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場地】
易水寒剛剛恢復過來就意識到大事不好。
有一個人在進入他的身體,甜膩、帶着些血腥味的皮膚穿過口腔,滑進喉嚨。喉管被微微撐開,女子違背了他的意志,向身體的更深處爬去。一個活物,順着喉嚨,蠕動着,滑落下去,這刺激到了食管的肌肉,引起一陣反胃的痙攣。
想要把她吐出來,或者說,不吐不行。然而,喉嚨裡的女子卻異常頑強地抓住喉管,此舉越發催生了嘔吐感,食道的肌肉因受到外力而不住地收縮,它們緊緊夾住女子,並試圖把她向外推去。但一切都不過是徒勞,她沒有絲毫會被吐出來的跡象,反而越發頑強地向體內蠕動。
不能讓她進去,雖然不知道月落蒂琪到底是依靠着什麼纔不怕自己腸胃的消化能力,但她絕對是有所準備……所以一旦被她得逞的話就完了!
忍住強烈的想要嘔吐的慾望,易水寒突然反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巨大的力氣讓原本站立在地上的巨龍不由得倒在了一邊,但是,成功了,這個動作所帶來的壓迫力讓食管狹窄到讓女子無法繼續通過的地步,她停下來了。
雙方僵持住了,然而無論從什麼方面看來,易水寒都是處在劣勢的位置。由於喉嚨受到壓迫而感受到的窒息感,以及食管肌肉的不自然抽搐,無論哪方面都給他帶來極大的負擔。無邊的寒意已經將身心浸透,但除了靜靜等待之外也無計可施,偏偏是這個時候……如果能夠凝聚起足夠的魔力,他就能把女子從身體裡拖拽出來,然而令人嘆息的是,恰恰是此時的他無法做到。
之前狂暴化已經將身體裡爲數不多的魔力消耗殆盡,在干擾裝置的籠罩下再想使用更多的能量明顯不現實。
自己這次,大概真的要輸了……?易水寒躺在地上,眼睛有點看不清楚,腦中開始迴盪着風的聲音,這樣的僵局很快就要被打破了,因爲他可沒那本事把自己掐死。
不過……就這樣掐死自己或許是比較正確的選擇吧?
這樣的念頭在少年腦中一閃而過,當他鬆開脖子的一瞬間——或者說就在那前一秒鐘——一陣劇烈的疼痛割裂了他緊繃的食道肌肉,他不由大吼一聲,粘稠的血被猛地咳了出來。
那個女人……真是個瘋子,竟然在他的喉嚨裡攻擊!易水寒捂着脖頸仍在作痛的那個部位,斷斷續續地吐出血來。
失去了阻礙,卡在食道里的女子快速地向下滑落,甜膩與腥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消失在喉管末端,然後墜入那黑暗與潮溼並存的胃袋裡。
大口地喘息着,儘管胃裡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可是易水寒還是知道,有些更加不好的事……就要發生了。
果然這種情況的話,還是沒法抵抗嗎……不過就算是最初的的時候,也並沒有成功擺脫這種被動的狀態,說起來,自己究竟是顧忌得太多,還是太少了呢……?
她到底是什麼人?這個可怕的女人,爲什麼會擁有遠遠超出這個時代的科學力量?
不知不覺間,恐懼的苗頭已經在易水寒心中萌發,對於一向無所畏懼的他來說,怕是極爲少見的情況了。
得到的平靜似乎只有短短几秒鐘時間,少年再度感到胃裡的存在不安分起來,胃袋有種似乎被什麼人捏住似的感覺,一股噁心感便如浪潮般層層翻涌上來。
喉嚨的傷口還在流血,腥甜刺激的血流入胃中,只加劇了那種想要嘔吐的感覺,食道的肌肉再度不住地收縮起來,易水寒有些難受地喘息起來。
“咕……咳啊!!”
