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一天,你曾經自以爲無比熟悉的世界忽然變了樣子,不復記憶裡淡淡的溫暖,而是顯露出溫情假面之後猙獰的爪牙?
那個時候,如果你沒有力量,要何去何從?如果你有力量,又想要做些什麼?
此刻少年和賽亞拉斯所面臨的,就是這樣一個困境。
“【黑之核】?”
帝波回味着這個陌生的詞語,身邊的狼少年是同樣驚訝的神情,顯然聖侍者們之前並沒有告訴他這方面的事情。
“嗯。”面無表情的蘇似乎更加嚴肅了一點,她飛快地繪製着一張地圖,然後將它擺在兩位少年的面前,“首先問一個問題,我們的世界,究竟有多大?”
“哈?我想想……書上說維德希斯大陸是最大最繁榮的大陸,北方還有荒涼的卡拉哈大陸,中間被外海阻隔着——”
“恭喜你,答錯了。” 賽利贊亞開了個玩笑,看着賽亞拉斯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進一步解釋道:“不過這也不怪你啦,畢竟這些知識你都是從教科書上看來的吧……編寫書的人也只是從前人那裡瞭解到知識,而維德希斯大陸上,並沒有任何一個人走出大海的包圍,看到更廣闊的的世界。”
“更廣闊的的世界?”
少年微微皺眉:“我記得你以前說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的大陸?”
“當然。這一點可能是因爲有點超出實際了,所以你的老師並沒有告訴你。距離上次說已經有段時間了,所以我就重複一下,在我們薩塔洛斯世界裡,一共有四塊大陸,維德希斯大陸和卡拉哈大陸是最小的兩塊。”
賽利贊亞點了點頭,笑着將這個足以震撼全大陸人的消息說了出來。
出乎意料的是,兩位少年似乎都沒怎麼驚訝,帝波露出早有預感的樣子,而賽亞拉斯更是乾脆:“啊,是~這樣嘛?”
“你們還真是夠鎮定啊……”
“嘿嘿,還好啦~”賽亞拉斯很不自覺地將這句話當成讚美了。
“……總之我們現在在這裡。”蘇指了指地圖東南角的一塊大陸,“這裡就是維德希斯大陸,它的正北方,”她的手指移向附近的一小塊大陸,“卡拉哈大陸。”
“而我們分別來自馬西多西亞大陸,”蘇又指指西南方的一塊大陸,“和加拉蒂亞大陸。” 賽利贊亞指着西北方最大的一塊大陸補充道。
“我明白了。”
帝波不住地點頭,雖然表面上顯得很鎮定,但那是因爲他從老師的教導中早就隱約感覺到這個世界並沒有別人理解的那麼小罷了,而此刻真正看清楚這個世界的全貌時,仍然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
“接下來就是另一個概念,刻印一族。”
這次說話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米爾頓,他站起身來,第一句話就讓少年心裡一驚。
“我大概能猜到,你已經和他們中的一位交過手了吧,是那個叫殘翅的。”
米爾頓不同於賽利贊亞的熱情開朗,也不同於蘇的冷淡,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認真語氣,似乎除了正事外就不存在私人的生活了一樣,就連賽亞拉斯也沒有想開他玩笑的慾望。
“你說的不錯,我們贏的很勉強。”
腦海裡劃過和同伴們一起戰鬥的記憶,少年的臉色微一暗淡,隨後又恢復過來,“我記得他說過他是第三階的成員,那這個實力……?”
“是最差的。”
米爾頓很不客氣地回答道:“刻印一族共分爲三階,第一階最高,而你們面對的這個殘翅,是受到刻印之蟲改造的龍人,只有境界卻沒有相應的能量和經驗,所以實力在第三階裡也是最差的。”
帝波一時語塞,內心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漸漸襲來。
他還記得當時贏的有多艱難,殘翅的心靈幻境幾乎是無法抵擋的攻擊,之後的六大屬性魔法也打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最後的那個自爆更是近乎無解的一擊,若不是那個黑髮少年出現的話……
而這樣的強者,居然只是刻印一族裡最差的?!
微微有些不甘地握緊拳頭,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組織很可能就是即將要面對的敵人了,可是……
“刻印一族,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沉默了一會,少年輕輕地擡起頭,一對清澈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絲難以琢磨的暗淡光芒。
米爾頓端起手邊的水杯,啜飲了一口。這是很少見的情況,這位獸人族聖侍者在辦公事的時候幾乎不會附加這種沒必要的動作,除非……他的內心已經無法保持平靜了。
“他們是被【惡魔之血】污染的一族,天生就擁有製造和支配各種魔物的能力,當然,殘翅除外。這裡的魔物可不是你們平時遇到的那些魔獸程度的生物,而是來自最深的黑暗中的居住者,即使是最勇敢的戰士也無法從容面對它們……每一個刻印一族的成員身上都有着名爲【刻死之印】的黑色印記。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如何運用如此驚人的力量的,這麼多年了,我們也僅僅是探明他們的居所——【莫格爾斯深淵】而已。那個地方……或許你的老師告訴過你吧?”
