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小太監的引路下, 不一會便來到曲宏門處。
“各位大人,曲宏門已到,奴才告退”小太監微微俯了俯身子緩緩退去。
“上車”擡步跨上馬車, 墨玉巒冷冷說了句, 程凡聽到這忙屁顛屁顛擡腳作勢去爬馬車, 卻不想原本走進馬車的墨玉巒突然回頭說了句, “不是說你。”
程凡看着墨玉巒正滿臉疑惑時, 墨玉巒復又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去坐韓灝的馬車。”
“哼……”轉頭看了柳桓一眼,程凡悶悶哼了聲, 轉身去了韓灝的馬車。
“還不上來”涼涼說了聲,墨玉巒看了柳桓一眼催促道, 她本不想與柳桓在牽扯上關係, 奈何今晚柳桓半路走丟,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過長,大家看在眼裡, 既然撇不開關係,墨玉巒索性準備破罐子破摔。
“哦,謝謝公子”柳桓半天才反應過來,在車伕的幫助下“艱難”爬上馬車。
“踏踏……”柳桓剛剛坐定,馬車外邊傳來踏踏的馬蹄聲, 伴隨着車伕偶爾的馬鞭聲。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柳桓有些侷促不安, 見眼前的男子自上車便閉着眼睛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 柳桓掙扎許久還是開口問了句。
“狀元爺叫我藍公子便好”睜眼瞄了柳桓一眼, 墨玉巒復又閉上雙眼靠在馬車上假寐。
“藍公子, 在下柳桓。”柳桓拱了拱手滿是感激說道,見墨玉巒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有些尷尬的沉默下去。
“狀元爺很窮?”長久的冷寂後,墨玉巒倏地睜開雙眼,滿是打量看着柳桓問了句。
“在下……”柳桓支支吾吾半天沒回答上來,只低着頭繼續沉默。
“狀元爺若是當真缺錢,本公子可以借些銀兩與你,不收利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墨玉巒輕聲開口道。
“謝藍公子好意,在下現在生活尚可。”柳桓微微應了聲,感覺到墨玉巒打量的目光,腦袋低的更低。
“那就好,同朝爲官,還望狀元爺以後多多關照。”墨玉巒說着拱了拱手,原本滿是冷色的臉上也浮現一抹暖意。
“嗯”柳桓輕嗯了聲算是應答。
“狀元爺住在哪裡?我讓車伕送你回去。”墨玉巒輕聲說了句,隨手擡起一邊的車簾看了眼馬車外。
“不用麻煩,藍公子在君然客棧附近放下我便好。”柳桓緩緩應聲,京都他不熟悉,君然客棧算是比較出名的地方,車伕應該知道,他從君然客棧走回去也不需要多久。
“狀元爺住在君然客棧?”墨玉巒試探性問了句,她當然知道柳桓不住在君然客棧,可是從君然客棧走回去,怎麼着也要半個時辰,他是閒的慌嗎?竟然有馬車送也不要。
“不是,在下只是住在君然客棧附近而已。”柳桓急忙應聲,他只是不想再麻煩這“藍公子”罷了。
附近?墨玉巒悶悶哼了聲,半個時辰的路也叫附近?這附近還真是近。
“停車”悶悶朝車外喊了聲,墨玉巒朝柳桓道,“前面一條街便是君然客棧,狀元爺保重。”
“籲……”車伕拉住繮繩停下馬車,柳桓見此緩緩起身朝墨玉巒道,“謝謝藍公子,藍公子若是不嫌棄,還是叫我柳桓吧,狀元爺聽着有些疏離。”
“狀元爺說的是,不過我們本來就不熟,稱狀元爺也沒什麼不妥。”墨玉巒涼涼說了句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柳桓聽到這裡滿是尷尬,爲何總感覺眼前這人對自己的態度太過奇怪,有時候明明是真心幫他,而有時候卻也是真心損他。罷了,還是不要想太多,眼前之人是個怪人。
柳桓掀開車簾準備下車,卻聽身後突然傳來男子涼涼的聲音,“不過,既然是狀元爺的要求,藍某自是會遵從,慢走,柳桓。”
墨玉巒緩緩說這句話的時候,靠着身子閉着雙眼,完全沒有看柳桓一眼。
柳桓卻是在聽到這句話後滿臉微笑看了車內輕聲道,“謝謝你”
柳桓離去沒多久,墨玉巒便有些坐不住了,心中滿是擔心與急躁,終還是忍不住掀開車簾踏步飛身離去,在此過程中幾乎沒有聲音,所以趕馬車的車伕完全不知道自己趕的馬車已經空了。
飛身在屋頂上快速移動身子,墨玉巒很快發現那街上孤零零身影的柳桓,此刻他捂着胸口腳步還有些蹣跚,沒有人會料到,柳桓第一次面聖回來竟是這般的狼狽。頭上的髮髻有些歪了,而髮髻上的髮帶也沾上些許可疑的污漬。
