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與水 (五)

早春並不是多霧的季節,然而今年的早春卻不知道爲什麼,霧氣特別的多,也特別的濃。從太原、到澤州,再到黃河南岸的汴梁,上下千里,一片蒼然。

汴梁皇城福寧宮內,此刻也是一片愁雲慘霧。

樞密使史弘肇,副樞密使郭威,中書侍郎兼同平章事楊邠、同平章事兼刑部尚書蘇逢吉,同平章事兼三司使王章,還有其他諸多文武重臣,圍繞在劉知遠的牀榻前,一個個面色慘然,心事重重。

皇帝劉知遠自打上個月在前線吐血之後,就一直時昏時醒,纏綿病榻。然而在今天下午,精神頭卻忽然好了起來,先將兩位樞密使和正副宰相招到寢宮,當衆頒下聖旨旨,立幼子劉承訓爲太子,封周王。緊跟着,又將李業、後贊、聶文進等一干後起之秀,全都提拔到了禁衛軍的要害位置上。最後,則斷然推翻先前的承諾,命令禁軍將杜重威的滿門老小盡數捉拿入獄,準備明天一早,押至郊外斬首示衆。

言而無信,對一名帝王來說,可不算什麼美德。特別是在統一大業尚未完成的時候,杜重威的下場,很容易就激起其他地方割據者的同仇敵愾之心。今後漢軍再想招降任何敵對勢力,恐怕都難比登天。

然而,無論是兩位樞密使,還是三位正副宰相,都沒有出任何反對之言。劉知遠已經是迴光返照了,在場一衆文武,凡是長着眼睛的,誰都看得出來。這個節骨眼兒上再直言力諫,等同於存心不讓皇帝走得安生。即便不被劉知遠當場下令拖出去跟杜重威一家做伴兒,也會成爲新皇帝的眼中釘!

“朕當年不過是一個大頭兵,每天晚上睡覺之時,所求不過是能活着看到明天早晨的太陽!”見寢宮中的氣氛過於低沉,劉知遠忽然搖了搖頭,笑着說道:“後來幸蒙老天爺垂青,從指揮使、節度使、漢王,一路登上了皇位。這輩子已經賺得足夠多了,即便現在死去,也算不得吃虧!”

“陛下!”衆文武臣子聞聽,心中俱是一酸,哽咽着側過頭去,用袍子擦拭眼角。

“嘿,爾等這是在幹什麼?”劉知遠見了,又笑着拍打身下的牀榻,“這麼多年下來,咱們的血流在一起,沒有十升也有半鬥,誰還稀罕這幾滴貓尿?趕緊都給我把眼睛擦乾了,朕活着的時候,就見不得人哭。將死之時,更看不得你們這羣老傢伙做娘們狀!”

“陛下——,臣等遵命!”幾個追隨劉知遠時間比較長的文武大臣低低喊了一聲,轉過身去,以手掩面。樞密使史弘肇卻又往前走了半步,彎下腰,看着劉知遠的眼睛說道:“陛下,這是何等話來?咱們幾個前軍萬馬都能殺進殺出多少回了,這次不過是吐了幾口血,怎麼就說到生死之事上去了?陛下且安心養病,從現在起,史某和郭兄弟就站在你牀前,替你當尉遲敬德和秦瓊。無論多大的麻煩,咱們兄弟都保着你闖過去!”

說罷,轉過身朝着郭威眨了幾下眼睛,隨即挺胸拔背,做怒目金剛狀。

郭威心領神會,也抖擻精神,大聲附和,“是啊,陛下,當初太宗得病,就是秦叔寶和尉遲敬德兩個聯袂守門,硬生生嚇走了風邪晦氣。末將不才,願爲陛下也執一次鐵鐗!”

