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路王庭】
“真是一個精彩的英雄傳說啊,格羅瑪什?”
身穿白色斗篷的少年執法者奧西里斯•赫米里歐斯關掉魔法投影,讚歎着鼓掌道,儘管如此,他的眼角卻流露出一絲隱約的嘲諷,讓人不太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從普通人的角度來說,確實如此。”強壯的獸人執法者點頭沉聲道,雖然早就知道了這樣的結果,心裡還是有些不平靜。“然而你就不擔心,世界真的被物質化嗎?畢竟那個女人的實力僅僅在我們之下,她聯合刻印一族釋放的魔法真的可能毀掉世界也不一定。”
“完全不擔心。因爲世界比她想象得要大得多。最重要的是,棋子再怎麼廝殺,都是不會破壞棋盤的啊。”
被抹消了記憶的龍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天空之神米莉亞隕落一事所造成的影響其實要遠比他們想象的要深,不過……也沒有必要了,因爲在即將到來的黑暗棋局之上,他們甚至連成爲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僅僅是爲了……”
龍人執法者艾瑟接過話去,他的表情隱隱有點擔憂,緊緊握住胸前的水晶硬幣掛墜。
“不必擔憂。”最後開口的是龍族執法者克勞恩,冷若冰霜的面孔之上,漆黑的雙眸不帶任何的感情,就像極北的冰風一樣,“雖然這都是他的想法,但是他的目的和我們都是相同的,之前也多次驗證過可行性,結論都在80%以上,所以完全沒有擔心的必要。”
“可是……這樣一來聖侍者們恐怕會有犧牲——”
艾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不客氣地打斷了,“憂已經死了。”
“?!”
克勞恩的表情依舊冷淡:“如果有辦法的話,我何嘗想要這麼做?可是現在如果不這麼做,只怕今後的犧牲會更多。”
“克勞恩說的對。”奧西里斯接上話,他少有的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身爲帝路執法者,就絕對不可以再把個人的情感凌駕在大局之上。艾瑟,我明白你是最新晉的執法者,接受起來可能還有困難,但是你必須儘快習慣……”
龍人執法者的臉色瞬間有些蒼白,如果不是無法離開身下的魔法陣,他幾乎想要後退一步了:其實他並沒有想坐到這個高位上來,像這樣每天都要爲整個世界考慮的生活實在太沉重,如果有可能,他還是更希望回到自己的祖國,像一個普通人那樣只在乎自己身邊的那些事物……
微微搖頭,甩掉這個消極的想法,艾瑟努力恢復了平靜。奧西里斯說的對,坐到這個位置上,就絕對不能再有任性的想法了……!
“話說回來,刻印一族的那些傢伙這次可以說是傾巢而出了,就算那個人擁有顛覆性的力量,我還是有些懷疑他是否真的可以做到。” 格羅瑪什再次開口道,“這並不是不相信大家的判斷,只是我是和他們交手時間最長的,他們的可怕之處……恐怕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噗!”
奧西里斯忽然一笑,他看了看獸人執法者,然後嘴角微微一翹。
“參與到這個棋局裡的,真的還有一般人嗎?”
【未知的地方】
凌雲的山巔,男性魔法師和妖嬈的女性依然站在原地,彷彿來觀光的貴族遊客一樣,只是他們臉上的那種詭異的笑容,實在讓人沒辦法同貴族聯繫上。
“米莉亞敗亡了啊……有趣,實在有趣。”
男性忽然轉過身,朝身後的女性走了過去,後者隨之半跪下去表示尊敬。
“我的主人,真的不出你的預想啊。屬下佩服之至。”
“哼。”男子擺了擺手,並不在意女性的讚美,“雖然這次損失了殘翅,不過他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罷了……物質化計劃也失敗了,而這同樣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是啊,”愛麗莎臉上的狂熱之色越加明顯,“物質化計劃能成功最好,失敗了也能爲我們剷除一個隱藏的敵人,還一舉統一了我族的決心,順便看到了那個人的一些事情,而殘翅的事更是爲屬下的研究提供了最新的數據……哈哈,主人真是料事如神!”
