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加爾村,近郊】
1540年9月20日。
來到萊科共和國,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吧……
幽靜的鄉下石板路上,一位俊朗的狼少年看了看自己正在休息的同伴,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如此想着。
雖然當初想的很美好,可是真到了萊科共和國的境內,他們才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共和國的情況,實在是太平靜了,簡直不像是有任何異常的樣子。
自然,調查的難度也大幅增加了。再加上幾個人都沒有到達傳奇級,無法直接吸收空氣中游離的能量補充身體,目前還無法擺脫對食物的需求,所以一方面爲了解決生活問題,一方面方便繼續調查那些事,幾個人便組建了一個小型的傭兵團,其名爲“龍淵”。
這是一個用龍語文字寫成的名稱,如果放在別的地方或許會引來注目,不過在萊科共和國卻不會,因爲這是一個龍人的國家。
荒古之時,卡拉哈龍族消失後,龍人一族分裂爲三個部分,分別是依附加拉蒂亞龍族的帝國派,依附挪西康龍族的拯救派,還有就是決心獨立出去,建立了國家的自由派。
雖然說距離那段爲卡拉哈龍族服務的時間已經很久遠了,甚至幾乎已經沒有一個龍人還知道那時候的事情,但侍奉過傳說中的神聖一族的經歷一直都是龍人驕傲的資本,自然,他們也不可能忘記龍語。
實際上,在整個共和國裡,官方語言仍然是通用語,但很多人都以會講龍語爲豪,有些上層社會的社交活動裡,龍語更是專用的語言。因此,幾個少年用龍語寫的文字,當然不可能有人看不懂了。
不過,起這個名字也並不是爲了趕時髦或者應和共和國的人們。最初的想法是易水寒提出來的,畢竟只有賽亞拉斯不是龍族,而且龍淵這個地方,也是傳說中卡拉哈龍族的居住地,一方面表明的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則是對這個傳說中的種族致敬。
組建了傭兵團後,少年們就在範加爾村——一個距離共和國首都【阿克洛德】只有不到一百卡拉亞的小村莊裡定居下來。
這倒不是他們不想住在城市裡,而是……
想到這裡,賽亞拉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那彷彿只會出現在夢境裡的草木香氣充斥了整個肺部,然後欣賞起周圍的風景來。
就風景來說,這條小道意外地很乾淨,偏冷顏色的草坪,高大的土丘上面生着蒼翠的樹木,隱隱能聞到泥土的清芬與不知名的花香。今天又是非常溫暖的晴天,充足的陽光給所有的綠籠上一層嫩黃色,風也十分清爽。
每隔幾託亞立着驅趕魔獸的魔法燈,起碼走在石板路上是安全的。石板之間的縫隙裡生着頑強的草葉,有了這星星點點的綠色,石板路也多了兩份生氣。
更遠一點的地方,下午明媚的陽光爲靜謐的森林抹上一層淡淡的金色,顯現出一種如同草莓奶茶般的甜蜜與安詳。
如果住在城市裡的話,可就看不到這樣的景色了呢。
雖然以前就知道萊科共和國是一個科技極度發達的國家,不過當自己真的來到這裡之後,還是被嚇了一跳。
賽亞拉斯記得以前帝波曾經去過一個名爲“古都”的廢棄城市,在那裡看到了很多高科技的產物,可是與共和國這邊相比……就小巫見大巫了。
阿克洛德有着“白色聖城”的稱號,整個城市的牆壁都是潔白如玉的色彩,置身其中隱約有種到了神界的奇妙感覺。而且那種材料似乎極爲堅硬並相當少見,共和國卻能夠將其大肆用來做建築材料,其經濟實力可見一斑。
而在深入了這座城市之後,他纔是真正地被驚到了。
白天的城市高樓林立,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喧囂熱鬧。商場裡陳列着各色價值不菲的華貴服裝,各種品牌的豪華轎車飛馳在街頭路邊,酒店裡的奢侈盛宴一桌連着一桌,一局跟着一局,大街小巷裡即使在白晝,也無處不是霓虹閃爍、歡歌勁舞,空氣中到處充斥着前衛時尚的氣息……豪宅華服、山珍海味……耳聞目睹的是各種慾望誘惑的影像迷宮。