劉知遠聽得精神一振,昏黃的雙眼中,瞬間冒出兩道渴望的光芒。然而,很快,這兩道光芒就黯淡了下去,代之的,則是萬般無奈與惆悵,“算了,你們兩個,就別逗朕開心了。你們兩個武藝才能的確都不輸於尉遲恭和秦瓊,只可惜朕沒唐太宗的命!唉,想當初,朕曾經與你們幾個于軍中立誓,既然不幸生於亂世,飽受骨肉分離之苦。這輩子,就讓亂世在你我手裡終結!朕原本以爲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做,朕,朕真的沒想到,老天爺連北上燕雲的機會,都沒給朕留!”

“陛下別多想,您肯定能挺過這一回!末將,末將明天一早就帶兵出征。先替陛下將燕雲十六州給搶回來,然後咱們兄弟再一道飲馬長江!”史弘肇聽得心如刀割,再度轉過頭來,手扶着牀榻的邊緣大聲承諾。

“陛下,契丹人的戰力不過爾爾,您自己親手稱量過他們。南唐與南楚,更是冢中枯骨。只要您振作起來,保重身體。十年之內,必能見到九州一統,天下太平!”郭威也紅着眼睛,哽咽着在一旁補充。

劉知遠當年的誓言,一直是他、史弘肇和常思等人捨命征戰的動力。雖然隨着時間的推移和四人身份地位的改變,友情逐漸轉淡,熱血逐漸轉涼,但現在回想起當初的青澀和豪氣,心中依舊會涌上一股股溫暖。

“留給你們吧,朕沒時間了!但朕相信會有那麼一天。”劉知遠拍了幾下史弘肇的手,笑着說道。“你和郭賢弟都有孫吳之才,做什麼事情都不必急在一時。拿出十年時間來休養生息,厲兵秣馬。十年之後,朕如果尚未魂消魄散,必會化作一陣長風,吹動在你們倆的戰旗。伴着你們兩個北上燕雲,南渡長江!”

“陛下!”史弘肇和郭威兩人也再也堅持不住,屈膝跪在了病榻旁,淚流滿面。

“別哭,別哭!”劉知遠像親哥哥般,拍打在着二人的手背,低聲安慰,“朕說了,不想看着你們做娘們狀。朕去了之後,你們兩個,就是大漢國的周公和召公,承佑年少無知,若是頑皮胡鬧,你們兩個,一定要替朕狠狠教訓他。輔佐他,輔佐他做個聖明天子,而,而不是商紂夏桀!呼呼,呼呼——”(注1)

說着話,他的心臟又承受不了身體的負荷,臉色迅速開始發灰,嘴脣烏紫,額頭鬢角汗出如油。

“太醫,太醫!”史弘肇和郭威兩人立刻跳起來,一人拉住劉知遠了一隻胳膊,上下活動血脈,同時扯開嗓子大聲叫喊。

“陛下,陛下——!”太醫頭目王德福連滾帶爬衝上前,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刺激劉知遠身體上的穴位。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兒,終於把對方又從鬼門關口給拉了回來。

誰料,劉知遠卻根本不領情。睜開眼睛之後,立刻用手一指王德福的腦門兒,厲聲吩咐“來人,將這奸佞小人,推出去斬了!”

“冤枉,冤枉啊——!”太醫頭目王德福嚇得魂飛天外,趴在地上,頭如搗蒜。劉知遠對他的哭喊聲充耳不聞,扭頭看着剛剛恢復了職位沒幾天的殿前指揮使李業,眼神深邃如冰。

殿前指揮使李業猛地打了個哆嗦,立刻衝上前,親手拎起太醫頭目王德福,倒拖着出門。片刻後,遠遠地傳來一聲慘叫,素有大漢第一國手的王德福,徹底變成了一隻糊塗鬼。

劉知遠也不對任何人解釋,點手叫過楊邠、王章和蘇逢吉,喘息着吩咐,“討平叛逆,南征北戰,朕交託給了史、郭兩位樞密。輔佐新君治理國家,庇護萬民,卻要有勞你們三位了。朕去之後,你們五個,就是朕的顧命五大臣。若承佑可輔,爾等請協力輔之。若承佑不是那塊料,還望爾等念在朕曾經與爾等並肩廝殺的份上,先給他留一份富貴營生,然後再另立新君!”

