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姐,別,你別去叫袁媽媽,好嗎?我害怕,害怕看到她的眼神。”墜兒微弱的聲音哀求道。
“可是,墜兒,你的命要緊啊!我找她上來,讓她出錢,送你去醫院啊!”金花說道。
“沒,沒事,我能扛得住,過一會就會好的。”墜兒說道。
“那我們就再等等,不過,如果是到了下午還是這樣出血的話,那就真的得求袁嬌嬌,讓她送你去醫院了。”金花說道。
我和金花就這麼守護着臉色蒼白的墜兒,墜兒開始的時候,還勉強地強制着自己喝下了幾口銀耳羹,但是倒了後來,盡然是連喝銀耳羹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想睡覺。
我看着墜兒閉着眼睛躺在那裡,真是害怕墜兒會從此不再睜開眼睛,怕墜兒就這樣睡過去。
金花隔一會就掀開墜兒的被子,給墜兒換上一摞新的草紙,可是很快就又被鮮血浸透。
“這可怎麼是好?這完全沒有減少的跡象啊!”金花揉搓着雙手,在屋子裡來回地踱着步。
嚴媽一掀門簾走了進來,金花拉着嚴媽的手,走到墜兒的牀前,伸手揭開了墜兒的被子,那剛換不久的那疊草紙又被鮮血染紅了。
“嚴媽,您是過來人,您看看,墜兒這個樣子,像不像是大出血啊!”
嚴媽皺着眉頭,道:“嚴媽在這個怡春院看姑娘墮胎,看得可多了,這出血的有的多,有的就少,也沒有個準的,這不才過去兩個多時辰嗎?我們再看看,如果再過一個時辰還是沒有減少的跡象的話,那我們可是真的得告訴掌櫃的去了,不然,鬧出人命可不是好玩的。”
“恩,嚴媽,您老有經驗,我們聽您的。”
我們三個人就這麼一直坐在墜兒的屋子裡,關切地注意着墜兒,反正金花也都是沒有什麼盤子可接的,也正好可以待在這裡,納蘭上學去了,我便也就是一天無事了。
在我們的焦急等待與不斷地給墜兒換草紙的過程中,這一個時辰終於過去了,可是墜兒的出血情況卻絲毫也沒有減少的跡象,而且還都是殷紅的鮮血,墜兒的臉色更蒼白了,嘴脣白得也像一張紙一樣。
“嚴媽,我看這樣拖下去是不行了,還是趕緊告訴袁媽媽,讓她出錢送墜兒去洋人的醫院吧!”金花說道。
“哎,嚴媽這就去,這就去!”嚴媽說着,就撩開門簾,站在走道上對着樓下正在準備招呼客人的袁嬌嬌喊道:“掌櫃的,不好了,不好了!墜兒大出血了!”
樓上樓下的姑娘全都被嚴媽的叫聲驚動了,都睜大了眼睛看着嚴媽,嚴媽這才意識到自己心急,也許又做了錯事了,不過,救墜兒的命要緊,她也顧不上許多了。
“嚴媽,你嚷什麼?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了!有什麼大事,值得你這麼喊?是房子起火了還是怎麼的?”袁嬌嬌一邊說一邊邁開腳步往樓上走去。
“都忙自己的事去,看什麼?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袁嬌嬌對着站在那裡的姐妹們說道。
嚴媽爲袁嬌嬌掀開了門簾,然後又來到牀前掀開了墜兒的被子,草紙上又是一片殷紅,再看看紙簍裡的草紙,全都是浸滿了墜兒的鮮血。
“掌櫃的,這草紙可都用了好幾刀了!這血也流了有三個時辰了,可是就是不見減少啊!我是擔心,墜兒她會不會大出血?是不是得送洋人的醫院啊?”嚴媽小心地問道。
“送醫院?洋人的醫院?你可知道洋人做一個手術得花多少大洋嗎?沒個百八十塊的可是不會給你做,這麼多的錢,夠買好幾個清水Y頭了,這個墜兒,可真是不讓人省心,吃藥,打不下來,這用老法子又還不止血,真是讓人傷神啊!”
“袁媽媽,可是墜兒她也是一條人命啊!也爲您掙下了不少銀子啊!您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金花說道。
“是啊!袁媽媽,您就可憐可憐墜兒,救救她吧!”我也幫着金花姐說道。
“救,我當然想救她了!救下她還能多給我掙銀子,可是錢,哪來的錢啊!我剛纔算的那筆帳,你們不會聽不明白吧?”袁嬌嬌看着墜兒蒼白的臉,說道。
“袁媽媽,那您難道就這麼看着墜兒活活地流血而死嗎?你,你還算是個人嗎?”金花顯然已經是憤怒了,指着袁嬌嬌的鼻子說道。
“我是沒法子,我想當好人,可是錢讓我當不了好人啊!現在就只有看這個Y頭的造化了,求老天可憐她吧!”袁嬌嬌說完,又轉身對嚴媽說道:“嚴媽,你繼續看着,勤換着點紙,別髒了我的牀。”
“是,掌櫃的!”
袁嬌嬌回頭又看了看如死人一般躺在牀上的墜兒,道:“墜兒,就看你自己能不能熬過去了!媽媽這次可是幫不上你了。”說完,掀開門簾走了。
“這個老鴇子,她可真不是人!銀蝶兒就是這麼去的,現在有是墜兒了!”金花說着,就嚶嚶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