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我是個小孩,身體很虛弱,被子壓得我有點難受,房間光線很暗,有點悶。有個人坐在我身邊,我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但心裡知道他是我的親人,就覺安心。可他突然咳起來,手握住嘴,我看見紅色的東西,驚呼:“哥!哥你吐血。”“不,阿季。”他忙着安慰我,“是淨靈石。”說着把手掌伸到我面前,上頭果然是一些碎石,“只要修煉成完整的,就可以救你的命了,阿季,這是我跟你說的淨靈石啊!”“淨靈石……”我跟着喃喃,房間忽然用力的搖晃——不對,是有誰在用力的搖晃我。我睜開眼,看見獨臂劍客的臉。
“你見過淨靈石?!”他急迫的問。我還沒有完全清醒,只能茫然道:“什麼?”
“淨靈石啊!你在夢裡還叫哥。你哥哥是誰?他有淨靈石?!”獨臂劍客原來一點都不啞巴,可以炒豆子一樣連串問下去。
我回憶起了夢境,臉色不由得發白。
那不是我的夢,一定是季禳的。而淨靈石這個名稱,我聽見厲祥說過:“淨靈石就這樣用掉了啊……”
“那是什麼石頭,有什麼用?”我問獨臂劍客。
“起死回生。”他斬截的回答。
“那,它是什麼樣子的?海棠紅……還有裂痕?”
“應該是更鮮豔的紅色。如果發暗碎裂,就是失效沒用的。你見過?在哪裡?”他道,“帶我去!”
他這樣急,哪怕有一點點線索都不肯放過,也許是想救什麼人吧?那線索,要問的話,也在季禳身上。要不要回去找季禳呢?我看着他的焦灼神情,心一軟:“好吧,我試試看陪你去,不過結果不一定……”
“你陪?可是你要呆在這裡,不準離開。”他臉色很驚詫。
我比他還驚詫:“難道你要我把線索告訴你,讓你去找,然後我自己再乖乖呆在這裡被軟禁?喂,是人都會用這個威脅你,放我逃跑吧!——再說,我想不威脅你都不行。要去,只能我帶你。你一個人去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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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他一個人去問季禳找線索?想也知道不可能!
獨臂劍客臉上明顯天人交戰,就像個小孩對牢一粒巧克力糖:“我真想吃了它可是媽媽說不行可是我真想吃了它……”循環N次。
他猛一甩頭:“好,我帶你走。”
“好好!”我高興道,“不過你有沒有辦法解開我的功夫禁制?這樣我們逃跑更方便——還是,你沒辦法解?”看看他臉色,擔心問。
他搖頭:“不是。這是師叔給你下的禁制,我要解了,有違數。”
敢情向予還是他師叔!我怒道:“那怎麼辦?我手軟腳軟,怎麼逃?”
他向我一拱手:“得罪了。”打橫就把我抱起,BIU的向外飄出去。
向予來的時候,我就奇怪:怎麼沒聽到漿聲,人像是從蘆葦裡隨隨便便就飄出來了。難道船上裝了消音器?錯!原來大俠們都是不用船的!BIU的就飄來飄去了。足尖在水面點點點,比兔子奔得還快,真正是輕功水上飄啊……
可是我被他這麼一扛、這麼一顛,胃有點頂不住,嘴一張,酸水就吐出來了,正濺在他足尖點下去的地方……
咦,我怎麼好像看見他足下有個黑乎乎的樁子?
他鞋子被我酸水濺到,一時停步,回頭問我:“怎麼了?”
“沒什麼……”我呆呆回答。而他就這麼停在水面,風吹動衣襟。一秒鐘、兩秒鐘……這明顯不是任何輕功能達到的境界哈^_^!
“所以,水下打了樁子哈?”我擦汗。
“唔,兄弟們來去方便,省得每次撐船。”他道,皺眉看着前方,“不過前面沒有了。”
我們前面,蘆葦也已經到了盡頭。一大片明鏡的水面,遠遠有幾隻船舶來去。要找船嗎?那可能還是直接游泳來得現實吧……“遠不遠?我還是會遊一點點兒的。”我主動舉手。用狗刨的話,我還是能游完一個游泳池的!頗值得驕傲。
“我不會。”獨臂劍客摘下一片蘆葦葉,向旁邊一丟,道。
那片葦葉是像飛刀一樣”丟”出去的,我聽見一聲悶哼,不像幻覺,因爲那邊的水裡隨即爆出一片血霧。
“你殺人了?!”我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大非,你再不出來,我不只是叫你掛彩。”獨臂劍客手指間仍拈着一片葉子,道。
“譁喇”水響,那裡伸出個腦袋來,眉骨很低,壓在臉一半的地方,眉毛倒是又細又長,以它爲分界線,上面一半都是額頭,下面一半就用來長了大鼻子,幾乎看不見眼睛和嘴,脖子同臉一般粗,縮在兩肩之間,短得像沒有——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條描了美人眉的鮎魚。
“大非,過來。”獨臂劍客手指緊挾葦葉,一錯不錯盯着他,喝令。
大非委委屈屈頭一別,手還捂在脖子傷口上,沒見怎麼游水動作,人那麼一低一高,就出現在我們身邊,待要再近些時,獨臂劍客喝道:“停住!”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大非苦着臉道:“約伯哥,這是幹啥?”
獨臂劍客原來叫約伯。這名兒倒是清峻,挺配他的氣質。當下便聽他命令道:“去給我搞條船來。”
大非張開嘴要叫喚,約伯葦葉一顫,他忙閉嘴,咽口唾沫,這才哭喪哀告:“不說獅王,就讓蛟帥知道,我也要死了。哥你這不是爲難我。”
“不搞船,你現在就死。”約伯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大非只能投降道:“好,好。”便要遊開。雙肩甫一動,約伯葦葉早又逼牢他:“你幹什麼?”
“叫船啊!”大非臉上一片天真爛漫。約伯冷笑:“當我傻子麼?放魚歸水,我再還揪得着你麼?”大非悲慟道:“約伯哥你講講道理!我窩在這裡,又怎生叫得着船?”
約伯目光不離他,下巴向遠處船影一揚:“師叔叫你守在這裡,必定給過個聯繫法子。休打歪主意,快叫。”
大非恨恨斜他一眼,眉毛下面總算看見了眼珠子,嘴脣剛撅起來,約伯又道:“別亂叫。有一點不對,最先死的肯定是你。”大非嘴脣立刻扁了三度,這才發出唿哨聲,倒是清越好聽。那邊便有條船悠悠撐來,近得三尺時,那掌槳的原來便是先前渡我上島的艄公,卻是機敏,發覺情形不對,立刻要張嘴呼喊。約伯葦葉飛出,艄公應聲倒下,大非趁機一頭紮下去,消失在水中,約伯左足一掃,幾片葦葉如小箭射入水中,也不知結果如何,他同時右足一點,已經挾着我,平平掠過水麪三尺,向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