“末將(微臣)不敢!”史弘肇、郭威、楊邠、王章、蘇逢吉五人嚇得面如土色,齊齊跪倒發誓,“我等必齊心協力,輔佐太子殿下。若違此誓,願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行了,行了,朕不是在試探你們,朕是說的真心話!”劉知遠欣慰地笑了笑,輕輕擡手,“都趕緊起來吧,朕還有別的事情沒做,沒時間耽擱。承佑,你過來,給五位叔父施禮,先謝過他們鞠躬盡瘁輔佐之恩!”

“是!”躲在人羣后的太子劉承佑小心翼翼地走到牀榻邊,衝着史弘肇等人跪倒,行晚輩之禮。

五顧命大臣豈敢受他的拜謝?紛紛跳開半步,從側面伸手相攙。劉知遠卻不肯鬆口,用目光逼着自家兒子拜完了三拜。然後才示意後者站在自己身邊,繼續艱難地說道:“他們都是爲父的生死之交,大漢國今天的基業,爲父跟你有份兒,他們幾個也有份兒。所以,你今後凡是遇到爲難之處,不妨多聽他們幾個的見解。切莫自作主張,隨意而行。治國不比治家,治家你若是犯了錯,頂多是損失些錢財,死一兩個人而已。治國若是犯了錯,就是成千上萬人無辜枉死,白骨盈野!”

“嗯,孩兒知道了。父皇儘管放心!”劉承佑含着淚點頭,溫順得宛若一隻剛出孃胎的家貓。

“你知道就好,你知道,朕就放心了!”劉知遠精疲力竭,閉上眼睛,努力積攢體力。但是很快,他就又將雙目睜開,斷斷續續地補充,“可惜路遠,你常叔父未能及時趕過來。否則,否則,顧命大臣應該是六位!不過,不過這樣也好。他,他在澤州,距離汴梁沒多遠。你今後如果需要檢視某項政令在民間的效果,剛好可以寫信去問他。”

說到這兒,他又緩緩將目光轉向郭威,帶着幾分不捨追問,“克功走到哪了?我還能見他一面麼?”

“克功今天下午飛鴿傳書,說今晚就能抵達黃河渡口!”郭威想了想,如實彙報,“但是末將見傍晚時濃霧乍起,恐怕,恐怕黃河上行不得夜船。”

“唉!”劉知遠嘆了口氣,低聲道:“朕,朕恐怕是見不到他了。朕當初一時氣惱,就將他趕到了澤潞那荒蕪之地,現在想起來,好生後悔!”

郭威不願意讓劉知遠太累,搖了搖頭,笑着安慰:“陛下不必多想。當初如果不是派了克功去澤潞任職,我大漢現今也不會又多出兩塊養民之地。況且克功做事從不按常理而行,真的入了朝,反而處處縛手縛腳!”

“若是這樣,朕也算知人善任了!”劉知遠聞聽,心情稍微舒暢了一些。笑了擡了下手,衝着劉承佑吩咐,“但是你登基後,千萬記得補償於他。朕未來得及讓他也做個顧命大臣,你卻可以替朕賜他高官顯爵!”

“是,兒臣記下了!”劉承佑心裡頭一百二十個不情願,嘴巴上卻答應得非常痛快。

“行了,你替朕送送各位叔父。朕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該安歇了。”劉知遠將手臂輕輕放下,合上雙目,低聲吩咐。

“陛下請安心修養,臣等明日再來覲見!”衆文武知道劉知遠必然會有話跟太子私下說,紛紛識趣地行了個禮,倒退着向外走去。

劉承佑陪着笑臉將大夥送出皇宮之外,看看四下無人,連忙急匆匆地向回返。目的地卻不是自家父親的病榻,而是當值的殿前指揮使,國舅李業。瞅了個機會將後者拉到一旁,急切地追問:“父皇,父皇爲什麼要殺王德福!他,他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一旦,一旦他問起來,我,我怎麼才能糊弄過去?”