痛苦來的毫無預兆,似乎有什麼人狠狠地頂撞到了胃袋的上方,灼燒般的痛感伴隨着強烈的嘔吐感如風暴般席捲了易水寒的感官,原本費力支起的身子再度痛苦地壓低下去,他寬闊的背脊不住顫抖着,然而最終撐不住這風暴,倒在地上。
“唔……呼啊……呼啊……呃……嗯……”
易水寒壓住了胃袋,費力地喘着氣。隔着那道似乎越發脆弱的阻隔,彷彿能試到腹腔裡的那個器官一跳一跳地收縮着,那並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
“呼……呼……唔——呃啊——”
似乎覺得一次還仍不盡興,易水寒的胃再度被裡面的人頂撞了起來,手爪所接觸到的位置明顯地彈了起來。受到了二度刺激的胃袋開始毫無規律地痙攣起來,它大幅度地收縮,並在他的腹腔裡蹦竄,不安分的器官傳遞出彷彿已經被絞碎了似的痛苦警告,而易水寒已經疼得整個身體都縮了起來,與**一同鑽出喉嚨的,是赤紅的血液與透明的不知何物的液滴。
想要嘔吐,彷彿整個胃袋都要被掀過來似的,近日尚未被消化的食物和水也被吐了出來,但似乎還有什麼,在順着食道緩慢地被擠壓上來。
應該說是,依附着喉管,蠕蟲般挪動着,逐漸攀爬上來的什麼東西。
順從着這種趨勢,易水寒將嘴張到最大,隨後一發力,伴隨着嘔吐聲,一個黑紅色的肉塊一樣的東西居然被吐了出來!
沒錯,一陣猛烈的噁心感瞬間炸開,柔軟的喉管被突然出現的物體撐開,那個散發着不祥氣息的肉塊混合着一些胃液與消化物落在了眼前的地面上,似乎還在微微地蠕動着,過來一會,才徹底地停止了一切生體反應。
一時間易水寒覺得自己全身的鱗片都豎了起來,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時候跑到自己的肚子裡的?!
這半個月來自己明明很謹慎的,不管是送來的食物還是水,接觸之前都仔細檢查過,如果真有異常的話應該不可能瞞過自己……那麼,難道最開始自己依靠送來的藥物養傷的時候發生了事情嗎?
易水寒心裡一陣發冷,大滴的汗再一次流了下來。
說不定真的是那個時候……儘管自己害怕被算計,只是挑了一些最常用的藥物,可就算如此依舊是中了陷阱嗎?
這一切,也都是依靠那個女人擁有的幾乎無法理解的科學之力做到的嗎……
真該死,這樣一來,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出這個監獄啊!
此刻,寬闊的實驗場地裡不再有任何人說話的聲音,一段時間裡就只能聽到易水寒漸漸緩過勁來的喘息聲,而在那之後,便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好了,【制御者】已經被我報廢掉了,這樣我們就可以開始實驗,以及刑罰了呢。”
當氣氛凝重到令人喘不過氣來時,月落蒂琪帶着笑意,此時聽來卻讓人毛骨悚然,甚至感到了無比陰森的聲音緩緩地響了起來……
【地下研究所】
在密道里繼續前行的時候,賽亞拉斯注意到,隨着他們走得越來越遠,密道里充斥着的黑暗在逐漸地變淡,似乎在前方有着爲數不少的光源。
好像……來到了不得了的地方呢,或許和他們說說的話,能把易水寒給救出來?
狼少年心裡笑笑,一時間有些期待。
大概又走了片刻,那光源終於顯露出來——是一盞盞的發光二極管所製成的燈,在這黑暗的地下閃爍着令人有些心安的淡藍色。而周圍的牆壁也不再是之前粗糙的石壁,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銀光流動着的合金牆壁。
“到了。”
前面帶路的黑髮男子終於回過頭,藉着藍色燈光,賽亞拉斯發現自己其實高估了對方的年齡。
那是一位黑髮紅瞳的少年,看起來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乾淨的面孔上帶着一絲謹慎的表情,似乎對自己仍然不是很放心的樣子。此外,他的背後揹負着一把長劍,雖然那劍處於劍鞘之中,不過賽亞拉斯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強大光之力,即使是隔着這段距離,身體也能夠感到一陣暖洋洋的愜意。
這種無比純正的光之力……應該是單修光系的魔法師才能具有的吧。
想到這裡,賽亞拉斯不由得對這個少年更加好奇了。
要知道,光系魔法一向以溫和著稱,即使是攻擊手段也是主要以剋制暗系而聞名的。如果僅僅是修行光系魔法的話,結果很可能導致淪爲純粹的輔助角色,或者說沒有同伴就無法活下去的那種人物,可是……
看這個少年的樣子,明顯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難道說——
“從這裡進去的話,就沒問題了。”少年指了指前邊的一座電子大門,有些戒備地看着賽亞拉斯,“如果你敢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我會第一時間斬殺你的。”
說完,他也不看苦笑起來的賽亞拉斯,徑直走上前去,掏出一張卡片一樣的東西朝門邊的一個小型機器一刷,只聽一聲輕響,大門緩緩地開啓了。
“這種門……應該是依靠科學的力量建立的吧,剛纔你拿的卡片大概是鑰匙?”
