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凡離開鳳梧宮不久, 在御花園附近看到正四處尋他的墨玉巒,見他尋的着急,忙滿臉歉意走至墨玉巒面前道, “飛魚, 不好意思, 我……我迷路了。”
“迷路?”見程凡臉色不佳, 墨玉巒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 她可從不知道程凡還有路癡的潛質。
“對,我對這曲宏門裡面的路不是不熟嘛!”抓住腦門,程凡努力讓自己的模樣看起來誠懇一些, 他不希望飛魚看破自己在說謊,他更不希望飛魚知道, 自己在鳳梧宮好像說漏了嘴。
“哼……你不曉得問路嗎?”想到自己傻等了半日, 墨玉巒脾氣蹭的上來怒叫了句。
“知道了, 下次我會聰明點。”程凡嘿嘿一笑將自己的長矛從墨玉巒手中拿了過來。
“懶得理你,趕緊回去報到。”瞥了眼傻呵呵的程凡墨玉巒挑眉冷聲, 她有時還真看不懂這從出武舉考院便一直跟着她的傻大個是真傻還是假傻。這也怨不得她,她從來就沒有這看懂人的本領,她若是看得懂,三年前便不會狠狠被殤無淚擺一道。
是夜,墨玉巒、穆子閣、程凡三人正在欽國候府書房計劃“復仇”的具體步驟, 墨玉巒一再強調, “穆子閣, 你在曲宏門外守着, 若是我在裡面遇到變故, 你也好儘快支援。”
“我不要守在曲宏門外,我要跟你一起進去。”穆子閣一擺手一臉不願意, 作爲老師的心腹(穆子閣自認爲的),他怎麼可以在外面做些無關痛癢的事,他鐵定是跟在老師身邊攻進養心殿纔是。
“穆子閣”墨玉巒提高音量喊了句不滿道,“方纔誰說一切聽我安排的?”
“我……”穆子閣張了張嘴巴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以爲老師會帶他進去纔會這般自信說,‘一切聽老師安排’這類話。
“穆子閣,你要知道凡事都有萬一,若我真在曲宏門內遇到危險,你便是我的最後一條退路,你可明白?”墨玉巒雙眼緊盯穆子閣一字一句道,她說的很清楚,他是她的最後一條退路,雖然這條退路用到的機會只是萬一中的那個一。
“我明白,可是……”穆子閣話還沒說完便見墨玉巒一擡手止住他的話道,“你若喜歡曲宏門內,等新帝登基隨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穆子閣無言以對,他要進曲宏門是爲了陪她又不是因爲喜歡呆在裡面。
“程凡,屆時你帶一隊侍衛在養心殿外守着。”墨玉巒指着書案上的殤國皇宮的地圖道,她指下很明顯印着三字“養心殿”。
“程凡?”沒聽見程凡應聲,墨玉巒忙重複喊了聲。
“啊?”陷在思考中的程凡這時方回過神。
“你發什麼呆?”雙手抱胸墨玉巒滿臉疑惑,程凡從皇宮出來後便有些不太正常,是因爲他心裡還沒確定是不是要站在他們這邊嗎?
“我,我有點不舒服,可能今早吹風受了些涼。”程凡低聲解釋,他這一小聲說話還真有些感冒受涼的味道在裡面。
“呵……這麼大的塊頭連點涼風都受不了。”穆子閣聳聳肩頭有些嘲諷道,一直以來他都不喜歡程凡,就復仇計劃來說,本來是他和師父兩人密謀的東西,現在卻硬生生多出了第三個人。
“穆子閣”無奈喊了穆子閣一聲,墨玉巒扶額嘆息,她知道穆子閣和程凡一直不合,可別這般明目張膽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可好?
