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內監被身後雨兒的目光看得頭皮發緊,恨不得紅玉快些跟着去了,早日還他清靜,聞言斥道:“陛下的口諭怎會有假?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走!”
紅玉狠狠瞪着門口的衆人,怒道:“我不去……我要見陛下……他不是答應了要替秋荷報仇麼……他怎能失信……陛下……”
雨兒見她反抗,斥道:“陛下給你天大的好處,你還不肯去!你這是違抗聖旨!若是還想活命,便乖乖的去了,指不定還有一出好姻緣……”身後的內監聽了雨兒的話都吃吃笑起來,雨兒的面色愈發得意。
教坊司的女子,非同民妓,那是一輩子也脫不了奴籍的。縱然遇上了姻緣,也是水中月霧中花,不能成真。更何況,做了官妓,地位低下,誰會真心待你。
紅玉聽着她的話越說越孟浪,立在房中就是不肯出來。雨兒也不耐煩了,揚聲道:“還不快去抓了她,我可沒功夫陪你們瞎耗,陛下還等着回話呢!”
衆人聞言,也怕龍清燁怪罪,立刻上前揪住了紅玉,紅玉掙扎着罵道:“雨兒,你這天殺的狗東西,你會有報應的……我要見陛下……”
管事內監見她衝撞雨兒,怕她連累,立刻扯了一塊抹布堵了她的嘴。紅玉嗚嗚咽咽罵着,也不知道罵的什麼,被人披頭散髮的架着出去了。出了浣衣局,被人拖着往宮中教坊司去。
雨兒瞧着她遠去掙扎的背影,冷冷一哼,回頭衝浣衣局的衆人道:“得罪了我們娘娘,便是秋荷與紅玉的下場,你們可記清楚了!”瞧着一衆奴才卑躬屈膝的應了,頭也不回的穿去了鳳藻宮。
一來一去不過一炷香的時辰,龍清燁正與穆珈藍說話,她便進去了。躬身立在軟榻邊將紅玉的事情交代了,龍清燁點頭道:“都是膽大妄爲的奴才,出去了纔好省心。”轉頭瞧着穆珈藍溫和道:“這下你放心了?”
穆珈藍點點頭,柔聲道:“謝謝清燁哥哥……”言畢露出溫婉的笑容,惹得龍清燁心神一震。
穆珈藍瞧見他的神色,忽然道:“姐姐方纔看見採蓮罵人,還被嚇到了呢,陛下也安慰安慰姐姐!”
龍清燁聞言一怔,溫聲道:“蘿兒也被嚇到了?”
穆珈藍點點頭,柔聲道:“我都被嚇哭了,更何況是姐姐……”
龍清燁聞言忙轉頭去看珠簾處,見沈嘉蘿果然在,忙揚聲道:“蘿兒快進來!”
沈嘉蘿一直靜靜立在珠簾處,忍着心頭的噁心不適,聽聞龍清燁的話根本不想上前回話。奈何龍清燁身爲一國之君,穆珈藍又是個使壞的主,她只得恭敬進了內殿。
龍清燁瞧見她進門,溫和道:“皇后說你嚇着了,是嗎?”
穆珈藍含笑望着沈嘉蘿,見她並不擡頭,和氣道:“姐姐還在生本宮的氣?”
沈嘉蘿一震,輕聲道:“奴
婢不敢!”
穆珈藍一笑,瞧着雨兒冷冷一眼。雨兒跟隨她多年,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圖,躬身道:“姑姑怎能生氣?難道忘了方纔採蓮的話?”
沈嘉蘿不言,只是愈發低了頭,龍清燁好奇道:“蘿兒怎會生氣?採蓮說了什麼?”
沈嘉蘿欲言又止,雨兒飛快氣結道:“啓稟陛下,採蓮方纔與奴婢爭執時,說是沈姑姑看上了娘娘的金絲紗衣,所以拿走了。”轉頭瞧着沈嘉蘿,斥道:“偷盜皇后的衣物可是死罪,娘娘不過詢問你兩句,你便大發雷霆,你還敢生氣?”
沈嘉蘿愕然擡頭,慌忙道:“我沒有……”瞧着龍清燁的眼神,分外無辜。
婉兒立在一旁,揚聲道:“你還敢說沒有?採蓮明明說是你授意她盜取的,你還敢不認?方纔採蓮辱罵娘娘,你居然還爲她說話,你可有將娘娘放在眼裡?”
婉兒還未說完,蓉兒已經開口道:“就是!你跟採蓮串通偷了娘娘的衣裳,居然還抵賴。娘娘問你兩句本是應該,你怎能頂撞娘娘?”
