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還是龍先反應了過來,他急忙衝到帝波的身邊,確認他的身上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太好了,你沒事呢……”
“你們怎麼……?”帝波愣愣地看着如釋重負的龍還有圍了過來的同伴們,除了賽亞拉斯外都在,一個個熟悉的面孔讓他忽然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沒辦法嘛,還是不放心你呀。”金髮的少女魔導師笑嘻嘻地湊過來,“龍死活要來找你,所以只能跟過來了……說起來有點嫉妒你呢,也不知道我不見了的話他會不會這麼着急……”
“笨蛋弟弟,下次要偷偷跑出去的話可要記得把蹤跡弄乾淨點,不然別人輕輕鬆鬆就追上來了呢。”虎人雷伊抱着肩膀笑着說道,看到帝波沒事,他也放下了心開起玩笑。要知道剛纔一路上他可是沉着臉半句話都沒說。
“是啊,一句話都不說就溜走,弄的我們都以爲你是和龍吵翻了呢……真差勁!”女學者小桃抱着植物魔獸培克洛也湊過來。
“賽亞拉斯是最先出來找你的,不過我們來的時候沒有找到他……總之你沒事就好,比起這個,我們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站在所有人最後的護衛騎士加蘭多看了看不遠處的年輕龍人,沉聲道。
見衆人把視線朝自己這邊轉移過來,自稱爲殘翅的龍人並沒有被忽視的憤怒,只是淡淡地笑了起來,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令人不安的氣息,與周圍安詳清幽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起來了啊……那正好,在這裡將你們全部解決掉就一了百了了。”
殘翅身後巨大的龍翼舒展開,像是放鬆似地扇動了幾下,帶起一陣不弱的風。
“太自大的話可是會吃虧的,就算你是龍人也一樣。”龍走到所有人的最前面,定定地望着殘翅,做好了隨時拔劍的準備。帝波凝視着龍略顯瘦弱的身體,不由得有些感慨。短短几日不見,龍的變化也相當明顯,如果說之前的龍是一位氣勢逼人的少年英雄,那麼現在他就像一把無鋒重劍,外表沒有任何驚人的地方,但是當他的真正氣勢展露的瞬間,必將震驚所有人。
真龍之力……他已經拿到了吧……
帝波心裡暗暗驚歎,不愧是號稱足以顛覆世界的最強力量,即使是現在完全隱藏的時候,他也可以隱約感受到龍體內那涌動着的彷彿能夠主宰萬物的威能,就像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看到老師書中巨龍的圖片一樣的驚豔,他相信,此刻龍體內正隱藏着一條擁有無限力量的神聖之龍,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世界必將爲之顫抖。
這種力量,如果自己得到的話,那該是……!
閉了閉眼,將這個想法徹底拋出腦海。雖然很具有誘惑力,但是帝波非常清楚,一來龍長老並不信任自己,二來自己已經擁有了整個維德希斯龍族的傳承力量,與自己相比龍顯然更需要真龍之力。
“那就希望你等一會還能夠說出這種話把,呵呵。”出乎意料地,面對着嚴陣以待的衆人,殘翅並沒有做出戰鬥的姿勢。相反,他輕輕地撫摸着胸口那個黑色的印記,像是在撫摸情人的面孔。“雖然班傲和拉卡斯都失敗了,不過要對付你們,對我而言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龍人都是這麼自大的傢伙嗎?”
小桃推了推眼鏡,有些好奇地看着殘翅,似乎她是最不緊張的人了。“而且好像和獸人一樣,也有不喜歡穿很多衣服的習慣?”
“哼,小桃是嗎?神經異常粗大的學者啊……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一直保持着這種心態呢,在繼承你父親所走過的道路的時候?”殘翅平靜的一句話,瞬間讓小桃臉上的好奇僵硬住,隨後化爲了一抹難過的神色。
雷伊有些看不下去了:“喂,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雷伊啊,可憐的獸人……你現在還在渴望着親情和友情嗎?難道你還沒明白,你的命運已經註定了你不可能得到這些。本就是孤兒的你雖然收留了兩個弟弟,但正是因爲如此,那晚的悲劇纔會發生……可以說就是你差點害死了你最在乎的親人!”
