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孩子們。”
女神似乎再也招架不住大家的提問了,她猛地擡起頭,臉上悲憫的神色消失的無影無蹤。
還沒等大家有所反應,只見她搖頭道:“我認爲你們的勇氣與自信真是值得驕傲啊……雷伊。”
突然,從女神身上發出一圈光波,雷伊便消失了蹤影。
這是……超時空傳送魔法?
妮娜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雖然已經想過女神的強大,但是也沒有料到她居然已經強到了這個地步。針對生命體的超時空傳送魔法是公認的空間魔法的極致體現,目前的魔法水平只能夠傳送無生命的小型物體,雖然對於生命體的傳送課題已經在研究中了……
不過按照常理說,如果要安全地傳送一個成年人的話,人們預計所需要的魔法能量就會大幅度提升,沒有數十位的大魔法師的努力是很難做到的,而此時,女神居然可以隨手而爲,而且看起來還很輕鬆的樣子,簡直就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
神的力量……真的是我們可以對抗的嗎?在場的人心裡不由得都冒出這樣一個疑問。
大家驚駭之際,女神再次開口了:“你們不用擔心,我只是取走你們目前的記憶,再送你們回去原來的地方而已……小桃。”
又一道光波襲來,小桃也消失了。
“我能力所及的範圍真的非常小……不過,我還是要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你明白嗎,妮娜……”像是教育不聽話的學生,女神的臉上是非常真誠的表情。接着,妮娜也消失在光波之中。
“妮娜……”龍不相信眼前的事實,顫抖着想要與女神一決勝負,可是又一次被帝波制止了。後者微微朝他搖了搖頭,雖然同樣很不甘心,但是此刻……恐怕貿然行動的話,真的沒有一點勝算!
“你能帶龍來到這裡真是不簡單,守護者加蘭多,你的使命就到此結束了。”無情的真審判隨即落下,加蘭多也消失了。
“可惡……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希望了嗎……!”
不甘地看着女神依舊籠罩在神光中的身體,帝波拉着龍後退了幾步。
難道說……走了那麼多路,好不容易纔見到女神,這時候卻要被直接消除記憶送回去等死嗎?那我們拼了命做這些事還有什麼用!
“帝波,還有龍。你們是龍族最後的成員,我對不起你們……可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請你們安心等待審判日的降臨吧……”
女神說着,揮灑出最後一道光波。
一瞬間,時間彷彿被減緩了,帝波的眼裡,那道可怕的光波越來越近,伴隨着心跳的節奏終於接近了自己的身體。
一切都完了嗎……?
【米莉亞城,毀滅的天堂】
“成了!”
隨着黑髮少年的一聲輕喝,原本深入龍人身體的手猛地抽了出來!幾乎在同時,一條醜陋至極,全身都是噁心粘液,皮膚半透明的黑色蠕蟲被少年拽了出來,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狠狠握住手心將蠕蟲捏碎,看着龍人胸口上那個黑色的印記也隨之粉碎,黑髮少年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個就是刻印之蟲啊……還真難對付。”
他用力甩了甩手,不知不覺手上已經滿是汗水。雖然表現得很輕鬆,但是其中的兇險只有他自己知道——哪怕是出錯一點點,不但刻印之蟲拿不出來,還會激起它的兇性導致直接暴走,那樣的話,恐怕這位龍人的命就危險了……
雖然說現在他的命已經很危險就是了。
“咳咳……唔啊……”
少年的這一番舉動效果很明顯,藍色的龍人立刻劇烈地咳嗽起來,儘管暫時還沒有甦醒,可看上去臉色好多了。
“啊啊,真是命大的傢伙。”少年大大咧咧地摸了摸對方的心口,確認其中跳動的心臟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才一屁股坐到了一邊休息起來。
“你……你是什麼人……”
似乎上天不想讓少年休息一下,才坐了沒多大一會,一個虛弱的聲音就從他的身邊傳了過來。
亞伯罕覺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長的一覺。仔細想想,好像從那天遇到那個奇怪的女人之後,記憶就有些不清楚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從昏沉中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焦土之上,上半身沒有穿衣。奇怪的是,明明身上沒有任何的傷痕,可是大腦裡卻傳來了疲憊得要命的感覺……而且不遠處還坐着一個看起來很清秀的黑髮少年。
誒?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立刻跳了起來做出警戒的姿勢。雖然沒有在對方的身上感覺到惡意,可光是毫無預兆地出現在這個地方就足以讓他謹慎地對待一切未知事物了。
不幸的是,還沒等他多做點什麼,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就襲上心頭。胃裡猛地泛起一陣噁心,儘管知道這個時候稍微大意一下就可能壞事,但亞伯罕沒能控制住身體,只是堅持了片刻就忍不住張嘴吐出一灘散發着惡臭的黑色液體。
這是什麼東西?!
