏生這幾日武行又有新的班級開班,連帶着秘書室也跟着忙了起來,她竟抽不出時間去醫院。
好不容易熬到週末,前一夜又被嚴邵安鬧了一宿,早晨就起晚了。
她醒來的時候,嚴邵安已經不在臥室,懶洋洋的起來,剛把衣服穿好,劉嬸就匆匆跑上來,說是嚴老先生過來了。
劉嬸口中的嚴老先生自然就是嚴震麟。
關瑾言原本的睡意倒是被這句話嚇的乾乾淨淨,對着鏡子整了整裝束,立即下了樓。
“爸,”嚴震麟在沙發坐着,關瑾言招呼劉嬸趕緊泡茶,人已經來到嚴震麟面前,面帶笑容,“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一會在這裡吃午飯吧,嚐嚐我的廚藝,”
“也好,那就吃了飯再走,”
嚴震麟看起來似乎有心事,表情凝肅,說了這句話之後就沉默着,正好劉嬸從廚房端了熱茶出來,關瑾言接過,親自放到嚴震麟面前。
“爸,你喝茶,”
嚴震麟目光沉沉盯着她,突然站起來,“我去樓上上柱香,你也跟着來吧,”
上香?
關瑾言心中不解,看嚴震麟直接朝二樓走,忙跟上,只看嚴震麟到了二樓之後徑直朝右走,關瑾言猛地想起什麼,二樓盡頭有個房間上了鎖,莫非……
似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後背竟突然沁出絲絲的涼意。
嚴震麟果然來到房間前,從一大串鑰匙中準確的找出一把鑰匙開了門,霎時間濃烈的檀香味撲鼻而來,關瑾言落在後面,皺了皺鼻子,嚴震麟已經走進去。
而隨着他走遠,房間裡的擺設也終於暴露在關瑾言面前。
黑色供桌,上面放着一尊牌位,牌位兩側亮着長明燈,整個黑漆漆的房間,只有長明燈發出紅色詭異的光芒,和着濃郁的檀香氣味,營造出鬼魅而陰森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