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蘿心中一喜,揚聲笑道:“真的?能恢復?”
白綺琴搖搖頭,溫和笑道:“雖然不能變沒了你的疤痕,不過遮掩一下應該也可以的……”
沈嘉蘿目色一暗,低下了頭,開口道:“還是算了吧……蘿兒知道姐姐的心意就是……”
白綺琴搖搖頭,溫聲道:“姐姐說能,一定能的,來咱們試試吧!”
這疤痕長在額頭,又沒有留海可以遮住,實在有些煞風景的,哪個女子不愛俏?聽了白綺琴的話,沈嘉蘿嘴角一勾,點頭道:“好!”
白綺琴心中感嘆,對沈嘉蘿的容貌被毀又有幾分憐惜,這一會心生靈動,揚聲喚了宮女們進門來伺候,忙着兌胭脂和膏粉,準備了炭筆朱丹,等着將沈嘉蘿好好打扮一番。
沈嘉蘿好奇的瞧着面前一堆胭脂與金鈿,疑惑道:“白姐姐,您要給我上妝?”
宮中女子沒有幾個是不上妝的,可惜沈嘉蘿便是其中之一,一來實在沒時間,二來她也沒有上妝需要的東西,邵秀妍怎肯給她?
白綺琴點點頭,又搖搖頭,神秘一笑,開口道:“你先別問,一會就能知道了!”
她神秘肯定的開口,沈嘉蘿也不再疑惑,點點頭笑道:“那好!”
宮女們不知道她們在房中講了什麼,不過也都微微有猜測,只是沈嘉蘿與白綺琴不說,她們自然不問。高高興興的幫着準備胭脂油膏,笑嘻嘻的替沈嘉蘿梳頭。
璟國時興梅花妝,宮中的兩個娘娘平日裡也畫梅花妝,需要遇水不敗的上好胭脂描繪,有時候也直接揀了金鈿貼在眉心,只是到底麻煩並非日日能畫。
沈嘉蘿額頭的疤痕,遠遠瞧去似有似無,走近了才見是一點凹陷轉折的淺印子,似直非直似曲非曲,實在不太雅緻。沈嘉蘿自己也知道,所以總要可以梳些碎碎的留海遮住它。
白綺琴仔細撩開她的留海,一點一點的看完了疤痕,這纔開始替她塗膏抹脂,將小臉先潤滑了,慢慢的上粉。沈嘉蘿本就白皙,淡淡抹了一層蜜粉,愈發顯得皮膚吹彈可破,幼嫩誘人。
幾個宮女仔細的看着,止不住開口誇讚道:“小姐的皮膚真好看……”
白綺琴點頭笑道:“蘿兒的肌膚自小就嫩白,你們難道少見了?”
夏荷忙道:“從前世子與二王子老是帶着小姐出門,咱們還真沒看過幾次呢!”
白綺琴心頭一頓,想起從前獨守空閨不見人的時光,想起那個白衣俊逸的二王子,想起那個隔着車簾丟下銀兩的俊朗公子,想起那個瘦弱可憐的小姑娘孤苦跪在街邊,心中生出萬千的感慨。人生無常,變化萬千,誰能知來生,誰能斷將來,誰能預料多年後的今日呢?那時候,總以爲守着那個言語不多的少年公子就能長相廝守,永結白頭,那時候總以爲守着那個靜逸無人問津的小院
就能紅顏到老,執手相伴,那時候真傻呀!就像現在的沈嘉蘿一樣的單純稚嫩,一樣的心思純淨,眼神清澈。誰知道,如今他愛上了那個爹孃身死的小姐,他又愛上了一個左相的千金小姐,這許多小姐,他到底愛哪一個?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曉吧!
白綺琴感慨一時,瞧着撲了淡淡蜜粉,着了淺淺脣色的沈嘉蘿,溫和笑道:“蘿兒的確好看……就是不遮掩疤痕,也一樣好看……”輕輕一笑,埋頭開始替沈嘉蘿修飾疤痕。
這一修飾,用時不少,沈嘉蘿一直閉着眼睛不曾睜眼,白綺琴的胭脂一用,慢慢的顯出了她額頭的色彩來,宮女們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白綺琴仍舊慢慢的描畫着。
養心殿中,龍翊一連躺了幾日已經大有好轉,胸口的傷勢好的七七八八,補湯藥膳吃了不少。一連幾日的早朝,都能明顯的感覺到朝臣的不同,有擔憂的有幸災樂禍的,還有低頭驚惶面色猶疑的。這些人瞧在高高在上的龍翊眼中,再是明白不過,只將他們神色舉止盡收眼底,並未作出任何動作。
劉四喜照舊的關懷照顧,對白綺琴的誇讚是離不了口,龍翊醒過來這幾日,都在旁敲側擊的告訴龍翊白綺琴的好。這一會,龍翊身子好轉,正想出去走走透透氣,劉四喜毫不猶豫的舉薦了白綺琴的未央宮,低頭躬身恭敬異常:“陛下,您既然想出去走走,不如就去琴妃娘娘的未央宮吧!娘娘在您傷後一直守着您,對宮裡的事也是果斷上心,奴才們沒幾個不佩服的。這幾日她又常來探望您,您現今好了就不去看看娘娘嗎?”