他的瞳孔微微一縮,爲什麼自己會吐出一看就讓人覺得不祥的液體?
那段昏沉的時間裡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嘛……這麼快就醒了?彆着急起來,先喝點水洗洗腸胃吧,不然刻印之蟲帶來的副作用可能還要持續一會……”
那個黑髮少年有些關切地湊過來,順便遞來一些水。不過亞伯罕沒工夫理會對方了,因爲下一刻,大量的記憶如同洪水暴發般直接灌輸進自己的腦子裡,彷彿暴風一樣肆意撕扯着自己原本就很脆弱的神經。
“嗚啊!”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再次倒了下去。
【米莉亞城,主控室】
絕望的時刻最終還是沒有到來,在光波即將擊中帝波和龍的時候,另一道綠色的光波從最後一個同伴,培克洛的身體中發出,將女神的光波完全抵消。
培克洛?!
兩人一愣,這才注意到從開始就沒有說過話的植物魔獸。然而此時,培克洛的身上正散發出一種充滿生命力的自然氣息,讓人感覺好像置身在深山幽谷之中,被無數草木香氣所包圍着一樣……
培克洛什麼時候擁有這種力量了?雖然他一直都是偏向於自然的力量屬性,可是剛纔的那種能力……就算是大路上最強大的魔法師也不可能做到吧。
下一秒,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幾道綠光閃過,所有的夥伴都回來了。隨後,這個洋蔥一樣的植物魔獸居然開口了,聲音讓龍覺得似乎有點熟悉:“你爲何不提我的名字呢,米莉亞……”
衆人都驚愕萬分,之前被傳送走的同伴們也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能愣愣地看着培克洛說話。
他繼續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衆人回過頭,目光集中在了女神身上,她看着這個酷似洋蔥的東西,緩緩開口,吐出那個名字,“你是……賢樹吧?”
這怎麼可能?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衆人此刻都有點麻木了。賢樹這個名字他們不僅不陌生,反而還很熟悉。
實際上,嚴格說起來,賢樹也是植物魔獸的一種,只不過它們都是由幾千歲甚至上萬歲的樹木聚集了足夠多的自然之靈,從而蛻變成的全新生命形式,能夠與其他智慧生命交談,還擁有無比淵博的知識和高深的智慧。每一棵賢樹都可以看做是一位偉大的聖賢。
在維德希斯大陸上,賢樹的數量很少,大概只有不到五棵。其實龍他們之前冒險的時候見過兩棵賢樹,其中一棵被農育所的所長砍伐下來,想要通過科技製作成能夠復活死人的靈藥以復活他死去多年的母親。不過很不幸,這種違背因果律的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可以做到,最終那所謂的靈藥的底液也只是讓所長變成了一個怪物而已。
另一棵目前依舊存在着,就在龍之都不遠的地方,那段接受大長老修行的日子裡,培克洛經常喜歡到那邊去休息,大家之前沒有在意,現在想來,很可能培克洛本身就是賢樹的化身,只是因爲各種原因被封印了記憶。它去往那棵賢樹身邊正是爲了解除自己的封印。
也正是因此,所以它才能聚集所有人的心靈之力突破殘翅的心靈幻境吧。
真沒想到,大家的身上都隱藏着這麼多不平凡的故事啊。帝波看看這些和自己一路走過來的夥伴們,不由得感慨萬千。自己和龍是維德希斯龍族的最後後裔,妮娜是飛翼王國的公主、天才的少女魔導師,小桃是大陸頂尖的機械師之女,加蘭多則是明面上天空教會的最強護衛騎士,培克洛是賢樹的化身,而那個沒有到來的狼少年賽亞拉斯……身上也一定隱藏着某種驚人的秘密!