“讚美之詞就到此爲止吧。”男子示意愛麗莎停下,他隨意地踱了幾步,臉上輕鬆的表情忽然一凝,就像是鮮活的錦鯉瞬間被凍僵了一樣。
“關於最新出現的勢力……你怎麼看?”
愛麗莎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深思熟慮。最後彷彿是決定了什麼,纔開口回答道:“主人,雖然目前他們顯露出來的只有冰山一角,無法判斷具體的實力,但屬下以爲,一切都應該謹慎行事……並非屬下膽怯,只是之前在和那個女人交手的時候,對方表現出的強大和深不可測實在是——”
“我知道了。”男子點頭,那場戰鬥他也看到了,儘管只是非常小規模的摩擦,甚至說根本都沒有真正打起來,可是……
那個自稱爲【風之限界】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來歷?那種能夠令自己都感覺到危險的存在,除了帝路執法者們,居然還會有別人……輕咬下脣,他仔細地感受着心裡那種名爲“無力感”的已經離開自己很久的情感,沉默不語。
半晌,男子才緩緩地開口道:“將路法比亞調回來吧。”
“是!”
愛麗莎神情一凜,她清楚地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雖然那個神秘的冰龍少年只是第二階的成員,可是他的實力據說就連身爲首領的主人都沒辦法看透,因此才作爲秘密戰力一直隱藏在需要他的地方,然而這一次主人不惜冒着讓他暴露的風險也要將其召回……恐怕這個新勢力所具備的力量已經超出了目前他們所能處理的程度了!
該死的,薩塔洛斯世界裡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一個勢力?
“看起來……我們有些逾越了,深表歉意。”
忽然,一個鬼魅般的聲音幽幽地從四面八方傳來。
【奧克伍德王國,沃夫岡城外,鏡華之森入口】
明明已經遠離了那處滅世一般的場景,可藍色的龍人顯然還是心有餘悸,地上那一灘黃綠色的嘔吐物就是最好的證明。當然這不全是因爲米莉亞城崩潰的影響……
“你……這麼突然的事情怎麼不先說一聲啊,一點準備都沒有……嗚……”亞伯罕捂住胸口不停地給自己順氣,微張的嘴裡還有少許粘液不住地流出來,看起來很勉強的樣子。等肚子裡稍微好受了一點後,他才憤憤地看向始作俑者——一位有些尷尬的黑髮少年。
“請不要在意,我也是第一次使用這個魔法,而且當時情況太緊急了嘛……”艾迪魯克摸摸自己的頭,儘管有正當的理由,不過對於自己把夥伴弄成這個樣子,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自覺的。
不錯,這兩人就是之前還在米莉亞城裡的前刻印一族成員和死魂龍,當時米莉亞城整體崩潰,來不及從容逃出來的艾迪魯克只好發動了並不熟練的空間瞬移魔法。結果雖然算是成功了,不過看亞伯罕的樣子……好像有點暈車?
也可能是自己修行不夠所以會有眩暈感吧……
“總之先喝點水吧,好好休息一下。”艾迪魯克不好意思地笑笑,隨手遞過來自己的水壺,看着對方一口氣喝掉了大半壺才和他一起坐下來。
“吶,艾迪魯克,沒想到他們真的能打敗女神啊……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來這個地方是做什麼?” 呼吸平緩下來之後,亞伯罕有些不解地問道。
黑髮的少年又是一笑:“啊啊,是他們的話,肯定沒問題的。至於我們來這裡的原因嘛,很簡單,等人。”
“哈?”
“附近的城市不能去,龍人族在這個大陸上沒有,貿然出現在別人眼前不好。不過要等的人一定會來這個森林,所以在這裡等是沒錯的啦~”看看一臉迷惑的亞伯罕,艾迪魯克很有耐心地解釋道。
“什麼人?爲什麼要來這個森林?” 亞伯罕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崩潰,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要接受的新事物好像多了一點……
沒想到原本是隨口一問的,結果少年的表情突然沉了下來,彷彿他問的是某種極其重要的事情。亞伯罕不禁愣了一下,正想說點什麼挽回,卻聽到對方低沉的聲音直接響起。
“接下來的話,你聽完記住就行,不要和你我之外的任何人說起。一定記住!”