聽到那個詞語,不光是少年,就連蘇和賽利贊亞都低下了頭,深深的目光彷彿黑暗中散發着陣陣寒意的劍刃。無數破碎的記憶從靈魂深處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痕中汩汩流出,將一個原本再也不願提及的噩夢真實地在腦海中再現出來。
莫格爾斯深淵,一個即使是最無法無天的亡命之徒都會驚恐到全身顫抖的死亡禁地。即使是高居聖侍者之位的他們,在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也會不由地感到一陣天地倒置的畏懼。也許,就連高高在上的四位帝路執法者,都沒辦法將那個地方等閒視之吧。
因爲那裡生存的魔物等級已經高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放在維德希斯大陸上可以稱王稱霸的十級魔獸,在那裡也不過是食物鏈的中下層而已。同時那個地方與主位面不同,六大常見的屬性被削弱,換之的是時、空、幻三大上位屬性發揮作用,除了修行過空間力量的龍人執法者和修行過時間力量的龍族執法者,另外兩個執法者進去的話,實力被削減一小半都不是不可能的。
更可怕的是,在莫格爾斯深淵的深處,存在着來自於異世界的【惡魔】。這裡的惡魔當然也不是那些傳奇小說裡只會想着毀滅世界和送死的反派角色,而是一切都隱藏在黑暗裡的恐怖存在——賽利贊亞作爲最早的聖侍者,曾經和自家的執法者一起征討過莫格爾斯深淵,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遇見了這輩子遇見的唯一一位真正的惡魔,之後……
“不過顯而易見,刻印一族所能夠製造的魔物雖然很強,卻並不是真正的惡魔。然而就算如此,任何一位刻印一族的成語都擁有給大陸造成難以恢復的損害的能力。”米爾頓的聲音及時響起,打斷了那段黑暗的回憶。賽利贊亞猛地抽了一口氣,慢慢壓下劇烈跳動的心臟。
“因爲惡魔之血過於強大和邪惡的性質,執法者們不惜一切代價圍剿刻印一族,然而他們的力量超出了執法者們的預計,最終也無法徹底消滅他們,只能以承諾不再主動追殺爲代價,將刻印一族趕進了位於主位面邊緣的莫格爾斯深淵,換取到世界的平衡……”
“我知道,那是就是《神聖盟約》吧。”賽亞拉斯忽然接口到,爲自己難得知道一點老大不知道的事開心起來,“公曆267年訂立的盟約,上面還說禁止雙方的史詩級以上的強者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不然就要重新開始戰爭——誒誒誒?!”
“你也想到了吧。”
幽幽的聲音像濃稠的夜色。米爾頓原本平靜的面容瞬間被一種鋼鐵般的堅毅取代,彷彿在雪中凋零的櫻花。琥珀色的瞳孔中流露着一種奇特的光芒,如同驕陽般讓人無法直視。
“不錯,戰爭已經開始了。”
“在殘翅之前,我們就得到了消息——還記得石化事件嗎?”
蘇補充道,“我們曾經和石化事件的黑幕進行過戰鬥,對方無疑是史詩級,而且在那次的戰鬥裡還有人造的惡魔出現。”
“已經到什麼程度了……”
帝波的眼角微微顫抖,一股無比森冷的氣息忽然從心底冒出,瞬間籠罩了整個胸腔。本來以爲自己和女神的戰鬥已經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了,可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另一場更爲可怕的戰鬥早就開始了。
“這就是我們的目的了。”米爾頓的眼睛宛如深冬的湖泊,“刻印一族利用刻印之蟲製造了一羣史詩級以下的傀儡,在我們沒有察覺的時候以整個世界爲平面畫出一座超大型煉成陣,並於四個大陸上建立起四座祭壇作爲煉成陣的陣眼,最後再使用傳說中的至寶——黑之核爲核心,構建出了足以重塑萬物、支配法則的究極魔法陣!”
“什麼……”
少年差點叫了起來,這些話意味着什麼他很清楚,如果繼續發展下去,絕對會比女神的審判日更加恐怖!
“而且他們似乎對這個計劃早有準備,在煉成陣剛剛建立完成的時候,就發動了時空禁絕之術,將整個主位面與執法者們的住所完全隔絕——要不是我們幾個聖侍者那時正在追查石化事件的事情,恐怕也進不來了。換句話說,現在的薩塔洛斯世界,已經是刻印一族的主場了。”
米爾頓終於停了下來,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看着窗外熱鬧的大街沉默不語。
房間裡一時恢復了原先水銀般凝重的沉默。龐大的寂靜中,只有幾個人沉穩的呼吸聲,把氣氛襯托得異常詭異。
“那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忽然,屬於賽亞拉斯的那種嬉笑中帶着異常堅定的聲音響起,頓時打破了這種氛圍。少年一驚,不由得朝身邊看去。
那位總是不喜歡穿很多衣服的狼獸人此刻微閉着雙眸,碧綠色的雙眸映襯着雪白的皮毛,在上午寧靜溫和的光芒中透露出一種懶洋洋的高貴。帝波不禁稍一失神,不得不說,賽亞拉斯的外貌也是相當出衆的,那種介於少年與成年之間的正在由稚嫩倔強向着認真堅強蛻變的氣質真的很吸引人,只是他平時貪吃和沒正經的樣子讓別人不自覺地忽視了而已。
“那個什麼煉成陣雖然很厲害的樣子,不過想要支配世界的話絕對不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吧?況且我也沒感覺到最近世界有什麼變化。所以說,如果能夠在煉成陣發揮完全作用之前破壞掉的話,應該還是可以挽回的。”
賽亞拉斯定定地看着米爾頓,俊逸的面容帶着一點不羈的邪氣,看上去有一種別樣的美。
“一百天。”
米爾頓起身走到他的身邊,右手搭在狼少年的心口,左手則觸摸到帝波的心口,彷彿要感受到他們最真實的心聲一樣,深沉的目光如同夜色之下的大海,“我們進行了推算,從今天起,正好還有一百天。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一百天裡,我們需要在刻印一族的重重保護下,破壞四座祭壇,並取走黑之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