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華此時正在誦經,她早前便收到消息,姜弄月會想辦法將她從璃國帶回,但是她自己清楚,縱然姜國向璃國發起戰爭,她也絕不會離開的。這裡......有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兩個人在呢。
“虞貴妃駕到。”心思紊亂時,尖利的聲音立時將她從紛亂中驚醒。
鴛鴦有些不悅道:“這虞貴妃怎麼又來了?”
玲瓏臉色有些難看,她在東娥宮的那段時間,雖不是很瞭解顧天瑜,但對她的認識只有一點:她絕非普通女子,無論是姜月華,還是淑妃,和她比起來就差太遠了。單單是她對皇上的態度,都是她們無法比擬的。
那種親密無間的隨和與放肆,大怒時的囂張......關鍵是皇上對她一次次的縱容,都讓玲瓏認識到,她的皇后,很可能會敗給這位虞貴妃。
偏偏顧天瑜還總是一副隨意的模樣,似乎皇上寵誰都與她無關,縱然後宮中多人傳言,那些美人是被她害死的,然而玲瓏很清楚,這絕不可能,那位......是不屑如此爲之的人。
顧天瑜依然是獨自一人閒庭散步般的來到前殿,待看到姜月華還跪在蒲團前時,並沒有上前打擾,而是隨意的往一邊的梧桐樹上倚靠,衝頭頂的喜鵲笑了笑。
“娘娘,我們娘娘還要一會兒子才送完經,您先進側殿休息一會兒如何?”鴛鴦口氣有些不善道。
顧天瑜白了她一眼,她平生最討厭狗仗人勢的東西,加上本就心情不好,便學着她的口氣道:“皇后娘娘不去側殿,我這貴妃哪裡敢過去?就在這等着吧。”
鴛鴦心中“咯噔”一聲,知道自己剛剛的口氣不太好,一時間不知作何是好,而姜月華也打定了不說話的主意,顧天瑜又懶散慣了,說完這話後便真的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許多丫鬟們都探出頭來看,一個是皇上寵愛的貴妃,一個是皇后的心腹丫鬟,這組合,的確讓人匪夷所思。
耗了一會兒,就連姜月華都有些呆不住了,偏偏顧天瑜還打着口哨,引來三丫幾隻喜鵲,笑呵呵的跟着它們逗趣兒,鴛鴦有些訝異道:“娘娘,您能引來這些鳥啊?”
顧天瑜陰陽怪氣道:“總是站在院子裡,也就學會了這些東西。”
鴛鴦立時尷尬的漲紅了臉,想再客氣的請她進去,但礙於面子,心中越發困窘,忙對房內的玲瓏使眼色。
玲瓏有苦難言,自從她這“眼線”的身份被識破後,整個東娥宮的人都另眼看她,若在路上遇見了幾個熟人,她們恨不能將她用眼睛夾死,此時哪裡還敢過來插嘴?
顧天瑜不管他們的眼神戰,摸了摸樹幹,對三丫道:“我也好想上樹。”
鴛鴦還未反應過來,顧天瑜已經“蹭蹭蹭”幾步爬上了樹,坐在最粗的一根樹幹上,優哉遊哉的晃着大腿。
陽光穿枝拂葉而來,灑在她的身上,使得樹下的人看不清她的臉蛋,只覺得藍衣飄飄的她,恍若謫仙般。
“哎喲娘娘,樹上危險,您怎麼......您快下來吧。”鴛鴦此時真的急了,慌慌張張的說道。
此時,姜月華悠悠轉身,款款來到門外後,語氣有些冰冷道:“虞貴妃,作爲後宮貴妃,你不覺得這個樣子有失禮儀麼?”
顧天瑜冷笑,讓一個貴妃站在外面等的人,有何資格說她?
她身子一滑,整個人便倒立下來,引得衆人一番尖叫,就連姜月華也嚇得臉色蒼白,忙上前要拖住她,誰知,顧天瑜雙腳勾在樹幹上,根本就沒有掉下來,只不過裙襬下落,惹得衆太監們紛紛捂上了眼睛,這貴妃,真是太挑戰他們的能力了。
“姐姐怕啥?呵呵,但凡天瑜敢做的,一定是萬無一失的。”顧天瑜說罷,輕巧的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旋轉,穩穩落地,規矩的福了福身子道:“娘娘,妹妹失禮了,只是不知妹妹這樣是否影響了娘娘唸經?”
姜月華臉色一紅,低聲道:“經已誦完,不知道妹妹過來,怠慢了你,還望妹妹見諒。”
顧天瑜擺了一張笑臉道:“無妨無妨,妹妹素來被這麼對待慣了。”
“鴛鴦,還不跟娘娘請罪!”姜月華聽了顧天瑜的話,哪裡還能若無其事,狠狠瞪了鴛鴦一眼便道。
鴛鴦心中委屈,面上只得可憐兮兮道:“鴛鴦剛剛不懂規矩,請娘娘責罰。”
顧天瑜依然笑如春風道:“都說沒事了,更何況,本宮哪能責罰你,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不是?”
“......”
