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聽了這話,臉色好了一些,不過還是有些猶豫的問:“真的嗎?”
秦氏也笑起來:“不光是你,阿姐還有三個弟弟,絕對沒人敢欺負她的!”
姜氏跟着點頭,大郎信心大增,他看了眼還在滿屋亂竄的阿木,像只小青蛙似得在奶母懷裡蹦蹦跳的阿菽,還有呼呼大睡的四郎,對蜃子鄭重道:“阿姐,你就放心的結婚吧!有我們在,你別擔心!”
稚嫩的聲音剛落地,蓁娘幾人忍不住笑起來,蜃子也笑出了眼淚花,她點了一下大郎的額頭,嗔道:“我都說了還沒到那個時候,我要多陪陪你們,不會那麼早結婚的…”
大郎已經聽不進去了,他興奮的拉過阿木的手,大聲道:“咱們去學射箭,要是會射箭的話,姐夫欺負阿姐,我就射他一箭!”
阿木懵懂的看着他:“什麼是姐夫?是吃的嗎?好不好吃?”
滿屋子鬨笑聲,大郎瞪着滿臉無辜的弟弟氣的不得了,“姐夫不是吃食,是阿姐的夫君!”
傍晚,蓁娘被太子傳召侍寢,她打扮妥當後,去了承恩殿,見到了太子之後,忍不住問起蜃子的婚事來:“阿郎和娘子可是決定了?可這個消息我們都沒聽說!”
太子開始還有些奇怪蓁娘是怎麼知道的,聽蓁娘說是大郎說的後,他笑道:“只是有一個還算滿意的人選…”
“那孩子今年十五歲,家族裡也是書香門第,我打算再觀察他一段時間,若是不錯,今年就向父親請旨,先定下親事,過幾年再成婚也不遲!”
原來是這麼回事!
蓁娘鬆了口氣,想起中午的事頗覺好笑,她對太子說起阿木問大郎能不能吃姐夫的笑話來,聽得太子也哈哈大笑。
說笑了一會兒,太子問起丹娘來,蓁娘咧嘴笑眯眯道:“阿郎不知道,丹娘已經可以自己翻身了!”
“她現在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榻上,然後滾來滾去,要是阻止她打滾,她就撅着嘴不高興的叫嚷,吵的人頭疼……”
李暉腦子裡好像能想象到那幅畫面,他忍不住呵呵笑起來,囑咐道:“你要讓奶母好好照顧她,別讓她磕着了!”
蓁娘睨了他一眼,小聲抱怨道:“阿郎如今眼裡只看得到丹娘,也不問問奴這些日子怎麼樣……”
李暉不解的看着她白裡透紅精氣神十足的臉色,“我們前天才見過面的,難道你身子不舒服?”
“不是……”蓁娘拖長調子努嘴,“阿郎你都不關心奴每日在做什麼!”
李暉微愣住,看見蓁娘眼裡些微的落寞,他揚起嘴角,溫聲道:“那你就跟我說說,這些日子你在做什麼?”
“你真的要聽嗎?”蓁娘睜大眼睛驚喜的看着他。
李暉點頭,蓁娘高興極了,她快速的下了榻,對李暉神秘道:“阿郎等我一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蓁娘已經進了書房,正奇怪她要做什麼,她就端了筆墨紙硯出來。
“怎麼,你學會寫詩了?”
突然想起蓁娘初次侍寢那晚的對話,李暉調侃起她來。
蓁娘不理他,把紙鋪好,用鎮紙壓着,提筆蘸墨,一筆一劃寫下‘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寫好後,她擱下筆,頗有些得意的把紙遞給李暉,請他指點,“阿郎覺得奴寫的怎麼樣?”
李暉細細看了一遍,說實話,字寫的一般,但能看得出是用了心的,他放下紙,對上蓁娘充滿期待的眼神。
想了想,他指了‘薇’字道:“這個字寫的不是很好,還要多練習,其餘的字還不錯!”
雖然李暉沒有說寫的很好,但蓁娘依然很高興,她樂滋滋的欣賞了一番自己的作品,笑道:“奴每天的時間只夠寫一百個字,寫成這樣已經很滿意了!”
李暉聞言十分好奇:“你身邊應該有會文書的侍女吧!要寫什麼由她們代筆也行啊!”
“那阿郎爲什麼要學習認字唸書呢?”蓁娘撐着頭反問他。
不等李暉回答,她自問自答道:“奴學會了認字,那這些本事都是奴的了,誰也搶不走!”
說完她笑的像撿了錢一般,李暉忍不住打趣她:“你倒是挺明白的,這世上最不能用錢財來衡量的,也只有學問了。”
蓁娘點頭,“所以等阿木大一些,阿郎要給他請個好先生,要讓他做一個像阿郎這樣的人!”
“爲什麼?”李暉伸手輕捏蓁孃的耳垂。
蓁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道:“因爲阿郎是世上最好的人!”
