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的山路,入口處,停着一輛軍用吉普車。
聞少堂親自開車,後座坐着一名軍醫,關瑾言靠在他身上,似乎是山路顛簸讓她不舒服,她蹙着眉,表情顯得很痛苦,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
軍醫拿出手絹替她擦,“她好像很難受,”
聞言,聞少堂回了頭,看着秀眉緊蹙的關瑾言,目光頓了幾秒,推門下車。
臉色並不好。
山裡不能抽菸,他拔了根菸出來含在嘴裡,沒點,一雙蒼鷹般銳利的眸子直視前方。
很快,有汽車過來的聲音。
將香菸拿下來,他擡頭朝來路看,一輛越野車捲土而來,堪堪停在他的車子面前,車門打開,嚴邵安高大的身軀一個箭步躥到他面前。
“人呢?”
聞少堂紋絲不動,只是在嚴邵安越過他往吉普車走的時候身形一晃擋住他,嚴邵安豁地掀眸,“什麼意思?”
“我們聊聊,”
聞少堂直視他,和嚴邵安一身的戾氣相比,他顯得氣定神閒,只那一份部隊歷練出來的氣度卻是不一般,嚴邵安自不敢小覷,着急的往車裡投去一個視線,勉強應付聞少堂,“有話快說,”
他看到關瑾言靠在軍醫身上,狀況並不好。
聞少堂順着他的目光回頭望了眼,眸光輕閃,道,“她是一個好女子,你既娶了她,何不善待於她?”
他看不下去。
“你什麼意思?”嚴邵安顯然曲解了他的意思,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聞少堂只一笑,“我只是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你,莫要錯過才後悔。”
說吧,擒住他的手腕,輕易將嚴邵安推開,順便讓出了路。
嚴邵安目光復雜的看着他,此時倒是不急着走。
聞少堂也不管他,摸了根菸出來,這次,直接點火抽了起來。
香菸的氣味撲鼻而來,嚴邵安沉默着,突然拔腿,直接朝吉普車走。
聞少堂轉了轉眸子,到底沒再說什麼。
關瑾言並沒有醒來,嚴邵安走過去,透着敞開的車頂看她,關瑾言小臉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眉心痛苦的皺起一起,很難受,視線往下,落在她一雙被紗布裹着的手,他困惑的皺了皺眉峰。
“她的手,傷的很重,你小心,別碰到,”軍醫很友善的提醒。
嚴邵安看他一眼,對於他口中的傷很重並沒有切身的概念,反有嫌他礙眼的心情,拉開他,將關瑾言抱了出來,關瑾言很輕,抱在手裡的輕飄飄的,即使在睡夢中,她也顯得很不安,牴觸的想要從他懷裡退出去。
“別亂動,”明知她聽不到,嚴邵安還是吼了一聲。
對於她牴觸自己的行爲心裡很不爽。
這一舉動,惹的一旁抽菸的聞少堂擡眸看他,嚴邵安看也不看他,抱着關瑾言回到車裡,宋秦早就把後座的車門打開,嚴邵安小心翼翼的將關瑾言放進去,自己也跟着坐了進去,讓關瑾言靠在自己的身上。
宋秦很快上車,黑色的越野車絕塵而去。
目送車子走遠,聞少堂將香菸踩滅了放進空煙盒裡,轉身上車,電話響,“你說阿言在你那裡,你在哪裡,我馬上趕過來,”
聞少堂徑直走向副駕駛的位置,示意軍醫開車,自己則對着電話說,“我在部隊,你要不要過來?”
開車的軍醫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聞少堂置若罔聞,“好,你快到的時候通知我,我來接你,”
若無其事的掛了電話,他看着兩旁飛逝的山景,突然玩味的掀了掀脣角。
……
宋秦開車,載着嚴邵安和關瑾言直接回了平海路。
關瑾言始終沒有醒來,是嚴邵安將她抱到樓上,又輕輕的放到牀上,他站在牀邊,看着她身上軍綠色的病號服很礙眼,轉身又從衣櫃找了一套睡衣出來。
“少爺,我來吧,”劉嬸進來正好看到,忙搶着要替關瑾言換睡衣。
嚴邵安雙手敏捷的一躲,劉嬸愣在那裡,只聽他又說,“忙你的,這裡有我,”
劉嬸看了看昏睡的關瑾言,又看了看繃着臉的嚴邵安,意識到什麼,趕緊灰溜溜的跑走了,順便把門也帶上了。
嚴邵安替關瑾言換了睡衣,拉上被子的時候,他的視線往下一瞥,看到她的手還在被子外面,怕她着涼,他輕輕握起她的手想放到被窩裡,突然,那個軍醫說過的話在腦海閃過,他看了看昏睡的關瑾言,着魔似的,伸手去解裹的厚厚的紗布。
出現在眼前的一幕……
“碰,啪,”
樓上突然傳出巨大的聲響。
宋秦和任雪琴都在樓下客廳,聽到聲音俱是嚇的一抖,在廚房做飯的劉嬸更是嚇得拎着鍋鏟就從廚房跑出來,嘴裡大喊着,“怎麼了,怎麼了?”
宋秦和任雪琴面面相覷,後者率先回神過來,拔腿就朝樓上跑。
跑到一半的時候和下樓的嚴邵安碰在一起,“邵安,”
任雪琴喊他,嚴邵安就好似沒聽到一樣,一陣風似的下了樓,“跟我走!”
他對宋秦說,三個字就像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低着頭,臉色沉的好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正醞釀着一場狂風驟雨,宋秦不敢有異議,立即拔腿跟上。
任雪琴傻站在那裡,和同樣不明就裡的劉嬸一樣,一頭霧水。
然後,她突然似想到什麼,拔腿就朝樓上跑。
臥室的門開着。
關瑾言在大牀上躺着,陽光暖暖的灑進來,任雪琴看到她露在被面的雙手,手上的紗布被捲開丟在旁邊,而那雙原本白皙的手,此刻呈現鮮豔的紅色,再走近幾步。
“啊!”
任雪琴發出一聲驚呼,猛地用手捂着嘴,惶惶的,竟好似不敢再走上前。
露在白色被面外的那一雙手,雙手十個指甲或折斷或剝落,血肉翻飛,而原本細嫩的掌心,更是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縱橫交錯着無數傷口,皮開肉綻,鮮紅的肉翻在外面,好似輕輕一碰,就會有鮮紅的血淌出來……
任雪琴雙眼發酸,看向昏睡的關瑾言,眼淚就淌了出來。
這個孩子,到底是遭了怎麼樣的罪?
哪個殺千刀的,敢這樣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