【主位面以外,黑日城堡】
依倫娜靜默地站在這個叫做【黑日城堡】的巨大建築之前,一句話也沒有說。上下左右都是無盡的混沌虛空,只有這座承載着城堡的孤島無聲地穿行在這巨大的黑暗之中,也只有城堡中閃爍的星星點點的燈光,才能驅散那深入骨髓的孤獨感。
高聳入雲的尖頂,遼闊無比的中庭,高高的城牆彷彿巨大的山崖,將主建築圍繞其中,整個建築彷彿被連同下方的根基一起拔出,無憑無依地屹立在虛空世界裡,如果不是城堡外自動生成的守護結界,只怕城堡連同其中的人都會瞬間被時空亂流撕成碎片吧。
現在她所在的地方,是主位面之外的空間裂縫,真正的生命禁絕之地。也只有這裡,才能避開那幾位的監測,是他們最好的根據地。
這座孤島上並非只有黑日城堡的存在,實際上以城堡爲中心,還有一系列的小型建築呈輻射狀擴散開來,那是像自己一樣的【聖日天使】以及下級的【魂衛】的居所。至於那些真正的上位者……
黑日城堡本身就是他們的居所,它代表着【黑暗太陽】中核心的位置,城堡的最高層便是那位大人的住所,正如他的地位一樣,無比的神聖,不容任何人侵犯。
但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在這座城堡的地底,同樣有着一座龐大的地下宮殿,只是那不是爲那位大人準備的,而是……
一聲嘹亮的龍吟聲劃破空間的阻礙,直直地落進依倫娜的心裡。聽到這聲音的瞬間,女子收斂起略顯隨意的神情,跪了下來。
幾乎只是一秒鐘的差異,無數的黑色霧氣憑空浮現,然後漸漸地凝聚成了一條山嶽般的巨龍的形態。與主位面中的居民認知裡的龍不同,這條龍長度竟然有好幾千託亞,將整座城堡環繞起來,閃着金色光芒的眼睛宛如真正的太陽,瞬間給孤島上的一切鍍上了一層輝煌的光。
如果是在主位面的話,這條龍只是張開翅膀就足以造成日食效果了吧……
奇怪的是,儘管眼睛是明亮的金色,但是巨龍全身都是深沉的黑,彷彿能夠吞噬一切光線,只有他胸口一個黑紅色太陽一樣的刻印倒映在女子掩蓋不住恐慌的眸子裡。
若說那位大人擁有“支配”的力量,那麼眼前的巨龍便擁有“懲戒”的力量。
【黑日皇龍】,這就是他的名號。至於真正的名字……沒有人知道,即使知道也絕對無人敢說出來,因爲其名代表着一種法則,僅僅是念出來都會造成無法想象的後果。
以上的這些,原本不是依倫娜應該知道的,如果不是一個特別的機會,恐怕她一生都不可能接觸到這個層面上的存在。
“聖日天使依倫娜,迴歸。”她的聲音像是來自峽谷的深處。空氣裡浮動着龐大的寂靜,有一種類似神蹟般讓人無法呼吸的凝重感。
“歡迎回歸。”
一個低沉中帶着些許飄渺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她的心裡,依倫娜知道,這是黑日皇龍在用精神與自己交流——憑自己這個級別的存在,還不值得對方開口。
手上微微用力,她很清楚若不是那位大人臨時前往了主位面,此刻就不應該是自己面對這條龍。畢竟相比於僅僅是面對都會讓人產生無盡恐懼的黑日皇龍,依倫娜更願意面對那位大人,至少後者大部分時候和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根據【環日王爵】的交待,你下面的任務,是前往鏡華之森的【幻光之結界】,對即將到來的人進行滅殺。”
“我明白了。” 依倫娜擡起頭,最終還是沒有對上巨龍太陽般的雙眼,只能將視線停在他胸口的太陽印記上,她如同神明般光潔而精緻的臉上,露出了微微複雜的表情。
沉默了一下,她說:“請恕我愚昧,這樣的做法是否會與我們的目的產生衝突?”
“一切的命運都在本座與環日王爵的掌控之中,你需要做的,就是全力滅殺目標,其餘的事情無需擔憂。”
巨龍的聲音中滿是淡漠,如果依倫娜敢擡頭看向他的眼睛,就會發現他根本沒有在看依倫娜,而是深深地凝望着虛空盡處的某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