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國後宮宮殿羣數量龐大, 且幾乎座座精雕細琢可謂上品,而這些上品中,最爲富麗堂皇者當屬鳳梧宮, 鳳梧宮是殤國曆代皇后的寢宮, 而上一任皇后明錦繡卻是在公元1306年自縊於鳳梧宮, 原因沒有人知道, 當然除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嘩嘩……”此時, 鳳梧宮寢殿內發出淺淺紙張翻開的聲音,只見香雲繚繞中,墨青萍一襲寬鬆黛衣懶懶躺在軟榻上, 那光着的腳自然垂在榻下,那慵懶的模樣仿若一隻剛睡醒的貓。
想是一個姿勢躺累了, 墨青萍緩緩起身試圖靠在軟榻上, 卻不想脖子上的掛着的吊墜因勾在繡花枕上的繡線上, 隨着她的動作“啪嗒……”一聲滑落在地上。
聽到這“啪嗒”聲,墨青萍滿臉緊張, 只見她放下手中的書,光着腳便下了軟榻,彎腰撿起地上的吊墜,墨青萍輕吹了吹吊墜心疼道,“幸好沒摔壞”
那吊墜看起來並不名貴, 由一顆光滑的鵝卵石打磨成的花骨朵模樣, 想是被人經常撫摸, 吊墜滿身光滑, 墨青萍將手中的吊墜緩緩翻開, 只見光滑的石頭背部刻着“阿古娜拉”四字。
“阿古娜拉”墨青萍輕開口呢喃着,臉上的表情也突然變得滿是傷感。
“我是墨青萍, 我的名字叫墨青萍。”聲音有些激動,墨青萍忙擡手將那吊墜塞進懷中,臉上的表親也重新回到原先的冷漠。
緩緩靠在軟榻上,墨青萍重新拿起一旁的書,“殤無淚,殤無笑……哈哈”聲音森冷呢喃着,墨青萍緩緩合上手上的書,只見那黃舊之書的封面上寫着四字“流螢手札”
“流螢?”墨青萍看着那四字滿面疑惑,那自縊的皇后明明叫明錦繡。
或許,墨青萍猛地擡頭看向空曠的大殿,或許……那不甘的冤魂現在還在這裡徘徊呢。
想到這裡,墨青萍嘴角滿是冷笑,光腳下了軟榻,手中的書被她藏在軟榻之下,做完這些,她才重新爬回軟榻之上準備休息。
“娘娘,不好了。”殿外突然傳來畫眉焦急的喊聲,墨青萍不甘睜開雙眼,懶懶看去,能有什麼不好了,殤無淚確定立韓冰爲後後,再沒有什麼事情讓她覺得比這更糟糕。
“娘娘,不好了”站在軟榻邊,畫眉捂着胸口喘着粗氣,只臉上的焦急不減。
“你可是這鳳梧宮的大宮女,莫要大驚小怪。”墨青萍瞥了畫眉一眼,緩緩朝她擡手,示意她扶自己起身。
“是,畫眉知錯。”畫眉緩緩擡手將榻上的墨青萍浮起來,而後一雙眼睛緊張看着墨青萍欲言又止。
“不是說不好了,現在怎麼又沉默了?”墨青萍側頭看了畫眉一眼,滿面寒意。
“娘娘,奴婢聽到些不好的消息,畫眉懇請娘娘聽後一定不要生氣。”畫眉看着墨青萍滿臉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怒了性情不定的人兒。
“哼……你且說吧,本宮可不覺得什麼事情能比立韓冰爲後更不好。”微微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墨青萍不甚在意開口道。
“或許差不多……”畫眉低低呢喃了聲,嘭的一聲跪在墨青萍的身旁緩緩開口,“今日收到嶺南關的急報,說是……說是羽皇爲兩國友好,送來了華碩公主與殿下和親。”
“和親?”墨青萍呢喃自語,聲音雖然和算平靜,可整張臉確實緊緊皺在一起。
“哼……我們陛下還真是豔福不淺,剛頒佈立後詔書,現今羽國又送了個美人過來。”墨青萍說着緩緩坐在榻上。
“你起來吧”瞥了地上的畫眉一眼,墨青萍背靠在軟榻上,一雙眼睛打量起自己被塗成殷紅的色十個指甲。
“娘娘”畫眉不敢起身,只擡頭透過墨青萍十指的縫隙看着她那張美豔不可方物的臉,而她的這張臉對畫眉來說,卻是越來越陌生。
“畫眉”感覺出畫眉打量質疑的目光,墨青萍微微彎腰擡手勾起畫眉的下巴涼涼一笑,“殤無淚袒護韓冰不准我動她,卻不會顧忌那什麼羽國送來的公主……既然送來了,本宮便不會手下留情。”
墨青萍說完昂首大笑起來,畫眉看着眼前的一幕雙眼淺含淚光,自從上次從養心殿出來,墨青萍連唯一一絲的善良也消失不見,眼前的人早已是她不認識的陌生人。
“娘娘,這樣會不會有損兩國的關係。”畫眉說着低着頭不敢去看笑的瘋狂的墨青萍。
“羽國早已俯首,自是不會爲一個女人叫板殤國。”墨青萍緩緩開口,扶額吩咐畫眉道,“去爲本宮倒杯茶”
