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開啓的門

【卡拉哈大陸,龍之都】

“您是說,要我們去見大長老?”

妮娜驚訝地擡頭,看着身邊滿臉嚴肅的老者,隨後下意識地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藍髮少年龍。

儘管這些龍族沒有了一點力量,也沒有表現出什麼敵意,但終究是異族,這位小公主的心裡還是不大放心。

“不錯。說起來,當年的戰爭爆發時我也不過是個孩子,雖然有所瞭解,不過無法與完整地經歷了戰爭全過程的大長老相比。”老者摸了摸鬍鬚,笑着點頭,“大長老是我們中唯一還保留着龍之力的存在,若不是他,我們也無法在這死亡沙漠的邊緣開闢出一塊棲息地啊。”

“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誒。”賽亞拉斯繼續往嘴裡塞着肉包,含含糊糊地說着,“我覺得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不去見也不大好呢——乾脆把能知道的事情全部打聽清楚了,這樣見到女神的時候纔不至於被她繞進去了。”

“雖然不覺得女神是會繞人啦……”帝波放下餐具,“不過白白錯過真相也不是我的風格。”

“帝波哥哥說的沒錯。”龍也點了點頭,藍色的眼睛裡滿是堅毅,“一路那麼多的艱難我們都克服了,不就是爲了找到真相嗎?現在真相就等着我們去發掘,自然沒有退縮的理由。”

“這纔對嘛!我就知道我的弟弟們不會是瞻前顧後的傢伙!”雷伊大笑着起身,拍了拍手,就連一向比較謹慎的加蘭多和小桃都點頭贊同。

“是,是這樣啊……”妮娜稍微鬆了口氣,至少她並不覺得最爲穩重的加蘭多都認同的事情也會出錯,“說的也是呢,如果是我的話,恐怕也不會這樣放棄。”

見衆人統一了意見,帝波轉向老者:“就是這樣了,請問我們什麼時候過去比較方便呢?”

“若是各位不怕麻煩的話,不如飯後就去吧。”老者站起來朝門外走,“大長老也是生性隨和之人,不會在意這些的。廣場前的那座枯井裡就是他的居所。”

“既然如此,就由我和帝波先行前往好了。”龍吃完最後一塊烤肉,也站了起來,“畢竟我們都是屬於全面型的,綜合戰鬥力最高,就算對方有惡意,也不會連堅持到你們援助都不可能。”

加蘭多點點頭,的確,暫且不說帝波,就是昔日那個愛哭的藍髮少年如今也已經長成了堅忍不拔能夠獨當一面的年輕英雄了。而自一開始就跟隨龍一起冒險的妮娜更是感慨頗深。

最初見到他,應該是在王家監獄裡吧。那時龍落入了仇人——黑道殺手桑特及巴力歐之手,因爲無意中展露了龍族的本體而被兩人賣給國王,只是這種變身龍小時候根本無法自由掌握,見到國王后怎麼都變不了,於是三人一起被當做騙子關了起來。

從那時起,坐在父親身邊的妮娜就有種預感,這個有點懦弱的孩子身上一定有着什麼隱情。帶着好奇,她來到監獄想要放走龍,可是後來……

桑特及巴力歐脫逃,自己和龍一起從陰森的王家墓地離開監獄,再次落入兩人手中,鬥都遇到加蘭多解圍,逃亡之路中結識小桃,三番五次與殺手鬥智鬥勇死裡逃生,農育所異變中結識培克洛……再後來在加蘭多的幫助下看着龍手刃仇人,自己不顧父母的勸阻偷偷跑出王宮與龍會合,解決妖精村的魔獸事件,最後在天使之塔經歷了長達數年的離別……

這些完全可以寫成一部冒險小說的事情,真真實實地發生在自己和龍的幼年時期。妮娜現在還記得,初次見面時龍不過是個愛哭的小鬼,雖然力量不小,卻只會醫術。似乎只是一轉眼的時間,藍髮的少年已經英氣逼人地站在自己身邊了,很多次遭遇到高級魔獸的時候,雖然心裡會有恐慌,但只要看到他手持長劍擋下魔獸的攻擊的樣子,勇氣就會不由自主地涌出來……