雖然沒有見過類似的東西,不過賽亞拉斯還是很敏銳地發現了什麼。
“對。”少年點點頭,示意賽亞拉斯進去。而後者也沒怎麼推脫,一步就跨了進去。
周圍的景色忽然一變,賽亞拉斯注意到自己居然突然來到了一座大型的研究所裡,裝飾的風格和之前的監獄有些類似,不過這裡好像除了自己和隨後進來的少年,就只有一個生命氣息了……?
而且,這個研究所到處都擺放着一些平臺,看起來是爲了展示生命東西而建立的,不過平臺上什麼都沒有就是了。
此外研究所的牆壁上還安裝着一些屏幕,其中閃動着無數複雜的數字,讓人看一眼就失去了繼續看下去的興趣。
“歡迎歡迎,這裡很久都沒有客人了呢。”
忽然,左前方的房間裡傳來一個聽起來很年輕的聲音,緊接着走出來的,是一位看起來成年纔不久的龍人。
他全身爲灰白色,脖子上有一道天藍的的v字形印記,淺藍的的毛有些蓬亂髮白,身着一件略顯破舊的淺色長袍,袍子背面畫了一個綠色的橄欖枝圖案,而右臂上套有一個鑲着波浪狀藍寶石條的銀製臂環,左耳上穿了一個刻有爪印圖樣的金屬圓環。
“御風博士,”少年略帶恭謹地鞠躬,“這個獸人的情況有點特別,所以我想交給您判斷的話應該比較合適……”
“喂喂喂,說了很多次了不要這麼客氣,太見外了吧。”龍人將兩人讓到座位上,笑嘻嘻地摸着頭道,“而且不是我說你,你也該稍微改一改這麼認真的個性了,至少是在熟人之間嘛。”
“……我知道了。”少年認真地點頭,不過卻並沒有什麼改變的意思,隨後將賽亞拉斯的情況簡單和龍人說了說。
“嗯,就是說你和你的同伴是在幻葬之角鬥場打敗了紫輝,結果因爲各種原因被抓了起來,之後在撒克洛檢查光學迷彩護罩的時候抓住護罩暫停工作的片刻,結果就跑出了監獄?”
被稱爲“御風博士”的龍人努力地整理着思路。
“沒錯,”賽亞拉斯回答道,他的表情也很放鬆,似乎比起龍族少年撒克洛,他和御風博士纔是熟人一樣,“不過真是沒想到,你們在監獄那邊佈置了這麼隱秘的密道啊。”
“是呢,你能來到這裡真是很幸運。平時護罩不僅和監獄牆壁外表一樣,硬度、材質等指標也是完美地模仿了監獄牆壁,也只有每個月撒克洛來檢查護罩是否完好的短短五分鐘裡纔會只剩下迷彩功能,結果你就發現了……”
不知道是不是長時間只和撒克洛這種沉默的傢伙交往,御風博士顯得有點絮叨,“哦對了,自我介紹一下吧,布魯斯•賽德•御風,叫我御風博士或者布魯斯都可以,職業嘛是個小研究員,雖然是克羅納帝國出身的,不過他們的德行你估計也瞭解,所以我就出來隨便研究一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啦~”
說完,他又看看坐在一邊的撒克洛:“這個很悶的傢伙叫撒克洛,來自挪西康龍族,現在算是我的半個學生和助手吧。”
“我是賽亞拉斯,從維德希斯大陸來的魔導鍊金戰士!”
狼少年頗有些得意地指着自己笑道。
“說起來,”賽亞拉斯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你只是爲了逃出帝國的耳目,那爲什麼不乾脆把那條密道封死呢?這樣就絕對不可能被發現了吧。”
布魯斯摸摸自己的臂環,眼中流露出一絲異芒。
“其實,四號監獄不止是一個監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