因爲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身邊奉承討好的人不少,但李暉覺得蓁孃的話是真心的,畢竟,她對自己的心意,早已敞開了。
吳敏輕手輕腳的進了內室,宮人都安靜立在一邊,榻上,太子把韓昭訓圈在懷裡,手把手教她在寫字。
嘴裡還在叮囑:“先認真觀察字體的結構,這樣心裡纔有數,字寫出來,自然也就渾然一體了……”
韓昭訓聽的認真,不住點頭,髮髻上的茉莉花蹭在太子的臉上,而太子神情並沒有不快。
吳敏輕咳一聲,榻上的二人都看向他,吳敏躬身走近一些,對太子道:“稟阿郎,楊先生有些事要稟報……”
“什麼事?”李暉停筆看着他。
吳敏快速的瞥了眼蓁娘,含糊道:“是關於齊王府的…”
蓁娘知道,這段時間朝堂上不太平,雖然她不知道太子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東宮。
她擱下筆,對李暉道:“想必是很重要的事,阿郎就快去吧,奴下次再來就是了!”
見她臉上並無不滿,李暉想了想,用手指颳了刮她的臉頰,溫聲道:“那我就去了……”
蓁娘乖巧的道了聲‘好’,起身服侍他洗手更衣,在李暉將出門時,蓁娘拉住他的袖子,低聲撒嬌道:“阿郎,把剛纔寫的字賞給奴好不好?”
李暉下意識的看向榻上的几案,上面擺着的正是他們一起寫的字,他眼裡一片柔軟,點點頭同意了,“回去乖乖的,下次我再召你。”
“是!阿郎慢走!”蓁娘笑眯眯回道。
送了太子離開,蓁娘進內室收拾好東西,坐車回了蕭熙院。
往前院去的路上,李暉對吳敏吩咐道:“我記得庫房裡有幾塊新年時進貢的松煙墨,你讓人找出來,再拿兩隻我日常使用的紫毫,給韓氏送去!”
送墨也就罷了,居然給韓昭訓自己用的筆,阿郎雖然對妾侍一向不錯,但對這個韓昭訓,好像格外不同些。
吳敏心裡默默唸叨着,擡頭看了眼太子,他仔細斟酌話語,道:“韓昭訓能得阿郎青眼,實在是她的福氣……”
太子像是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溫聲道:“她不過是一片赤誠,再說,這些年你也知道,她並沒有逾矩的地方,我也不忍冷落她。”
話是這麼說,但吳敏心裡還是有些擔憂,太子妃膝下只有一個兒子,韓昭訓雖然現在安分,可照這個樣子發展下去,再爲太子生育幾個孩子不是問題……
太子雖然沒有對韓昭訓有多寵愛,但作爲日日服侍在太子身邊的人來說,吳敏把一切都看在心裡,太子跟韓昭訓在一起時的親暱,可不常見……
楊華是太子的幕僚之一,他在東宮無官職,行動也更自由些,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太子的耳朵,負責爲太子傳遞外面的消息。
崇文殿的書房裡,楊華簡潔的把消息說了一遍,太子坐在書案前沉思片刻,對楊華道:“既然老二這麼說,你私下跟他保持聯繫,別讓老三的人發現了。”
“是!”楊華嚴肅回道,“我知道輕重,溫王此舉十分危險,若是被齊王發現了蛛絲馬跡,他都會惱羞成怒對溫王進行報復,咱們既然領了溫王的情,自然要投桃報李!”
李暉點點頭,解下了腰帶上的一塊墨玉遞給楊華,“這是十歲那年,祖父賞給我的玉!”
“你把這塊玉給溫王,他自然就明白我的意思,之後有什麼事,我會找他,他要是有消息要給我,你就去接應,務必做到無痕無跡!”
“是,殿下!”楊華接過玉,裝進荷包裡小心的放在衣袍裡。
現在距離宮門下鑰沒多少時間了,李暉跟楊華交代了幾句就讓他出宮去了,自己在書房裡跟吳敏議事。
月上柳梢頭,李喆慢悠悠的踱步去了內院正房,小王氏迎了上來,一邊指揮侍女打水,一邊拉着他坐下。
“這幾日天熱,你的胃口也不好,今日我親手做了酸棗糕,你嚐嚐看怎麼樣!”
“若是不錯,後日進宮請安,我給阿姨送些去!”
李喆淨了手,在妻子期待的眼光中,咬了口酸棗糕,“還不錯,不甜不膩!”
小王氏很高興,端了冰過的甘蔗汁給他,“那明天我多做一點!”
李喆放下筷子,拉過妻子的手,溫聲道:“我有話跟你說……”
小王氏的奶母見狀,對屋裡服侍的人使了個眼色,一羣人魚貫而出。
李喆拿出一塊玉給小王氏,小王氏見那玉上雕了一隻麒麟,疑惑道:“你也有塊玉,跟這個倒是很相像……”
李喆點頭:“我們小時候,祖父賞給我們兄弟一人一塊,這塊是太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