看也不看鴛鴦難看的苦瓜臉,顧天瑜便笑眯眯的對玲瓏道:“玲瓏,待會兒你爲本宮泡茶吧,你一向最明白本宮的口味。”
說罷,便親暱的拉了姜月華的手,往側殿走去。
姜月華臉色難看,卻依然勉強笑着,而被他們留在原地的鴛鴦,則是一臉咬牙切齒的表情,看着玲瓏從殿內走出來,不由狠狠瞪了一眼。
玲瓏:“......”她此時最後悔的便是,當初在東娥宮當了個不討好的差使。
姜月華本以爲顧天瑜與淑妃一般,不過是來炫耀的,本沒放在心上,誰知顧天瑜隻字不提公子玉簫,而是要與她“煮茶弄琴”,姜月華弄不明白她的心思,便也由着她去了,加上顧天瑜對琴的見解十分獨到,她也漸漸來了興趣,兩人在席間傳來陣陣笑聲,以至於聞訊趕來的公子玉簫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錯了。
“兩位愛妃聊什麼呢?”公子玉簫含笑步入殿內。
他與姜月華表面上一直都在扮演“感情甚篤”的夫妻,所以看到他時,姜月華自然而然的柔聲道:“皇上怎麼來了?妹妹她來與臣妾論琴,臣妾原以爲自己是懂琴的,沒想到和妹妹比起來,簡直是相形見絀。”
顧天瑜自公子玉簫走進來的那一刻,便如坐鍼氈,她瞥了一眼窗外的三丫,然後淺笑道:“姐姐謙虛了。現下時辰不早了,皇上和姐姐好生聊聊,臣妾告退了。”說罷便要離開。
姜月華剛要阻攔,公子玉簫已經接着她的話道:“去吧。”語氣淡漠疏離,甚至帶着幾分不耐。
顧天瑜看也不看他便洋洋灑灑離去,公子玉簫心中鬱結,這傢伙不是最喜歡和自己過不去麼?他用這種口氣與她說話,她爲何也不動怒也不發瘋?就那麼離開了?
“皇上,您怎麼突然會過來?”姜月華依然是一派溫婉的語氣,眼底卻沒有幾分笑意。
公子玉簫轉身望着她,想着顧天瑜剛剛大概沒有說什麼不妥的話,便笑着道:“朕來跟你說一聲,你母后身體抱恙,想讓你回去。”
“什麼?母后她......”姜月華露出一副心慌的模樣,一雙美眸中滿是擔憂。
公子玉簫忙安慰道:“你不必擔憂。朕已經派了宮中最厲害的御醫,讓他前往姜國爲你母后治病,這段日子你的身子也不是很好,不適宜長途奔波,不如修養一段時間,待你母后的病好了,我再送你過去。”
姜月華的秀眉幾不可察的蹙了蹙,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垂眸道:“讓皇上費心了。”
兩人又隨意說了幾句話,公子玉簫便匆匆離開了。
姜月華站在門口,望着大步流星離開的顧天瑜,對鴛鴦道:“發信給皇弟,讓他注意一下,皇上......可能要行動了。”
“是。”
......
公子玉簫一跨出西凰宮,便看到顧天瑜正恍恍惚惚往前走,他忙追上去,一把拽着顧天瑜的手腕道:“等一等。”
顧天瑜轉身,一雙乾淨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厭惡道:“皇上放心,我並沒有告訴皇后任何一點關於姜國的事情,你也無需擔心。”
“你......是在生氣?”公子玉簫本來一肚子的氣,但看到顧天瑜這個樣子,一時間又沒了氣,甚至有些心虛。他的確是擔心顧天瑜拿這件事情刺激姜月華,才急急的趕過來。
誰知,聰明如顧天瑜,竟然一下子便看透他的心思。
“生氣?我有什麼資格生氣?”顧天瑜冷笑道,“皇上,臣妾記着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逆鱗,你的逆鱗,我不會去觸的,只不過這一次,希望皇上能夠遵守約定,在我回來之後,能告訴我七彩琉璃珠的下落。”
公子玉簫頹然放下她的手腕,咬牙道:“你放心,已經有消息了。”
“嗯,謝謝皇上的協助。”顧天瑜說罷,再也不作逗留,急匆匆往東娥宮去了。
公子玉簫茫然站在那裡,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有多少次,這樣傻傻的站在那,只能眼睜睜望着顧天瑜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我們之間,難道就只能到這裡麼?他不知道......
回到東娥宮後,三丫便迫不及待的撲入顧天瑜的懷中,她笑眯眯的從三丫口中拿下那枚戒指,剛剛她在西凰宮去拉姜月華的手時,就已經順手牽羊,將她的戒指拿了下來,只是那戒指對姜月華而言非比尋常,她怕姜月華髮現,藉機發難,於是便讓三丫叼走了。
“娘娘真的和這隻喜鵲的感情很好。”歐陽少衡淺笑着走出來道。
顧天瑜慵懶的點點頭,喃喃道:“它是我在這裡僅有的幾個朋友之一。”說罷,摸了摸她的毛道:“好了,你去吧。”
歐陽少衡蹙眉,望着此時臉色無常的顧天瑜,突然有些心疼她,這樣的女子,大概隱忍了許多東西吧?
“對了,皇上有沒有說我們怎麼過去?”顧天瑜伸了個懶腰,淡淡道。
歐陽少衡點點頭,收斂了心中的好奇,淡淡道:“皇上說讓我們今日便走,而且是大張旗鼓的出去,所以,我一會兒給你易容。”
顧天瑜扁了扁嘴:“重操舊業還要易容,去!”
“什麼?”
“哦......沒。”
當天下午,兩人易了容,便匆匆離去。因爲顧天瑜變了臉,遂沒有人認出她來,而喜兒,此時正是顧天瑜的臉,不過當天“顧天瑜”便發了一場大病,謝絕任何人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