“好,好,我找大夫給他瞧瞧還不行?”穆子閣無奈舉手投降道。
真不明白師父他老人家怎麼還這麼一副老好人的樣子,當年被殤無淚陷害的這麼慘,都沒改了她的本性。想他在欽國侯府被欺壓的那些年,給了他很大的教訓。他謀得侯位後,一個“壞人”都沒放過。現在,他不輕易信人,不輕易和別人做朋友,當然,教導他改變的老師不算別人,她是自己人。
“不用了,我想早些去休息。”程凡擺擺手拒絕道,他又不是真的生病,他只是腦子很混亂,需要好還冷靜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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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梧宮,退去白日的一身華服,此刻的墨青萍只着粉色裡衣躺在牀上,一旁站着的是爲她守夜的畫眉。
夜深了,可此刻的墨青萍卻是滿面精神,今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令人激動,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懷孕了,而且老天爺又把自己的哥哥送到她的面前,子嗣、家人,殤無笑的秘密,這些都是她的,現在看殤無笑能以什麼理由不讓她當皇后。
只是……想到今日哥哥欲言又止說皇帝很快會死的那一幕,墨青萍突然有些擔心起來。哥哥應該是說笑吧,可是看他的樣子又很認真,若不然他也不會雙眼熾熱希望她跟他離開。
殤無笑不能死,至少在孩子出世前他還不能死,否則殤國一亂,她所有的一切都會化爲烏有。
“畫眉”倏地從牀上坐起身,墨青萍一臉清醒沒有絲毫睏意。
“娘娘”突聽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畫眉急忙上前一步站在墨青萍身邊,她方纔站在眯了一小會,所以完全不知發生何事,娘娘這般激動喊她的名字。
“畫眉,你說陛下可知我懷孕之事?”揉了揉額頭墨青萍疑惑問了句,殤無笑至今沒有來鳳梧宮,是不知道她孕育了他的子嗣,還是……他知道了根本就不在乎。
“這個……娘娘懷孕之事,想必太醫院定會第一時間通知陛下的。”畫眉小心翼翼看了墨青萍一眼道,她怕墨青萍生氣,可是她不想對她說謊。
“呵……果然是冷酷無情”墨青萍摸着腹部自嘲一笑,“孩子,你父皇不愛你,你還有母妃在,母妃一定要你當上皇帝。”
“娘娘”畫眉警惕看了眼四周輕聲喊道,雖說娘娘腹中的孩子是現今殤國唯一的子嗣,可也不能說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若是不小心被旁人聽去,總歸對娘娘不好,陛下本就以對娘娘心生芥蒂,若是因此讓陛下徹底厭了娘娘,那她家娘娘以後的日子,還有她腹中的孩子都不見得過的好。
“怎麼?你害怕?”墨青萍幽幽一笑作勢要從牀上起身。
“娘娘,你怎麼起來了?”畫眉忙扶住墨青萍擔心道,“娘娘還是早些歇息,這有了身子一定要注意,來年給殤國添個健康活潑的小皇子。”
“哈哈,這句話倒是說得中聽的緊。”墨玉巒微微一笑坐在牀上沒有再繼續下來。
“娘娘可是想喝些什麼?”見墨青萍呆坐許久沒有說話,畫眉忙小心問了句。
“不用,我只是有些事情沒想通。”繼續呆坐,墨青萍看着帳外幽幽的珠光眼神閃爍不定,“現在什麼時辰?”恍惚問了句,墨青萍還是從牀上起了身。
“剛過二更”畫眉扶住墨青萍應聲道。
“二更?陛下應該還沒歇息。”輕聲呢喃,墨青萍在畫眉還沒反應過來時忙大聲吩咐道,“本宮有事要見陛下,爲本宮更衣。”
“娘娘,可是已經這麼晚了。”畫眉看了眼窗外低聲說了句,自上一次娘娘被陛下打了一巴掌,陛下再沒來過鳳梧宮,想必是還在生娘娘的氣,娘娘若是這般晚闖進養心殿,惹得陛下更加嫌棄,豈不是自尋死路,她家娘娘入宮這般久應該知道這理纔是。
“不要囉嗦,爲本宮更衣。”墨青萍涼涼說了聲,她去找殤無笑自是因爲今日之事有蹊蹺,殤無笑不能死,至少在孩子出生前不能死,這風險她擔不起,爲了自己和孩子的將來,她必須步步爲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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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燈火正盛,因是殤無笑處理公務之地,即便是夜晚也如白晝一般明亮。
“陛下,貴妃娘娘求見。”李公公掐着蘭花指微微彎腰傳話道,可他的聲音落下,殤無笑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陛下”李公公滿頭冷汗輕喊了句,若不是方纔貴妃娘娘給的賞錢多,他纔不會這般晚還跑來驚擾陛下,哎,奈何見錢他就眼直了,這雙手愣是怎麼剋制還是接了那錢。
“滾出去,朕不想見那個賤/人。”猛地合上手中的奏摺,殤無笑一臉寒意。
“可娘娘說:她近日總夢見一個和陛下一般模樣卻不是陛下的男子,娘娘說這定是上天有什麼暗示,所以特地半夜跑來同陛下商議。”李公公小聲彎着腰傳達墨青萍的話,顯然這段話只有殤無笑聽的懂,而李公公也沒料到自己會因爲這句話葬送性命。
“她真的這般說?”殤無笑幽幽一笑緩緩靠近李公公,李公公弓着腰正要應“是”,卻見眼前閃過一點白光,只聽“噗”的一聲之後,李公公捂着腹部緩緩跪在地上,他怎麼也沒想到平日他盡心照顧的主子,竟是親手殺了他。
“啐,狗奴才!”朝李公公的屍體罵了句,殤無笑丟下手中的匕首喊道,“來人,將這個要刺殺朕的狗奴才拉出去。”
養心殿外,一公公邁着小碎步朝殿外墨青萍的方向走去,“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陛下召娘娘進殿。”
墨青萍看着眼前不熟識的小公公正疑惑間,便見侍衛拖着李公公的屍首從殿內走來,而此時那屍體腹部還不斷朝外流血。
“娘娘,我們還是回去吧。”畫眉看着這一幕心驚膽戰,陛下這次是真的下了狠心,娘娘進去會不會有危險。
“你在外面候着本宮。”隨手一揮墨青萍努力鎮定道,伴着微微搖擺的珠光和地上鮮紅的血跡,墨青萍緩步至到養心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