三個侍女你一言我一語,驚得沈嘉蘿不知該如何,她焦急的瞧着龍清燁,小聲道:“我沒有偷……我沒有跟採蓮串通……是採蓮冤枉我害她……我沒有害她……”
她越描越黑,聽得龍清燁一頭霧水。雨兒聞言冷冷斥道:“你偷了娘娘的東西,你可知罪?採蓮已經伏法,你呢?”轉頭望着龍清燁道:“陛下,求您爲娘娘做主!一定要懲戒沈姑姑,讓她不要再委屈娘娘……”直直跪在金磚上,容色悽然。
雨兒一跪下,婉兒蓉兒都直直跪下,三人皆是悽楚哽咽,好像不懲罰沈嘉蘿就是對皇后的藐視與褻瀆。
穆珈藍瞧着一衆侍女跪下,再看看沈嘉蘿百口莫辯的樣子,面色無奈又焦急,卻不開口。
龍清燁見了這陣仗,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沈嘉蘿如今的品秩與幾個大侍女一般,定然沒有皇后尊貴。可是依他對沈嘉蘿的瞭解,她是不會與人串通偷衣服的,這其中定有誤會。他嘆一口氣,溫聲道:“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你們先起來再說!”
沈嘉蘿手足無措的立在一旁,不知道爲何幾個大侍女突然對她發難。平日裡三人對她並不友好,她也知曉。只是這纔打死了一個採蓮,便要求着龍清燁懲治她,不就是要她的命麼?她急切的咬着雙脣,不知該如何是好。聽到龍清燁一句話,纔算稍稍緩和。
雨兒聞言,恭聲道:“陛下……沈姑姑素日對待娘娘就不恭敬,平日裡還會給娘娘臉色看,和一個宮女串通了偷衣裳也是正常。她不就是一個宮女麼?她從前還與採蓮在一處當差,自然比跟旁人親近些。今日採蓮到了鳳藻宮,對誰都沒好臉色,獨獨對待沈姑姑分外和氣。”
沈嘉蘿忙道:“不是的……採蓮並沒有對奴婢和氣,她還咒罵奴婢呢……奴婢沒有偷衣裳
……”
龍清燁聽見沈嘉蘿求救的聲音,轉頭看着她可憐焦急的模樣,愈發肯定她不會與採蓮溝通。她這樣柔弱的性子,怎會對人不善,又怎會給穆珈藍臉色,一定是這些宮女多心了。他轉頭瞧着地上跪着的雨兒,溫聲道:“雨兒受傷了?”
雨兒一愣,支吾道:“奴婢……奴婢……”結巴着敷衍龍清燁,眼梢偷偷去看穆珈藍。
穆珈藍伸手攀着龍清燁的胳膊,柔聲道:“陛下可要獎賞雨兒,方纔正是採蓮傷了她呢……”
雨兒聞言,悄悄用長長的指甲在手腕一劃,緊蹙的眉頭瞬間放鬆,雙手攤在龍清燁面前,苦澀道:“採蓮力氣大,奴婢打不過她……”左手腕上一道深深的血痕,正在浸出血跡,在她雪白的手腕上分外顯眼。
龍清燁皺了皺眉,不悅道:“採蓮當真可恨。”頓了頓,瞧着沈嘉蘿道:“不過蘿兒是不會與她串通的,朕願意爲蘿兒作保。她不是這樣的人!”轉頭瞧着穆珈藍溫和道:“若是採蓮真的說是蘿兒與她串通,也是採蓮片面之詞的誣陷。蘿兒的吃穿用度雖然沒有你的好,但是也不會去偷金絲紗衣的。朕相信蘿兒,珈藍你也信朕一次?”
龍清燁用自己作保,相信沈嘉蘿不會偷東西,這讓穆珈藍格外氣結。看來,她終歸小看了沈嘉蘿在龍清燁心頭的位置,以爲憑藉這些小事就能將沈嘉蘿治罪。卻不知道,龍清燁心中從未懷疑過沈嘉蘿的純真。
穆珈藍含笑瞧着龍清燁,柔聲道:“陛下說得對!姐姐秀外慧中,怎會是偷東西的人?再說了,採蓮一心想攀高枝,說不定真是陷害姐姐的呢!”
龍清燁點頭含笑道:“朕也是這樣想的!”
穆珈藍點點頭,轉頭瞧着沈嘉蘿漲紅的臉,第一次覺得這般厭煩,打量她片刻含笑道:“姐姐不必着急,既然陛下信你,本宮自然也信你的。快快起來吧!”
一直屈膝站着的沈嘉蘿這才擡起了頭,瞧見穆珈藍的神色,低下了頭。
雨兒與婉兒蓉兒聞言,俱是不甘心,在穆珈藍含笑的眼神中,站起身來。雨兒擡起頭,看着沈嘉蘿恭敬屈膝道:“奴婢一時情急,也是維護自家主子,還望姑姑莫要責怪!”
婉兒蓉兒聞言,立即躬身行禮,沈嘉蘿立在金磚上,皺眉良久,終是小聲道:“奴婢不怪的。”
得了他這一句話,雨兒立即含笑走向穆珈藍,將鑲金玉案上的茶壺擱在小爐上燒開,爲龍清燁與穆珈藍另換了新茶。
婉兒蓉兒各司其職,反倒顯得沈嘉蘿尷尬無用。她定定立在金磚上,咬着脣面色漲紅。
龍清燁瞧見她的模樣,正要開口詢問,穆珈藍已經先開口道:“姐姐既然無事,便下去歇息吧,今日你也累了!”
沈嘉蘿聞言鬆了一口氣,恭敬道:“是。”匆匆退出了內殿,出了鳳藻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