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瑜……”這時,公子玉簫呢喃喚道。
顧天瑜忙轉身來到榻前,抓着他放於虛空的手,柔聲道:“玉簫,你沒事了。”
公子玉簫緩緩睜開眼睛,那雙迷離鳳眸此時雖有些暗淡,卻依舊帶着濃的化不開的柔情,似要將人深深嵌入那雙眸子裡。
顧天瑜望着他那雙溫柔似水的眸子,不由微微嘆息道:“爲什麼要和墨濃打架?就因爲他說了幾句寶寶和豆豆的不是?”
公子玉簫垂下眼簾,有幾分難過道:“你生氣了?”
顧天瑜搖搖頭,淺笑道:“傻瓜,我看起來那麼容易生氣麼?我只是覺得,墨濃他不會真的說寶寶和豆豆什麼的,他很疼這兩個孩子,你也應該知道的,今天發生的事情,許是因爲你們喝了些酒?心情都不甚好?總之,這是不應該的。”
公子玉簫微微頷首,聽話的笑道:“娘子說的是,明兒我便與墨濃道歉,省的他耿耿於懷。”說着,他抿了抿脣,撒嬌道:“娘子,爲夫渴了。”
“你等等,我這便給你倒水去。”顧天瑜忙鬆開他的手,起身走向桌前。
公子玉簫望着她,脣角勾勒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是受了重傷,卻不至於暈死過去,所以之後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不管怎麼說,沈墨濃和小魚兒和好了,天瑜又原諒他了,這簡直是歡喜大結局。
至於他故意受傷的事情,罷了,還是莫要告訴她了,否則不知道會迎來什麼樣的腥風血雨呢,惹毛了顧天瑜,可是不會有任何好下場的。
顧天瑜不知道公子玉簫心中的那些小九九,端了水來,公子玉簫佯裝吃力的從榻上一點點起身,惹得她秀眉輕蹙,面上滿是心疼,忙道:“你且忍一忍,這幾日切莫用內力,我給你施了針,明兒開始早中晚各喝一副藥,三四天以後便能好了。”
公子玉簫接過那水,爲了表示自己的口渴,他將其一飲而盡,那模樣好似他真的快乾旱成撒哈拉沙漠了。
顧天瑜何時見過這樣的他,平日裡的他,喝茶都是一口口細細的品着,那姿態,那動作說不出的翩然出塵,今日的他卻全然沒了那副形象,面色蒼白,髮絲微微散亂,雖依舊有種凌亂之美,卻沒有了那分神采飛揚。
顧天瑜的小心肝又開始疼了,她接過那茶碗,忙柔聲道:“我再給你倒一碗。”
公子玉簫忙搖頭道:“不用了,夠了。”
“真的夠了?”顧天瑜依舊有些半信半疑,她自然對此時的公子玉簫關切的很。
公子玉簫忍不住笑起來,捏捏她水嫩的面頰道:“真的夠了,爲夫好累,娘子,讓人準備熱水,爲夫要沐浴。”
顧天瑜想了想道:“那便要人給你準備藥浴吧。你先歇會兒,我一會兒回來。”說罷她便起身離開。
公子玉簫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想着方纔顧天瑜的似水柔情,不由覺得今日真是過的萬分兇險,若不是他神思敏捷,關鍵時刻走對一步棋,那她定會更加慍怒。想至此,公子玉簫長長吐出一口氣,心道,只是真是苦了沈墨濃那傢伙了,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要把自己給吃了?
沈墨濃的確想把他給吃了,而且是想將他一寸寸去骨扒皮,熬湯喝了。不過他此時並沒那個精力去管公子玉簫的死活,因爲此時,他正悲催的被罰跪在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被沈離指天指地的罵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頂帽子實在叩得太大。
不知道這些的公子玉簫,等顧天瑜等得太久,漸漸便有些昏昏欲睡。
顧天瑜命人去取了所需要的藥草,又怕下人不會放,遂在浴房內親自調試着水溫和草藥的劑量,直到一切都準備好,她纔回到房間。不出所料的,公子玉簫已經睡下來,她坐到榻前,看着他那張安詳的睡顏,有些不忍心將他喚醒,他卻好像感受到她的存在一般,睜開惺忪的睡眼,衝她笑道:“累不累?”
顧天瑜搖搖頭道:“不累,不過是準備了洗澡水而已,倒是你,累了就睡吧,明兒一早再沐浴也行。”
公子玉簫撐着身子坐起來,執了她的玉手下榻,淺笑道:“你辛辛苦苦爲我準備的,我又怎麼讓你的準備就這麼白白浪費掉?”頓了頓,他微微嘆息,斂眉,面上露出一分猶疑,淡淡道:“可是,我覺得我進了浴桶可能就沒力氣爬出來了。”
顧天瑜嗔了他一眼,她可不是小魚兒,面對這天上地下最狡猾的一隻狐狸,就算是他的一個眼神,她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這一次,她並沒有如以往那般說出他想聽的,而是繼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公子玉簫突然軟塌塌的倒了下來,顧天瑜忙扶了他的腰,他奸計得逞,笑眯眯道:“娘子,待會兒……”
“待會兒我幫你洗,這總行了吧?”顧天瑜揚了揚眉,終於忍不住笑道。
公子玉簫懶懶一笑,一手捏了她的下巴吻上她的脣,輕輕的吻過之後便是深深的纏綿,直到她面頰緋紅,他才放開她,淺笑道:“娘子,爲夫所想的,你如今可知道了?”