“你……!”雷伊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殘翅的話正中他最軟弱的地方,這個一直以堅強樂觀示人的獸人青年差一點就要失控地咆哮起來,幸好帝波連忙抓住了他的手。雷伊用力地喘了口氣,勉強平靜下來。
“哦,還有自私而任性的妮娜公主,背棄信仰的騎士加蘭多……以及仍然存有一絲迷茫的龍之子……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掃視過衆人,殘翅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而他胸口的黑色印記也呼應似地散發出一縷縷黑氣,彷彿有生命似地流動着。
“……你到底……是什麼人?”握住有些發抖的妮娜的手臂,龍直視着殘翅一字一頓地問道。
“刻印一族第三階,殘翅,見過各位。”
正面迎着龍的目光,殘翅的手按在黑色印記上,吐出一句話來。
“刻印一族?!”
帝波心裡咯噔一聲,別人或許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是他從老師那裡聽說過這個恐怖族羣的傳說……事實上如果聖侍者蘇和賽禮讚亞在場的話,他們可能會更加震動!
世界之敵。這就是刻印一族的另一個稱呼,雖然大部分人並不知道其存在,然而對於那些實力達到了九級以上的強者來說,這無疑如同晴空霹靂。很多很多年前,全大陸的頂尖強者們被聚集起來,一位自稱是“帝路執法者”的獸人男子鄭重地宣佈了刻印一族的存在,並號召他們聯合起來,斬殺見到的所有刻印一族成員。
最初很多強者並不相信,不過當執法者將一段魔法影像展示給他們之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段影像是什麼啊?”帝波記得年幼的自己在老師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曾經好奇地問道。
而那時,一向雲淡風輕的老師眼中少見地劃過一絲沉重。
“惡魔滅世。”老師只說了一句話。
直到後來帝波在宿命的指引下進入到傳承之地後才瞭解到,當初米莉亞還不是女神的時候與維德希斯龍族聯手的那一場戰役,就是爲了對抗刻印一族!
更可怕的是,當時米莉亞率領人類的數十名七級以上的強者,維德希斯龍族也派出近百的高等級巨龍,對手卻僅僅有一名!
不錯,就是一名。那個人迎着上百名強者彷彿連天地都足以撼動的氣息,輕輕巧巧地一揮手便召喚出無數魔物,好像開啓了地獄之門一樣,濃重得令人窒息的黑暗洪流瞬間覆蓋了天空,那場戰役之後,維德希斯大陸足足有一個月沒接受太陽的照射……
當然,這已經是很古老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了,那個黑暗的時代對於中世紀的人們來說也是一個遙遠到完全無法考證的故事而已,隨着時間的流逝,現在的強者們只是知道應該斬殺刻印一族,卻並不知道爲什麼要斬殺,只有龍族這種得到世界之眷顧的種族才能將這段可怕的歷史保留下來。
然而,就連傳承歷史最爲悠久的維德希斯龍族,也並不清楚刻印一族爲何會有如此恐怖的能力。總而言之,這個神秘的族羣始終籠罩在黑暗裡,儘管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再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他們一定繼續潛伏在不爲人知的地方,謀劃着什麼……
至於他們真實的目的,恐怕也只有那個所謂的“帝路執法者”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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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既然你要阻止我們去面見女神的話,我們就不得不打倒你了。”龍抽出長劍橫在胸前,冰冷的銀芒宛如大戰之前充滿**味的氣氛,一觸即發。
殘翅卻還是沒有認真起來的樣子,他的翅膀完全展開,看起來像是盡情放鬆的一名普通遊人,表情悠閒自得。
帝波心裡忽然掠過一種不祥的感覺。
而這種下一秒就成爲了現實。
“很好。如果你們依舊執迷不悟的話,那麼我就賜予你們永恆的沉眠。”
話音未落,周圍頓時籠罩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一切的景物都消失了,只剩下殘翅金色的瞳孔,就像一對巨大的金色星辰一樣懸掛在黑色的夜空中,閃爍着越發怪異的氣息。
“迷失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吧……”
伴隨着殘翅夢囈般的聲音,帝波努力的掙扎如同微弱的火光,眨眼就淹沒在了黑夜之中,他最後的意識也消失了,漸漸地墜入那一片龐大的深淵之中。
只是在最後一刻,他忽然感覺到體內一陣異樣的暖流擴散開來,將那黑暗與陰冷稍微驅散了一些。
……
“……?!”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的意識才漸漸復甦。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周圍很安靜,地面冰涼,不像是之前的草地。視線觸及的地方是魅惑般的深紫色,更遙遠的地方則是無盡的黑暗,這條紫色的道路似乎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
皺了皺眉,帝波勉強地站起身來。
“這是什麼地方……?”