“哎呀,我的太子殿下!”國舅李業聞聽,鼻子差點兒沒給氣歪了。狠狠推了一下劉承佑的肩膀,低聲抱怨:“都啥時候了,你還顧得上管一個棋子的死活?猜到又怎麼樣,沒猜到又能怎麼樣?他已經把冊封你爲太子聖旨都下了,也經過了中書、門下兩省的附屬,難道還能再收回去不成?你趕緊去陪着他,儘量讓他走得舒坦些。只要熬過了今晚,以後大漢國就是你的,你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那倒是!”劉承佑訕訕地點頭,“我,我剛纔給嚇壞了。對了,郭允明呢,你能不能把他給我帶進皇宮裡頭來?他不在,我遇到事情,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找不到!”

“不可能,即便他現在就去淨身割了,也來不及了!”李業看了劉承佑一眼,果斷的搖頭,“今夜你必須自己扛,別指望任何人幫忙。趕緊去,別讓你父皇等得太久了。免得他忽然脾氣上來,大夥都落不到好結果!”

“那,那我就去了?”劉承佑撓了撓自家後腦勺,忐忑不安地試探。

“趕緊,趕緊,除非你不想做皇上了!”李業連聲催促,同時伸出雙手,硬把劉承佑推向寢宮門口。

寢宮內,劉知遠正面對着天花板假寐。聽到有腳步聲傳來,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盡最大力氣問道:“是誰?是佑兒麼?你過來,爲父有話跟你說!”

“父皇,是孩兒!孩兒不孝,不能替您分擔病痛,孩兒,孩兒心中慚愧莫名!”劉承佑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快走幾步來到病榻旁,小心翼翼地迴應。

“傻話,自古都是孩子生病,做父親的恨不得以身相代。哪有當阿爺的,讓兒子分擔自己病痛的?”劉知遠已經沒有力氣搖頭了,笑了笑,低聲說道。

“父皇!”劉承佑鼻子一陣發酸,趴在牀邊上,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

“你這混賬東西!”劉知遠用乾枯的手掌摸了摸他,嘆息着罵道:“做事也不做乾淨些。勾結太醫謀害了你大哥的性命也就罷了,居然不懂得殺人滅口!”

“父——!”劉承佑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他終於明白自家父親臨終之前,爲什麼忽然把太醫頭目給宰掉了。原來自己勾結此人給哥哥下毒的事情,父親早就發現了,只是,只是一直強忍着沒有發難而已。

用耳朵聽到兒子嚇成了一團爛泥,劉知遠又嘆了口氣,喘息着地補充,“你,你不必怕,朕沒想殺你。朕如果想殺你,早,早就動手了,根本不會等到現在,也不會立你爲太子!朕,朕只是對你非常失望!”

“父皇饒命!孩兒,孩兒只是見哥哥病得太辛苦。孩兒,孩兒真的是不忍心看着他繼續苦捱下去了,才,纔出此,出此下策!”劉承佑瞬間又恢復了活力,翻身爬了起來,趴在牀榻旁,連連磕頭。

“你倒是會說!”劉知遠沒力氣看他,目光對着天花板,繼續低聲補充,“朕這些日子,一直猶豫,是該殺了你給承訓報仇呢,還是裝糊塗一直到死?朕,朕今天實在裝不下去了,所以,所以纔給你提個醒。你那點兒小聰明,在朕,在朕的一幫老兄弟眼裡,屁都不是!”

“是,是屁都不是!不是,是屁,不不是,就是,不不不,就是一個屁。父皇,孩兒知道錯了,孩兒真的知道錯了!”劉承佑滿身都是汗水,趴在地上,語無倫次。

“朕今晚當着大夥的面兒,把太醫給滅了口。就是告訴他們,太子被謀殺的事情,到此爲止。”劉知遠閉着眼睛,淚水順着眼角緩緩下淌,“朕替你把屁股擦乾淨了,今後,今後,你要好自爲之。”

“是,多謝父皇,多謝父皇!”劉承佑喜出望外,擡起上身,雙手拉住自家父親乾枯的手臂,輕輕搖動。

這是他很小的時候慣用的撒嬌伎倆,屢試屢中。果然,這次也不能例外。劉知遠感覺到了自家兒子的動作,青灰色的臉上,終於又露出了一絲苦笑,“朕已經沒了一個兒子,不能再沒了第二個。當年李世民殺了他親哥哥和親弟弟,唐高祖不能追究。朕,朕又怎麼可能追究於你?”