龍翊聽他說白綺琴的好話已經不少,想着白綺琴的溫柔體貼,淡淡開口道:“那就去看看吧!”
“奴才遵旨!”劉四喜終於勸說動了龍翊,心中歡喜,忙恭敬低頭應答出門。
龍輦等在門口,劉四喜再回來忙吩咐了宮女替龍翊拿了輕裘披上,又抱了手爐,又換了絨靴,這才扶着龍翊慢慢出門上了龍輦,往未央宮去。
一行人往未央宮,免不得要賞些景色,宮裡頭的宮女太監遇見了都是遠遠地跪着磕頭請安。只有沐陽宮的宮女瞧見了,忙一閃身飛快的往伊水閣報喜去了。
邵秀妍聽聞了喜報,笑嘻嘻的吩咐丫鬟宮女們回宮準備,她自己則是從伊水閣往沐陽宮趕去,生怕龍翊到了她還沒回宮,惹了龍翊不高興。
龍輦慢慢從大道走,她們則從小徑經過,飛快的回了沐陽宮準備迎接聖駕,卻發現龍輦壓根沒有往沐陽宮走,而是直接去了未央宮。這龍翊龍體康復後,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白綺琴,着實叫邵秀妍心頭怨氣十足。她恨恨的立在宮門口,冷冷的望着未央宮的方向,目中全是狠毒。宮女們看見了她的神色,都低着頭不敢說話,邵秀妍瞧見她們懼怕的神色,揚聲怒道:“滾回去!”
宮女們渾身顫抖,嚇得躬身退回了
沐陽宮,邵秀妍一個人立在門口臺階下,就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龍翊一路往未央宮,並未派人前去通報,未央宮人也不知道龍翊會來。到了未央宮門口,下了龍輦,屏退了要上前攙扶的劉四喜,慢慢的上了臺階,宮女們屈膝躬身,正要開口,龍翊輕輕伸手製止,緩緩的邁進正殿。
殿中薰香淡淡,溫暖祥和,窗明几淨中幾個侍女正在忙碌,見了龍翊忙屈膝躬身:“陛下!”龍翊輕輕擺手,命令宮女們小聲退下,想要看看白綺琴在幹什麼。
白綺琴與沈嘉蘿都在內殿,四大宮女也在內殿,忙着給沈嘉蘿上妝,不曾聽見外頭的聲音,加上龍翊可以掩飾,愈發不知道了。
沈嘉蘿面上上了薄薄的脂粉,瞧去剔透惹人憐愛,額上的疤痕就在眉心上頭,白綺琴巧用心思,竟然生生將疤痕掩蓋了下來。侍女們都驚訝稱奇,對白綺琴的妙手讚不絕口,對沈嘉蘿亦是交口誇讚。
沈嘉蘿不好意思的瞧着周圍幾個女子,害羞道:“真的好看?我還沒看呢,你們別蒙我……”
白綺琴溫和笑道:“騙你做什麼?”轉頭讓春蘭拿銅鏡過來。春蘭笑着往一旁拿了手鏡,遞給沈嘉蘿,沈嘉蘿慢慢的拿到眼前,小心的看着。她在沐陽宮,什麼髒活累活都是交給她,只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看的絕不肯給她的,莫說胭脂便是銅鏡也沒有。連着幾日沒看過自己的容貌,還真有些不敢看呢。
幾個宮女含笑叫她看自己的容貌,冷不防龍翊的聲音忽然響起來:“你們在看什麼?”
衆人一驚,紛紛轉頭側身退開施禮:“參見陛下!”
沈嘉蘿被人圍在中間,揚起頭來,墨藍水眸泛着霧氣,怔怔的瞧着龍翊俊朗的臉面。
粉嫩嫩的玉人兒,梳着低低的雙環髻,髻上別了一朵小巧精緻的雪白簪花,留海全數梳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淡淡的彎眉,大大的眼睛,長長卷翹的睫毛,粉的快要滴出水的櫻桃小口,讓人一眼便生出愛憐。最惹人的卻是開在眉心處的一枝清秀蓮花,不同於梅花的豔紅,不同於金鈿的燦爛,只有淡淡淺淺的粉色花瓣簇擁隱隱一枝花莖,從眉心盤上額頭,清新脫俗卻又嫵媚妖嬈,雙生感受教人驚豔。
龍翊一眼看去,心頭立刻漏掉一拍,有什麼東西綿綿軟軟的揪了一下他的心臟,阻止了他的呼吸。他有剎那的失神,就見這清新惹人的小東西慌張的起身,扯着衣角膽怯躬身開口:“參見陛下!”
看不見她的臉,龍翊的神色恢復如常,宮女們都低着頭也不曾看見他短暫的失神,白綺琴躬身含笑道:“臣妾參見陛下!”
龍翊點點頭,沉聲道:“平身!”
衆人緩緩平身,沈嘉蘿膽怯的盯着地面,不敢擡頭。他將她送給了邵秀妍,他對她的情意早就暗淡了,如今剩下的只有打罵與羞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