只要有你在,我就所向無敵。

帝波也是感慨萬千。兩年前在礦山裡遇到這個弟弟的時候,儘管已經具備了一絲龍族特有的氣質,但他還需要依靠加蘭多的幫助,眼中也時常有迷茫的神色閃過。兩年後的現在,卻是擁有了真正堅毅眼神的出色少年了。

只是,帝波不知道,在他這樣打量着龍的時候,有一個人也在打量着他。

“老大……你有沒有發覺過,與最初的你相比,現在你究竟成長到了什麼樣的地步……”狼少年這樣想道,他大口地喝着水,努力掩飾自己複雜的思緒。昨天趁着帝波睡覺的時候,他小心地探測了一下對方的身體,卻驚恐地發現那具隱藏在略顯瘦弱的少年身體下的真龍之軀,居然讓自己發自靈魂深處地感到了一絲恐懼!

賽亞拉斯很明白自己的實力是什麼水平,就算不進行第四次獸化,也足以瞬殺在場的所有人——然而,能夠令自己都感到恐懼,哪怕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一絲……

龍的成長雖然也很快,卻絕對無法與此相比。他不禁想着,這個有着漂亮的淡紫色眼眸的少年,真的只是普通的龍族後裔嗎?

沒有多餘的廢話,兩位龍族少年順着老者的指點,從枯井中降下去,來到了一條密道之中。

“真是想不到,外表不起眼的枯井下居然別有洞天!。”龍讚歎着,跟在帝波的身後朝密道深處走去。沿途四周也在慢慢發生變化,比如說牆壁,從簡陋的泥土變成了精心用切好的大青石壘起來的牢固牆壁,而且牆上也漸漸出現了一些特別的文字。

“這些……是龍族的文字吧?”

龍摸了摸刻在牆上的文字,忽然對帝波問道。

“應該是。”帝波點頭,心裡忽然漾起一股暖流。小時候老師就說過這方面的事,雖然維德希斯大陸上有三個國家,但是每個國家的官方語言都是通用語,也就是人類的語言。一是因爲人類的語言簡單好學,也方便書寫,可以得到最大的普及;二是因爲目前大陸上人類的數量遠遠多於獸人,有學者做過統計,兩者之間的比例大約是六比四,在人類最多的洛恩帝國,這個比例甚至可以達到驚人的八比二。

而獸人的語言……雖然語言體系和人類相似,也是由基本的字母組成單詞,進而構成各種句子,不過由於獸人長期以來的生活習性更加自然化,文字相比人類要更加粗獷潦草,此外獸人的語言不同於人類的中規中矩,很多時候必須頻繁使用連讀、吞音、爆破、省略等技巧才能自如地駕馭,如果不是對獸人比較熟悉的話,可能不容易接受這種彆扭的語言。

至於龍族的語言,卻是和以上兩者完全不同的類型。最根本的區別在於這種語言體系是基於龍族結構獨特的聲帶所產生的,絕大部分音根本不是龍族之外的生物可以發出來的。文字方面更是不同,龍語文字沒有什麼字母的存在,基本單位是單字,而每一個單字都存在着其獨特的意義,大部分的單字甚至不止一個意思,而不同的字組合起來的詞語同樣具有多個意義。最令人頭痛的還是龍語中的諧音,研究龍語的學者有90%都是被這個諧音困擾着,雖然人類和獸人的語言裡同樣有諧音現象,但是一個發音最多被兩個詞共用,而到了龍語裡,這種情況卻是非常常見的。有人驗證過,龍語中共用一個發音的詞語最多居然有六個!而同音異形字和同形異音字更是數不勝數。

除了這些,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龍語是具有魔力的語言,按照特定規律所組成的龍語篇章可以起到替代禁咒魔法的效果。若是沒有體內的龍之靈脈的支持,貿然使用龍語的話很可能造成全身能量的暴亂——目前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在這三種語言之外,據說上古時期的龍族還使用過另外一種龍語,即“神之龍語”,不過那種語言早已經失傳,人們最多隻能知道那其實是一種可以支配法則的神蹟。

而現在刻在牆壁上的語言,雖然已經非常模糊了,無法辨認出其中的含義,但明顯是由一個個的單字組成的,這種特徵分明只有龍語纔有。

這纔是我的母語……

穩固了一下心神,帝波和龍繼續往前走去。

漸漸地,周圍的通道變得寬廣起來,正前方一座石頭做的大門矗立在通道盡頭,兩人明白,前面就是大長老的住處了。

“說起來……推開這道門的話,我們可能就要面臨一個前所未有的局面,恐怕以前的日子很難再回來了。”帝波忽然拉住了正準備推門的龍,意味深長地說道,像是在問龍也像是在問自己,“你真的,有這個思想準備嗎?”