玄武門兵變的典故,對於劉承佑來說的確有些深。直聽的他兩眼發矇,呼吸瞬間變得無比沉重。

劉知遠再度感覺到了自家兒子情緒上的變化,輕輕嘆了口氣,艱難地補充道:“你記住了,李世民殺兄殺弟,卻是千古明君。楊廣同樣殺了他哥哥楊勇,最後卻落了個身死國滅的下場。所以,當皇帝的,不必在乎曾經殺過誰,而必須在乎,奪位之後的一舉一動。我兒,爲父這麼說,你可能聽明白?”

“懂,兒臣懂,兒臣今後一定要做個有道明君,一定,兒臣發誓!”劉承佑擡起頭,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證!

“那你說,你怎麼做個千古明君?”劉知遠忽然睜開了眼睛,聲音又尖又高。

“我,我……”劉承佑被問得兩眼發直,嘴脣濡囁着,手掌哆哆嗦嗦地在後腦勺處亂摸亂抓,卻就是說不出任何答案。

見兒子無能如此,劉知遠心中頓時涌起一陣這無力。閉上眼睛又積攢了好一陣兒精神,才緩緩提醒道:“所謂治國,無非是用人。用武將開疆拓土,平定叛亂。用文官出謀劃策,休養生息。你如果用對了,哪怕自己沒任何本事,也能確保大漢國傳承到你兒子手裡。你要是不會用人,也許,也許用不了多久,爲父,爲父就能在九泉之下跟你團聚了!”

“兒臣,兒臣一定,一定任命賢能。父皇,父皇給兒臣留了五個顧命大臣,兒臣,兒臣一定聽他們的話,用好他們!”劉承佑猛然福靈心至,點了點頭,大聲迴應。

這個答案,他自己以爲正確無比。然而,劉知遠卻沒有誇獎他,卻是忽然又問了一句,“那你可知,顧命大臣爲何是五個?”

“因爲,因爲常,常叔父沒趕上……”劉承佑愣了愣,試探着說道。

回答他的,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劉知遠再度閉上了眼睛,久久不願睜開,也不願再多說一個字。

劉承佑不知道自己又錯在了哪兒,屁股在後腳跟兒上蹭來蹭去,蹭來蹭去,如坐鍼氈。直到跪得雙腿都開始打起了哆嗦,才終於看見自家父親的眼皮又動了動,緩緩說道:“你,你記住我一句話!”

“父皇,兒臣聽着呢!”劉承佑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迴應。

“朕今天給你留了五個顧命大臣,其中,其中肯定有你不喜歡的。”劉知遠的胸口上下起伏,臉色變得越發灰暗,嘴脣也青紫得宛若干涸的血漿。然而,他的嘴巴卻不肯做任何停頓,彷彿不抓緊時間把話說完,今後就再沒機會了一般,“你可以不喜歡他們,卻千萬不要擅自對付他們。你,你,你沒那本事。你不對付他們,念在爲父和他們的舊情上,他們也許還不會出手對付你。你比他們年青,只要忍得一口氣,忍到他們都老死了,自然就能隨心所欲了。可,可你要是輕舉妄動,你,你肯定死無葬身之地。我兒,切記,切記!謀定而後動,謀定而後動!無論做任何事情,先必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斤兩!”

說罷,他再也堅持不住。猛然張開嘴巴,噴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漿,心力憔悴而亡。

注1:五代時,武將地位高於文官。所以樞密使職位,排在宰相之前。

第二卷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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