“是”畫眉緩緩退去,隻眼睛還不時瞄向上方坐在榻上的墨青萍,只見她鬆垮的髮絲有些凌亂,幾日不出門,她連自己最喜愛的宮裝也沒有穿,只一襲黛衣柔弱坐在榻上,有誰會想到,這般看似柔弱的女子,卻是在算計殺人時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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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巒同程凡當值一日回將軍府時,韓灝正滿臉焦急在等他們,見兩人回來後,韓灝急急忙忙拉兩人進了書房。
“什麼事這麼急,我回來後連杯水都沒喝呢。”程凡一把坐在書房的木凳上,看着韓灝滿是抱怨。
“當然是急事”韓灝快速說了聲,示意墨玉巒和程凡靠近自己,聲音也瞬間壓低下來很多,“今日嶺南關急報,羽國華碩公主不日將至京都。”
“不就是來個公主,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程凡不滿看了韓灝一眼嘟囔了聲。
“你擔心什麼?那公主是羽國的探子還是她會威脅你妹妹的皇后之位?”墨玉巒倒是一臉平靜,聽韓灝說完也只是輕聲開口問了句。
“都有吧”韓灝聲音很低,嘆息了聲,滿臉疲憊坐在了程凡身旁。
”自七年前羽國戰敗被迫簽訂盟約,羽殤間再沒有任何往來,現在突然送來一個公主,這舉動絕對可疑。”韓灝看着墨玉巒嘆息着說道。
“是不是要打仗了?”程凡聽着抓了抓自己的腦門突然問出聲。
聽到程凡的聲音,韓灝和墨玉巒兩人均是白了他一眼。
“據我所知,羽皇娶了突厥長公主後,早已是焦頭爛額,哪裡有時間插足殤國國事,或許……只是這華碩公主嫁不出去,不得已才被塞給陛下呢?”墨玉巒爲韓灝倒了杯茶遞至他手中安慰道。
她說的是實話,羽阡陌塞個嫁不出去的大齡公主過來,完全是爲了腌臢殤無淚,讓他後院着火不得安寧用的,就羽阡陌那智商,若想和殤國抗衡早就是直接出兵,哪裡還會想到送個探子什麼的。
“可我還是很擔心……”韓灝飲下口杯中茶臉色依舊滿是焦急。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墨玉巒看了韓灝一眼繼續道,“如果不得已戰爭發生,不是還有我們這些人在。”
“是啊,還有我們在”韓灝緩緩點頭贊同,只是……他的妹妹失蹤了好幾日也沒找到,他怕她出意外,更怕陛下因此怪罪韓家,沒了墨家的殤國如果再沒了韓家,後果將是如何,他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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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漸深了,黑暗中隱約看見一瘦弱的影子,只見那影子在將軍府的屋檐上快速跑跳着,不一會便消失在黑暗中。
黑暗中的影子快速奔至西南街,而後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院落腳,“吱呦……”推開主臥的房門,那黑色影子一晃進入房間。
“誰?”吱呦聲剛落,原本躺在牀上睡覺的人突然跳下牀滿是寒意。
“嘁……睡得這般死,我要是想殺你,還會給你從牀上起來的機會?”那黑色影子說着將房內的蠟燭點上,整個房間瞬時明亮很多。
“墨玉巒?”羽阡陌擦了擦眼睛滿是不可思議,他還以爲她永遠不準備找他了呢。
“怎麼,這張臉你不認得?”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墨玉巒輕聲問了句,這臉皮面具還是羽阡陌送她的呢,做工確實不錯,貼上去很舒服不說,而且一般人絕對看不出她這張臉會是假的。
“呼……當然認得”羽阡陌說着坐在桌前,擡手爲自己倒了杯茶壓驚道,“那你也不能大半夜跑過來啊,這一身黑衣穿的,你當自己是刺客啊。”
昂首喝完一杯茶,羽阡陌將杯子重重一放嘆息道,“下次可不準這樣了啊,怪嚇人的。”
“沒有下次,我這次是來催促你回國的。”墨玉巒緩緩坐在羽阡陌身旁,未等羽阡陌反應過來,復又補充道,“天亮後,帶着你的兩個侍衛立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