“是的。”龍輕輕地閉上那大海般澄澈的眼睛,露出一個笑容。

“是這樣啊。”帝波也笑,不僅是身爲同族,作爲兄弟而生活過的那段時光,還有作爲同伴一起走過的那兩年,讓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此刻對方的堅定。

“我們一起吧。”

“嗯。”

深吸一口氣,兩位年輕的龍之後裔一起將手放在了石門上,然後同時用力。

【龍之都,老者家外】

賽亞拉斯正坐在角落裡擺弄着自己的一套鍊金工具,不時地寫寫畫畫,看起來非常專心。百無聊賴的雷伊看到了,突然玩心大起,偷偷地走到他背後然後猛地朝他的肩膀拍了下去。

“……我說大哥你能別怎麼無聊嘛?”

賽亞拉斯放下手裡的工具,無奈地回過頭來,似乎完全沒有被嚇到。

“話說你是在做什麼?”雷伊有點尷尬,急忙轉移了話題,“這些東西好像不常見啊。”

“哦,這些啊,我準備改進一下我的破界戒指。”狼少年亮了亮手邊的一枚銀色指環,雷伊記得帝波和自己說過,第一次遇到賽亞拉斯的時候他正是用這枚戒指破解了魔獸的火焰結界。“最近這些日子到處奔波,都沒什麼時間研究鍊金術了,我怕時間久了會生疏。再說這個戒指以前最多隻能破壞中級魔獸的水、火兩繫結界,基本沒什麼實用價值,剛前段時間不是在聚集地附近找了點珍惜材料麼,我打算順便給這個戒指強化一下。”

“嘖嘖,帝波有你這麼厲害的小弟真是他的福分。”雷伊聳肩,“可惜他現在太遲鈍了點,像你這樣的高級技術人員在大城市裡也是很吃香的。”

“纔沒有咧。”賽亞拉斯隨手展開一個微型鍊金陣,繼續之前的工作,“我只是覺得好玩才學了一點,而且鍊金術什麼的比不上小桃姐的機械工程學,那纔是真正吃香的吧。”

雷伊扶額,一想到那個成天呆呆的女孩子他就有點頭疼:“還是別說她了,雖然她人還是不錯的但是我覺得我和她相性不怎麼樣……”

“說起來加蘭多大叔去哪裡了?”雷伊四處張望了一下,在等待兩位龍族少年的時間裡同伴們大多在龍之都四處閒逛,剛纔他已經找過了妮娜、小桃、培克洛,金髮的少女魔導師心神不寧地在枯井周圍徘徊,雷伊早就知道她對龍的心意,所以不好多說什麼;小桃沒事就拿着一本書看個沒完,好不容易和她搭上話,又會因爲對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冷場;培克洛……還是不說比較好。

不過雷伊仔細注意了一下,卻沒看到加蘭多,儘管不覺得憑他的實力會有危險,但還是有點在意。

“你說那個他啊,剛纔好像看到他去那邊了。”賽亞拉斯指指旁邊一座房子的後面,“大叔看上去有些垂頭喪氣的,你過去看看?”

猶豫了一下,其實雷伊也感覺出來了,自從來到龍之都後,加蘭多的心情就不是很好。雷伊多少也可以理解,畢竟這裡可以說是敵人的大本營了。

老實說第一次知道加蘭多是屠殺龍族的教會騎士之一的時候,雷伊不敢說自己完全不恨他,儘管受到最大傷害的是自己的弟弟。不過隨着這一路走過來,他漸漸地發現,其實教會裡很多的內幕加蘭多也是一無所知,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心中的信仰和對正義的堅持而已。

真正有錯的,是教會的大教長還有女神。

然而不管怎麼說,聖戰的事已經在加蘭多的心裡造成了無法磨滅的困惑,如果一直放着不管,不知道要出什麼事……之前龍和帝波在的時候加蘭多可能是顧忌到他們的感受所以一直在掩飾,直到他們離開了才表現出這種憂慮。

所以作爲同伴,絕對不能對此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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