“傻子”跟在柳桓身後許久,見他一步步移動的艱難,墨玉巒無可奈何嘆息着嘟囔了聲。
就這樣,兩人一個在地上緩緩移動,一個在屋頂緩慢“飄”動,將近大半個時辰,墨玉巒纔算安全把柳桓送回家。
親眼看着柳桓安然走回客棧,墨玉巒躺在破舊客棧的屋頂暗呼了口氣,今日的天氣很不錯,滿天繁星沒有絲毫烏雲的遮蓋。
“不會太久了”輕輕感慨了聲,墨玉巒轉頭看了眼柳桓的房門輕聲呢喃道,“等我”
起身飛離客棧屋頂,墨玉巒朝墨府的方向奔了去,一個人在這孤單的夜色中時,她總會迫切思念過去,而那份思念就像上癮般,一旦觸動便一發不可收拾。
墨府後院的那棵梨樹,明明前幾日還滿滿的花骨朵,今日一看卻是滿樹梨花。微風緩緩拂過,墨玉巒緩緩閉上眼睛感受那份熟悉的味道。
“背叛者,要付出血的代價”猛地睜開雙眼,墨玉巒看着眼前的樹幹滿臉寒意。
也許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墨玉巒竟沒有注意到那滿樹梨花中隱蔽的白衣男子。
穆子閣從皇宮出來後便直接來了這裡,這裡於他來說已成爲心情不好時的獨處之地,皇宮被挫敗的那一幕令他心情糟糕,接任欽國侯府以來,他還從未吃過這種啞巴虧,越想越是生氣,只有躲在這裡,纔會讓他心情好些。
可是他萬萬沒料到的是,竟然有人學他一樣偷偷溜進墨府,他在樹上藉着月光可以很清楚看到那男子的面容,正是皇宮中遇見的男子。
他爲什麼在這裡?穆子閣正滿心疑惑中,卻聽男子冷聲開口,“背叛者,要付出血的代價”
聽見這話,穆子閣有一瞬間的慌了,他想起在皇宮時男子看着他戲謔的眼神,那眼神明明和她在貢院講課時的神采奕奕如此相像。
往事歷歷在目,穆子閣有些顫抖開口,“墨玉巒,是你嗎?你回來了?”
聽着從樹上傳來的聲音,墨玉巒滿臉緊張,這裡有人,而且那人認出了她的身份。那麼絕對不能留活口,這般想着,墨玉巒周身寒氣大勝,腳尖輕點猛地將樹上之人拽下踩在腳下,雙手更是從懷中掏出匕首便朝穆子閣的脖頸處劃去。
感覺出墨玉巒的殺意,穆子閣急速偏頭,那匕首在他下巴處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老師,是我,穆子閣,你忘了嗎?”穆子閣雙眼緊緊盯着墨玉巒,聲音滿是緊張。
“穆子閣?”墨玉巒呢喃出聲,看着地上的人面露疑惑,當年膽小如鼠的灰衣小子,現在竟是出落的如此標緻,不僅如此,他竟然還能接任欽國候府。
“你記得我對不對?”看出墨玉巒表情的變化,穆子閣滿臉驚喜從地上爬起身。
“你在這裡做什麼?”冷冷看了穆子閣一眼,墨玉巒殺意不減,看穿她的身份,她不能冒險放他離去。
“我……懷念過去”穆子閣緩緩開口,他的這句話恰是觸摸到墨玉巒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來這裡不也是在懷念過去。
“你方纔聽到了些什麼?”想起自己方纔的小聲呢喃,墨玉巒擡手握住匕首重新抵在穆子閣脖頸處。
“你想報仇”穆子閣緩緩開口,在墨玉巒雙手有動作前開口補充,“老師,請你相信我,我會幫你。”
穆子閣滿眼誠懇,墨玉巒見他這般鬆開鉗制住他的手,她不想傷及無辜,只要穆子閣不將她的秘密抖出去,她完全沒有必要取他性命,而且死了一個侯爺,對殤國來說影響絕不小。
“相信我,我會幫你,讓我幫你好不好。”穆子閣緩步至墨玉巒面前滿是肯定,她不知道,他見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時的心情,那種激動,那種信仰還在的感覺真好。
“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侯爺管好自己的嘴便是對我最大的幫助。”墨玉巒冷冷說了句作勢轉身離去。
“我找到了大皇子的王妃和那個遺腹子。”穆子閣看着準備離去的人大聲喊道。
墨玉巒的腳步頓住,只見她倏地轉身看了眼穆子閣冷聲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幫你報仇”穆子閣靜靜看着墨玉巒繼續開口,下巴處的血痕凝成血滴低落在白色的衣衫上。
“這顆棋子完全可以將殤無淚從皇位上拉下來,我瞭解你,比這世上任何人都瞭解你。”穆子閣緩緩開口,雙眼看着墨玉巒滿是癡迷。
大皇子王妃借“大火”逃跑,沒有墨玉巒的幫助根本不可能成功,墨玉巒當年這般做,大概是因爲不忍心看一個女人和她未出世的孩子死在那場宮變中,男人之間的廝殺根本不應該牽扯到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