到了夜晚……不,這城市裡是沒有黑夜的,車輛的喧譁和路燈無邊的耀眼光芒把關於鄉村黑夜的回憶遺忘在了狂奔不止的時光裡。這樣的景象很容易讓人的注意力十分不集中,不是被路上所碰到的人所吸引,也不是廣告牌,而是那一個個蔓延開來,卻又走不到盡頭的十字路口。
陽光的消失,接踵而來的是這個城市的夜,是這個城市的瘋狂,是這個城市的**。霓虹燈、路燈、車燈,便是這個城市的最大特色,當然也有包含着人們永無止盡的貪慾與發泄。
於是,城市就這樣迷失了心靈,生平第一次,賽亞拉斯對某種景象產生了隱隱的恐懼。
在這裡,人與人之間似乎總是存在着一層無形的隔閡,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城市裡被嚴重污染的空氣一樣,讓賽亞拉斯他們打心底裡不習慣。
好在,並不是整個國家都是這樣的。在城市以外的地方,還有很多村鎮,比如範加爾村,雖然不少城裡人都勸村民搬到城裡過更好的日子,但是大部分人最終還是拒絕了。
至於原因……賽亞拉斯覺得自己已經很清楚了。
不過令人擔憂的是,近年來共和國的城市化速度越來越快,誰也不知道這些村鎮,這些鄉村的美景,到底還能夠保持多少年……
“呼……果然這裡的景色不管看多少次也不會膩呢。”在一旁休息的紫輝也站起來,走到賽亞拉斯身邊感慨着。
“是啊,真不知道那些城裡人是怎麼想的,難道錢什麼的就那麼重要嗎?”賽亞拉斯深以爲然,一邊繼續前進一邊說道,“在我看來,多少錢也比不上自然的美景!”
“話說……”
紫輝的神色稍微嚴肅起來,“我們已經在這裡呆了一個多月了,不管地之祭壇還是刻印一族、帝波或者什麼黑暗太陽都沒有消息,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說的是啊……當初說10月3日就是第一百天的時限了,的確不能繼續等下去了。”賽亞拉斯看了看遠處範加爾村的方向,“乾脆我們直接去拜訪共和國的總統先生,問問他有什麼線索吧?”
“……噗,這還真是你的風格啊……”
紫輝苦笑,當初賽亞拉斯就是這樣決定直接去拜訪神龍皇的,雖然是很莽撞,不過也不是沒有效果……或許這次可以再試試?
其實拜訪總統要比神龍皇的風險小得多,畢竟共和國的總統不同於皇帝,擁有的只是行政權而已,而且共和國一直以反戰爲主,應該不會像之前一樣……
如果不是首都的氣氛過於喧囂浮躁,幾位少年可能早就想起過去拜訪一下了。
更重要的是,雖然前幾任的總統都是龍人一族,不過近來爲了彰顯“民主與自由”,共和國法律被修訂,允許人類和獸人也有資格參加總統的選舉,只有龍族,因爲情況特殊所以還在審查的範圍之中。
而這一任的總統,正好第一位非龍人族的總統——他是人類。要知道人類這個種族可以說是四大智慧種族裡適應力最強的,這樣一來,拜訪一定會更輕鬆的。
說話間,兩人便已經回到了範加爾村的村口。
欲頹的夕陽把坐落在首都東北方的小村籠罩在一片溫暖而迷人的橙色光芒裡。從村口望過去,是一條灰白色岩石鋪就的筆直小道,道路看起來年代久遠,已經在風雨和歲月裡被磨出了細緻而光滑的石面來。
時不時地有行人揹着各種形狀大小的行囊在夕陽下行走,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偶爾也有貨車運送着範加爾村特產的農產品和手工縫製的皮革離開,有時候甚至還能看到城裡人乘坐着氣派的小轎車過來商談生意。一直以來,範加爾村出產的這種以稀有橙花爲原料,由被馴化的低階魔獸緋玉蜂所釀造的紅果蜜憑藉着物美價廉的優勢,在首都阿克洛德里非常暢銷。
道路兩邊之前是厚實的茸茸綠草,而眼下已經到了初秋時節,草坪上顯出了幾絲枯黃的色彩來,風捲起枯草碎屑,揚在空氣裡,陽光照耀其上,像金色的沙塵般飄浮着。
整個範加爾村看起來就像是一座被黃金粉末粉刷之後的溫馨鄉村,充滿着蜂蜜漿果酒和水果熱茶的香味。
“喲,回來了啊?”