“壞蛋,都成這樣子了還不老實。”顧天瑜忍不住道,但依舊乖巧的任由他靠着,隨他一起去到浴房。只是很快她都後悔了,因爲她着實低估了公子玉簫的能力,這傢伙仗着自己受傷,在她身上肆無忌憚時,還要哀號着痛,她於是只好乖乖的任由他亂碰,結果最後走不出浴桶的是她。
於是,公子玉簫當夜和和美美的抱着小嬌娘一覺到天亮,而那個因爲他而罰跪在祖宗牌位前的沈墨濃,還要悲催的讓人準備荊條,一大早便來個負荊請罪,他倒要看看,心黑的公子玉簫是不是真的一點內疚之感都沒有。
晨曦乍起之時,跪了一夜的沈墨濃,面上有些憔悴,一雙眸子卻依舊明亮如星,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背上荊條,在一干人心疼的目光中去往公子府。只是,小魚兒被他點了睡穴,遂還沒醒來,否則她看到他這幅模樣,怕是要哭倒公子府了。
而公子府上,顧天瑜剛洗漱完,還未放下手中溼帕,便聽到有人焦急來報,說是沈墨濃揹着荊條過來請罪了,顧天瑜忙放下溼帕,疾步去往門口。
此時,公子府上的下人們已經亂作一團,王爺哎,負荊請罪哎,他們當然想看的很,只是一看到顧天瑜出來,所有人立時收起了好奇心,誰也不敢再多看,只是遠遠地躲在後面瞧着。但即便如此,她們還是清清楚楚的看到沈墨濃面色蒼白、眼圈深濃,膝蓋上帶了灰塵,好似一夜沒睡一般,那憔悴模樣,立時讓下人們同情起來。
顧天瑜凝眉望着此時站在門口的沈墨濃,看着他那副憔悴模樣,她不由心疼道:“表哥你這是作甚?”
沈墨濃擠出一抹溫潤笑意,對着她深深一拜,他這一拜,背上被荊條勒出來的斑斑血跡便看得一清二楚,衆人驚呼,顧天瑜亦是顏色大變,她忙道:“表哥!你……”
“天瑜,表哥來給你請罪了,昨夜是我喝了太多的酒,一時失手傷了玉簫,還望你原諒表哥。”沈墨濃沒有理會顧天瑜的驚叫,只是繼續波瀾不驚道。
顧天瑜雖說有氣,但也知道這不能怪他,昨夜是不想見他,但今兒卻是沒想過會出這種事情,她還以爲,他說的負荊請罪只是玩笑,卻忘記了,沈墨濃從來不是喜歡食言的人。
“表哥,天瑜不怪你,你何必折騰自己呢。快,把荊條卸下來,我給你的背上上些藥。”顧天瑜忙道,同時招手讓護衛們上前幫忙。
沈墨濃卻執拗的退步道:“天瑜,我此次前來,不僅是向和你請罪,更要向玉簫請罪,如果他不原諒我的話,我就一直揹着這荊條,直到他原諒我。”
顧天瑜搖搖頭,有些焦急道:“他怎麼會怪你呢?他昨晚還說是他太沖動了,太較真了纔會釀成大錯,他還說慶幸自己沒有傷到你,否則真是要一輩子不安的,他又怎麼會怪你呢。”她說着便親自上前,要爲沈墨濃解下荊條。
沈墨濃弓着身子,額角突突突的跳,因爲他着實沒想到,公子玉簫這丫的竟然厚顏無恥的說出過這些話,看來今日讓他內疚是不可能的了。
“天瑜!”沈墨濃突然一把抓住顧天瑜的手腕,滿臉悲愴的搖搖頭道:“你莫要再安慰我了,昨夜我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了整整一夜,誠心懺悔,卻還覺得不夠,我今日必須得到玉簫的一句話,他親口對我說不怪我,我才相信。”
顧天瑜不禁有些急了,但她知道沈墨濃素來固執,是說一不二的人,遂她躊躇道:“玉簫還在榻上休息,不若我們進來再說?”現下公子府門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了,顧天瑜自己倒是沒什麼,只是沈墨濃好歹也是個王爺,知名度甚高,若是被人嘲笑了該作何是好。
沈墨濃思量片刻,面上露出萬分爲難萬分不情願的表情,終於微微頷首道:“那我便站在你們的門前,等着玉簫的一句話。”說罷,他便擡腳跨進了公子府的門檻,隨着顧天瑜一路來到她的廂房。
此時,得到消息的公子玉簫已經由丫鬟侍候着洗漱完畢,他懶懶的半躺半倚在榻上,面色有些蒼白,一雙眸子卻說不出的瀲灩流光,眼尾微微一挑,眼底那算計的笑意便更加邪魅,他不急不緩的抱着一杯茶,透過半開的隔窗,笑眯眯的望着從遠處走來的沈墨濃。
不一會兒,沈墨濃便和顧天瑜一同來到房門前,誰知還沒站定,便聽房內傳來焦急的聲音:“天瑜,墨濃這是怎麼了?”下一刻,只着了中衣的公子玉簫已經緩步慢行到門前,顧天瑜忙上前攙扶他,面上滿是心疼。
沈墨濃此時在磨牙,但他依舊努力的弓着身子,對着公子玉簫深深一拜,深情道:“玉簫,昨日多有冒犯,希望你能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