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的怒喝聲,令他懷中的沈清和嚇得面色慘白,小小身軀也不由的震顫了一分。沈離立時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柔聲道:“乖孫不怕。”
沈墨濃面對沈離的呵斥,不由有些心煩意亂,蹙眉道:“爹,您覺得我會去說這種話麼?如果我真的說了,不單單小魚兒會傷心,皇上、玉簫,他們都不會放過我!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是真心將天瑜當做表妹,又怎麼會起了那樣的私心?再者說了,寶寶是要留給清和的,這件事情,爺爺早前也交代過,不是麼?”
沈離被沈墨濃反駁的一言不發,只是他的面色已經不再那麼難看,但依舊有些耿耿於懷,他冷哼一聲,喃喃道:“都說無風不起浪,你要爲父如何能信?而且……寶寶那丫頭那麼小便讓你和皇上有了嫌隙,將來一定也是紅顏禍水,這個兒媳婦不要也罷!”
“寶寶不是紅顏禍水!”不待沈墨濃反駁,沈清和竟然從沈離的身上滑下來,面色緋紅道:“爺爺,寶寶不是紅顏禍水,寶寶很乖的。”
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旋即,沈墨濃有些欣喜道:“寶寶,你知道什麼是紅顏禍水?還有,你喜歡寶寶妹妹麼?”清和比寶寶大一歲,按理說,他們倆倒是真的很合適。
熟料沈清和卻搖頭,垂下眼簾,雙目無神的望着自己的腳尖,有些委屈的醬了醬鼻尖囁嚅道:“不……不喜歡……”他說這話時,像是被誰拿刀架在脖子上逼迫着一般,那眉眼間帶着的不情願,讓人心疼。
沈墨濃三人對視一眼,沈離也憋不住問道:“乖孫,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沈清和雙手搓着手指,擡眸,淚眼汪汪的望着爺爺三人,旋即委屈的咬了咬脣道:“孫兒喜歡她,只是寶寶說,如果我敢說喜歡她的話,她就再也不跟我玩了。”說着他便再次垂下眼簾,一雙好看的眉也微微蹙起,有些惶恐道:“孫兒是不是太差了,寶寶纔會不喜歡孫兒?她說她喜歡男子漢……”
沈離三人此時只覺得五雷轟頂,原本他們說喜歡,也沒想着是那種男女之情的喜歡,只是娃娃們之間的好感度而已,如果沈清和喜歡呢,就代表可以撮合撮合,但如今這模樣,倒是沈清和過早的便動了情念……
沈離無奈搖頭,嘆息道:“你們父子真是……唉……要我怎麼說呢,寶寶那丫頭果然古靈精怪,竟然知道威脅我的乖孫,哼,乖孫,你放心,她啊,以後一定是你娘子。”
“方纔是誰說不要她的?”這時,沈母沒好氣道,“人家丫頭不過小小年紀,根本不想讓別人決定婚事,你們卻硬要她承受這些,也難怪長公主和玉簫不會同意。”
沈離被她說的有些面紅,只是他方纔說的不過是氣話,其實他還是很喜歡寶寶的,因爲寶寶一看便有顧天瑜的聰慧,這樣的女子若討來做孫媳婦,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呀?所以如果沈清和喜歡,他這做爺爺的也一定要想方設法,把公子家那丫頭給弄過來。
沈墨濃伸出手,示意沈清和過來,沈清和乖巧的挪着步子走過來,他因爲告了狀,現下有些不好意思,望着此時一臉溫柔的爹爹,囁嚅道:“爹爹,你生不生清和的氣?”
沈墨濃抱着他,將他放在腿上,淺笑道:“爹爹怎麼會怪你呢?只是清和記住了,爹爹永遠不會傷害你孃親的,所以,告訴爹爹,究竟是誰說的那話?”他之所以問清和,是因爲沈父沈母很明顯根本不知道這些,否則他們恐怕早就治那丫鬟的罪了。
沈清和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清和也不知道,只是看那人穿了我們府上的丫鬟衣裳,她倒是有回頭看過我一眼,只是……我沒在府上見過她。”
沈墨濃這就奇怪了,沈家的僕人本不算多,而且個個都與沈清和熟絡的很,何來沒見過一說?
“來人。”沈墨濃思量片刻,沉聲道。
遠處院外立時有下人快步走來。
沈墨濃凝眉道:“喚張管家過來。”家裡有沒有來人,張管家一定清楚。
那人忙應了,轉身便去尋那張管家。不一會兒,張管家便急匆匆的過來了,只是他瞅着面色不太好,沈墨濃幾人自然一眼便看出這其中有貓膩。
“老爺,老夫人,少爺,小少爺。”張管家一一拜了,然後微微擡眸,望着沈墨濃等人那沉黑的面色,不由心驚膽戰,“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哆哆嗦嗦道:“不知道老爺找小的有何事?”
沈墨濃冷聲道:“張管家,你做過什麼,我們都知道了,現下我們便給你個機會,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哼!休怪本王無情!”
張管家自來到這沈府,就沒見過沈墨濃髮怒,加之他心裡有鬼,當下便不斷叩首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都是我那女兒鬼迷了心竅,騙了小的,才鑄成大錯!”