剛剛走進“龍淵”傭兵團的總部——其實只是一個很小的木屋而已——紫輝就被一桶放在門上的水從頭澆到腳。
“喂喂!”
抗議似地叫起來,一連狼狽樣的紫輝慌忙把自己弄乾淨,然後憤憤地盯着站在一邊壞笑着的艾迪魯克。“我可是出去忙了三天誒,一回來你就這樣歡迎我?!”
“所以說這是久違的見面禮啊~”艾迪魯克笑嘻嘻地跳到紫輝的身後,然後熟練地撲上他的後背。“不是我說你啊,成天板着臉你不累我都覺得累……”
“……不然呢,時間沒多少了,我們還沒有什麼線索。”紫輝的身形輕輕一閃動,就脫離了艾迪魯克的“擁抱”。
艾迪魯克吐吐舌頭:“嘛,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啊,可是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需要適當的放鬆。老師說過,張弛有度,纔是比較合理的生活方式~況且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的。”
紫輝不再答理他,轉過身直接往屋子裡走。
看着紫輝吃癟的樣子,艾迪魯克和賽亞拉斯不禁在他背後發出爽朗的笑聲來。
實際上這一個多月以來,大家的壓力都不小,即使是最爲沉着冷靜的易水寒和一向玩世不恭的賽亞拉斯,偶爾也會露出些許的擔憂來,如果不是艾迪魯克的變化,可能他們也沒辦法現在還保持平靜的狀態了。
說起來,就連艾迪魯克本人也不知道是覺醒的原因,還是那段跟隨着伊亞萊斯的短暫生活,總之這段時間的他比起剛剛從黑暗中甦醒時的狂暴,或是第一次被喚醒意識時的自卑,顯得要開朗多了。雖然他不如賽亞拉斯那樣充滿桀驁不馴的野性,也不像撒克洛和紫輝那樣不苟言笑,不過他很會控制氣氛,又比易水寒會享受生活,一個多月以來一直都是五個人之間的調節劑。
“所以說紫輝再次慘遭調戲?”
在裡屋整理文件的易水寒聽到聲音走了出來,一眼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忍不住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
“纔沒有!”紫輝抗議,“我說你們能不能正經一點,這樣下去我會很苦惱的啊……”
“其實你只是不想被當成我們團裡的萌物吧……”
艾迪魯克帶着孩子似的笑容戳了戳紫輝,順手遞給他一個蘋果,“好啦,吃個蘋果消消氣~”
三秒鐘後,一聲慘叫劃破了天空。
“混蛋,我要殺了你嗚嗚……”
艾迪魯克、賽亞拉斯和易水寒默默圍觀因爲第三十二次吃到被幻術變成蘋果的魔晶而淚奔的紫輝,滿臉同情。
當然如果能忽略掉他們實際上快笑出聲的樣子就更好了。
“太、太過分了……明明知道我只會時空系魔法,還用幻術來騙我……”紫輝苦着臉把魔晶朝艾迪魯克砸過去,後者輕鬆地閃開,於是魔晶直接掉進了正想說話的賽亞拉斯的嘴裡。
不過賽亞拉斯明顯不是紫輝那麼弱的傢伙,這也是爲什麼艾迪魯克經常整紫輝的原因:易水寒的話可以輕易看破,撒克洛又太悶,得逞了也沒什麼成就感,至於賽亞拉斯……
狼少年很開心地把魔晶整個吞下肚子,咂咂嘴:“吃這種東西如果嚼的話纔是笨蛋呢,直接吞下去就好了啊,笨蛋紫輝!”
“你纔是笨蛋!說別人笨蛋的都是笨蛋!”
“果然你還是萌物……”
在衆人的“嘲諷”聲中,紫輝鬱悶地再度迎來一個無比“歡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