周圍自然沒有人回答他,少年稍微思索了一下,記得剛纔殘翅說過什麼內心深處的……
難道說這裡是自己的內心世界?
腦海中迅速閃過無數個念頭,卻都沒有破解此時困境的辦法。若是換做以前的帝波,恐怕他早就陷入絕望了,然而這一路走過來,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其實變化最大的人正是自己,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帝波此刻都已經達到了一個曾經難以企及的高度。
所謂的百鍊成鋼,或許就是如此吧。
搖搖頭,拋掉原本的不安,帝波比起眼睛靜靜地感受着周圍的一切。老師說過,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完美的招數,即使再可怕再難以抵擋,都存在着破解的方法。而破解的前提,便是要最大限度地保持冷靜,否則一切都只是空談罷了。
忽然……
“是啊,殘翅說的很對,我只是一個自私而任性,什麼都不懂的公主而已……”
有個少女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平靜中帶着些許的哀傷。
是……妮娜?
帝波微微一愣,他記得這個金髮的少女,似乎是飛翼王國的公主,因爲一系列機緣巧合與幼年時期的龍進行了一場冒險,最終與他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羈絆,一起穿越過廣闊的大地抵達了海的另一邊,去尋求被塵封的真相……
可這裡不是自己的內心世界嗎,爲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遲疑了片刻,帝波做出了決定:在原地胡思亂想根本沒有用,所以還不如過去看一看,或許會有更多的發現呢?
想到這裡,他再次用心地感受了一下週圍,確定沒有任何危險的感覺後才邁開步伐,沿着紫色的通路走向黑暗深處。
大約走了兩分鐘,面前的黑暗漸漸散去,紫色的道路擴展成一座浮空水晶平臺,少女的身影正安靜地站在平臺中央。
雖然一起經歷過一段時間的冒險,不過對於帝波來說如此認真地打量着眼前這位女性還是第一次。她有着蒼藍之晨月般白皙光滑的臉龐,不同於印象中公主應有的驕傲與矜持,與龍他們這些時間的毛線讓她改變了很多,至少在帝波看來與其說妮娜是一位優雅的王國公主,倒不如說是一位清麗可人、外柔內剛的少女魔導師。
妮娜的個子有些矮小,卻盡顯女性的精緻玲瓏之美,只是令人在意的是,她純淨的雙眸中此刻正散發出不絕如縷的憂愁,彷彿秋天的落葉,默然地凋零。連她那飄逸的金色長髮都似乎受到了這樣情緒的感染,有些不復高貴的氣質。
而之所以性格有些羞澀的帝波能夠肆意打量這位少女的原因,不是因爲妮娜有多麼大度,可以讓人隨便注視,而是因爲此時的她,似乎根本就看不到帝波一樣。
彷彿……對她而言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
“原來如此……居然是這樣,有些小看殘翅了啊……”帝波微微嘆息一聲,心中已經瞭然。實際上這裡並不是自己的內心世界,而是自己和所有同伴共同的內心世界。不,這麼說恐怕也不妥當……
帝波又想了想,徹底明白了。如果沒想錯的話,應該是殘翅利用幻屬性的魔法將所有人強制籠罩在自己內心最難以跨越的往事之中,如果無法超越這道壁障就不可能回到現實世界裡……
這就是爲什麼妮娜看不到自己的原因,此時的她應該已經陷在了自己的心靈幻影中了……想到這裡帝波不由得鬆了口氣,幸好自己因爲某種原因沒有被困住,不過就算如此自己也被送進了一個奇怪的世界。或許……
半跪下來,帝波用手觸及紫色的地面,幻屬性的魔法靈子被最大限度地調動起來,無形的精神力之漣漪擴散出去。這是整個大路上最常用的探測之術,按說是難以在這強大幻境裡發揮作用的,但如今以帝波的實力發動起來,反而會窺探一二秘密。
果不其然,很快接受到了反饋的帝波心裡冒出一個猜測,或許這個幻境分爲表裡兩個世界,表世界就是每個人內心最大的壁障,而裡世界則是他現在身處的奇怪地方。按理說完全失去了意識的他們只怕會立刻受到殘翅的攻擊,不過現在看來自己在外界的身體並沒有受到損壞,也就是說——殘翅必然有着無法脫身攻擊現實中他們身體的原因,比如說……
少年擡起頭,彷彿預感到了什麼似地看向前方的黑暗。嘴脣輕啓,吐出幾個字來。
“我會去找你的,殘翅……你製造的幻境,就由我來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