說着,他便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說出來。原來,張管家家中有個十八歲的嬌俏女兒,那女兒曾經有幸見過沈墨濃,當時便被他的美色所迷,遂每當張管家回到家,便纏着他講關於沈墨濃的事情。
張管家這女兒是他的心頭肉,卻一直都瞧不起他,如今好不容易有表現的機會,他自然會毫無保留的將知道的和捕風捉影的都說給這丫頭聽,因爲他堅信自己的女兒是個知分寸的人,定不會說出去,誰知,她的確沒說出去,而是拿來對付單純的王妃。
原來,今日一早,那丫頭以送飯爲由,來了沈府,張管家自是高興的,誰知她竟要求張管家讓她在這裡逗留一會兒,而且還要四處走走,張管家看女兒這般哀求,不由心軟,又想着沈墨濃素來和善,應該不會計較這些,這便尋了一件丫鬟的衣服給她換上,並囑咐她不可去王妃的院子。
結果,那丫頭非但去了,還將那小廝彙報給他的話,變了變味道說與了小魚兒聽,許是心虛,因爲被沈清和發現了,那丫頭便去找張管家,乾脆攤牌,並求他爲她求情,讓她入沈府做小妾。
張管家氣急敗壞,當下便甩了自己女兒一巴掌,將她罵走,他知道沈墨濃雖然和善,卻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小魚兒,遂一直擔驚受怕,又想到也許神情和年紀尚小,根本聽不懂這些,誰知……
張管家老淚縱橫,狠狠賞了自己一巴掌,哽咽道:“王爺,是小的教導無方,養出了這麼個不肖女,還望王爺饒她一命,要罰便罰小的吧!”
張管家是個老實巴交的老人,當年沈墨濃就是看他老實,又做了另一府上管家多年,恰好那府上主人去世,沈墨濃便將他請來沈家。
而張管家這幾年也的確將沈家裡裡外外打理的甚好,幾無犯錯。這也是爲何這一次,他剛進來便露陷的原因。
畢竟是在這裡做了七年的老人,沈墨濃又怎會爲難他呢?只是這事着實氣憤,遂沈墨濃冷聲道:“張管家,你縱容你的女兒,做出這等事情,害王妃傷心,老爺震怒,你可知我沈家絕不會再留你?”
張管家匍匐在地,頷首道:“小的也無顏再留在沈家。”
“那好,你走。”沈墨濃冷着臉道:“但是不要以爲你走了,你的女兒就能沒事了,俗話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一個平民百姓?而且你該明白,你女兒生性驕縱,心腸狠毒,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恐怕還會繼續害人!”
張管家定在那裡,他驚恐的望着沈墨濃,此時他面前的這個人,面色陰沉,目光銳利如劍,眸中滿是危險的流光,那種陰冷的眼神好似多看一眼便會叫人人頭落地,張管家面色煞白,不由想起那些傳言,對沈墨濃多了分不同於之前的驚恐,不斷磕頭道:“求王爺開恩,求王爺開恩啊。”
沈母不由有些不忍,柔聲道:“墨濃,不然就這樣吧。”
“不成!”這時,沈離高喝一聲道:“這樣的女子,若這次不懲治,指不定會做出什麼恬不知恥的事情!她這樣破壞別人夫妻間的感情,連小魚兒都不放過,簡直太可惡了!一定要好好懲治一番!”
張管家見沈離都放話了,不由冷汗涔涔,卻知道今日之事,絕計是躲不過去了,遂他慟哭道:“還望王爺看在小的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給小女留一條小命。”
沈墨濃冷聲道:“放心,她那條賤命本王還不想要,你回去告訴她,要麼三天之內把自己嫁出去,要麼自己去冬青山上的尼姑庵中削髮爲尼,否則,本王定親自爲她選擇。”
張管家知道這已經是分外開恩了,遂他三叩九拜後,便含淚離開。
沈離面色這才緩和不少,淡淡道:“墨濃,方纔是爹錯怪你了,既然這事情解決了,你便去找小魚兒吧,她一定會相信你的。”
沈墨濃早就按捺不住了,遂他當下便抱了清和離開。路上,因爲擔心小魚兒依舊不理他,遂他交代清和進去幫他解釋,兒子的話,她總該信的吧?沈墨濃信心滿滿的往回走,卻不知道,這一次,他失算了。
女人的心結,宜結不宜解。當清和垂頭喪氣的從房間內走出來時,沈墨濃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沈清和望着滿面焦灼的沈墨濃,無奈道:“爹爹,孃親說她不是因爲這個生氣,爹爹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孃親的事情?否則她一定不會如此的。”
沈墨濃搖搖頭,竟對着一個孩子舉手起誓道:“乖兒子,爹爹若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孃親的事情,不,就是想了什麼不該想的,爹爹便被天打雷劈。”
“轟——”他話音未落,天空便突然打了一個響雷。
沈墨濃:“……”
沈清和:“……”他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失望,小大人一般搖頭道:“唉,爹爹你太讓我失望了。”說罷便轉身進屋,再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