培克洛點點頭,“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任意擺佈一切。”
米莉亞罕見地猶豫了一下,似乎是爭辯道:“我……我只是想教誨一下生活在我的世界裡的孩子們而已……我只是想給他們更好的未來,這有錯嗎?”
培克洛低聲笑了笑,並不認可,“別忘了啊,我們可是與這兩位龍族少年一起橫越了你所說的渺小世界而來。”
米莉亞微微一顫,彷彿是做出了某種決定,於是她看回了帝波和龍:“你們?”
她目光轉移到兩人的身上,“好吧!那麼我就問你們好了……兩位勇敢而堅強的少年啊……”
這一刻,兩人的心跳都加速了。他們可以預感得到,很快……一切都要有個結果了。
【米莉亞城,毀滅的天堂】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龍人終於徹底消化了那些龐發而繁雜的記憶,也明白了自己所做過的一切。
其實說實話他真的不想睜開眼睛,自己曾經做過的事……那些殺戮之下無辜的眼神即使閉上眼睛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期中蘊含的悲哀……雖然之前就已經決定做一個殺手了,可是他真的沒有想過會成爲世界之敵的一員,儘管這是被迫的,可是這讓他怎麼面對那個滿手血腥的自己?
“爲什麼你要救我?”
沉默了好一會,就連亞伯罕自己都以爲自己會一直這麼沉默下去的時候,一句話忽然從嘴裡蹦了出來。略微地愣了一下,他還是沒有收回這個可以說是涵蓋了自己這些時間裡產生的全部迷茫的問題。
出乎意料的是,黑髮的少年沒有一點遲疑,就肯定地回答道:“這還能有理由嗎?人殺人的理由究竟是什麼,我不太清楚。可人幫人的時候,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亞伯罕呆愣地注視着少年的臉孔,雖然自己的身體不算成年,可是對方看起來比自己還小一點,此刻他彷彿是想起了某種溫柔的事物,尚顯稚嫩的臉上流露出異樣的神色,看上去像個沉浸在美好回憶裡的年輕戰士。
“……哼,真夠無聊的,不過不怎麼討厭。”話出口的時候亞伯罕就後悔了,明明是想說點更有建設性的話,至少要感謝一下對方……不過不知道怎麼就說出這種有點奇怪的話了。
“噗嗤……”黑髮少年一下子笑了出來,這反而讓亞伯罕的臉紅了。
“……幹嘛笑啊?”
“沒事……突然覺得你太有意思了……”
儘管對方沒再笑,可是看他的表情亞伯罕就知道他一定忍的很辛苦。
“好了好了,還是說正事吧……嗯,我叫艾迪魯克,艾迪魯克•巴哈姆特,姑且算是龍族吧。今後就請多指教了哦~”黑髮少年拍了拍手,努力恢復嚴肅的表情,然後朝龍人伸出一隻手。
停了一小會,亞伯罕終於意識到了對方的意圖。他的喉嚨動了動,可最後還是把那些話全部吞了回去,只是緊緊地握住少年的手。
“我是亞伯罕•番尼,龍人。請多指教。”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表現一定糟糕透了,明明應該是表現禮貌的時候,自己卻故意偏過頭去不看對方,這樣子別人會覺得自己很失禮吧……
“……傻瓜。”胡思亂想被一個無奈的詞所打斷,名爲艾迪魯克的龍族少年拍拍他的肩膀,笑容宛若晨曦的微光,雖不明亮,卻破曉一般照亮了內心的那片黑暗……
“喂,走了啦。”
“去哪裡?”
“嘛,總之先離開這裡啦,等會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然而還沒等亞伯罕說些什麼,整座米莉亞城忽然劇烈地震動起來。不同於之前自爆時候的魔法靈子暴動所引起的震動,這一次,是因爲這天空之城的主人被擊敗所引起的真正崩潰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