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語陌眼眸瞬時睜大，她微退一步，“冷晞月？”
“自從那一天後，我還是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跟姐姐聊天呢。”
她曾經疼愛的妹妹…厲語陌眼睛一澀，喉嚨裡泛起一絲腥甜，在二十一世紀，她唯一承認的親人便是她的妹妹，可是…奪走她摯愛之人，在山崖上，衝她開了一槍的，也是她的妹妹。
“爲什麼要這麼做？”厲語陌竭力保持着聲音的平穩。
“還問我爲什麼？如果不是你把季凌霄從我身邊搶走，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嗎？前世我就跟你說過，我會不計一切代價毀了你。不過那時沒死成。不要緊，我會在這個世界讓你失去所有，厲語陌。”
“凌霄…他…。”
清河突然嬌笑起來，“罷了，別提永遠也見不到的人了。而且我也已經不愛他了，我現在愛的人是慕白，是他將我從海里救起來的。我剛睜開眼睛時，迷糊中說了句‘怎麼不開燈。’沒想到他居然說我是他母親故鄉的人，還對我一直都很好。比起你來說，可能我更加適合他。至少我很瞭解他。”
厲語陌咬緊了下脣，內心早已風起雲涌，她不願讓清河看出她的動搖，只得故作鎮定。“所以呢。重複上輩子你做過的事嗎？把慕白當成報復我的工具？但這一次你的算盤打錯了，他與我並無多大瓜葛。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
清河聽聞此言，低聲冷哼，眼神深邃，頗有一副高深莫測之態。她靜靜打量着厲語陌，從眼神，姿態，再到表情。末了，勾起一抹媚豔染血的笑容。
“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哭着來求我。”
“隨便你怎麼做好了。”厲語陌撫平衣角，將手上自己掐出來的傷口掩住，轉身欲離去。慕白算什麼？在她心裡…慕白又算什麼？厲語陌的胸口隱隱作痛。他從不明說，對自己卻一直以曖昧處之。或許，他一直拿她當玩物，閒暇或煩心時都來逗弄一下的玩物…可她的心，卻總是不自主的跳動…
清河嘲諷更深，“你一點都不懂他，他心裡的那些痛苦和傷痕也只有我一個人明白。而且他之前爲你着想、爲你擔心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如果你現在不愛他，那我等，等你愛到癡狂的時候，再奪走他，我會讓你痛苦萬分。你喜歡的東西，都會是我的。”
清河說罷，看了眼天色，“很晚了，我也該走了。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先帝的屍身如今受我所控，明晚子時，他會化爲腐屍攻擊皇陵裡剩餘的女子，到時皇陵就會變成一片美麗的血海，一個人都不剩下。”
“你知不知道，因爲那些腐屍，慕白曾兩次受傷，還誘發了體內的寒毒。你現在還有臉再做出這種事情？”
厲語陌詫然，不覺間又將慕白的名字脫口而出。
“呵，你知道我的性格，只要能達到目的，無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清河嘴角微微上揚，她沒有再說些什麼，轉身離去。
她的目的？糟了。厲語陌想叫住清河，但一回頭，已看不見她
的人影。
天空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厲語陌仍站在原地，她的眼裡有些木然，這就是她等待的結果？一幕幕記憶浮現腦海，痛苦絕望的，快樂幸福的….明明是她最疼愛的妹妹，小時候她還老是喜歡粘着她，跟在她的身後撒嬌。現在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雨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就將厲語陌渾身都給打溼了，她在雨中一步步往山谷裡走着，任雨水敲打在她的身上。
等到雨漸漸停了，厲語陌纔回到柳沐歌的屋子裡。她敲開門，看見柳沐歌和慕如顏正站在桌子旁，桌子上堆放着的是溼了的草藥。
“好可惜，今天才曬的，就被淋溼了。”
“沒關係。以後天氣好的時候再曬吧。”柳沐歌拿着細碎的草藥轉身，在看到厲語陌的時候，先是大驚，而後臉微微一紅。
“厲姑娘…你…。你去哪裡了，這麼淋得這麼溼？快些換件衣裳，小心得了風寒。”
慕如顏看了一眼，大怒，厲語陌的衣服溼透了，緊緊貼在身上，其透明程度可想而知，簡直就跟沒穿一個樣！她瞥了眼柳沐歌微紅的臉，更覺氣憤。於是一步上前，拽過厲語陌就往自己房間奔去。
回到房後，慕如顏從衣櫥里拉出一件衣裳，直接丟在了厲語陌的臉上，“快給我換上，別以爲你這個樣子就可以到處勾引男人。丟死人了。”
厲語陌默不作聲地換上，半響，“慕如顏，你臉上的毒斑是怎麼來的。”
“我幹嘛要告訴你！”慕如顏撇嘴，坐在了牀上。
“那我換個話題，柳沐歌待你很好吧，他是個很溫柔斯文的人呢。”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別提這些廢話，我都說過了，在我心裡的…只有哥哥。”慕如顏的指甲嵌進了肉裡，面上怒火乍現。
“你又生氣了。我只不過是問問而已。”
“只有你這種人會把這種事情當成玩笑！你知不知道哥哥受了多少苦？如果我不陪在他的身邊，我…會很難過的…。我臉上的毒斑還是小時候在黑窯裡的時候中的毒。”
“黑窯？”
慕如顏長長的睫毛輕顫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閉眸，將眼淚嚥了回去，“我還記得，哥哥很小的時候就男伴女裝和孃親一起被抓進了黑窯。我當時還小，是黑窯裡的一個囚人。是哥哥救了將死的我，還讓我做他的妹妹。他對我真的很好，孃親也很溫柔。可是後來，孃親被那些土匪玷污了，她爲了不讓哥哥受更大傷害，迫不得已把哥哥的腿筋砍斷，將他丟進了妓院…”
慕如顏眼眶紅紅的，“我很後悔自己幫不了他。有一天，我不小心聽見那些土匪的談話，他們說要在哥哥的湯裡下藥。我不想哥哥死，所以代他喝下了那毒湯。在我中毒的一個月後，孃親自刎死了，我還記得那天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手持着劍發瘋似的衝進了黑窯裡，他斬殺了很多人，最後大哭着抱走了孃親的屍身。我和哥哥在那
時趁亂逃了出去。”
厲語陌知道慕如顏說的那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就是莫如初。她心中黯然。
慕如顏胡亂摸了把臉，扯着聲音喊道。“真是的，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啊。這又不關你的事。厲語陌，你現在也知道哥哥有多辛苦了吧，所以就知難而退吧，你還配不上他。”
“是…麼？”厲語陌有些愣神，原來不是隻有自己痛苦，一向囂張跋扈、活潑的慕如顏，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想及此，突然有些懂慕白了。
“唉，我現在還弄不懂你這蠢女人哪裡好了。”慕如顏瞪圓了雙眼。
厲語陌自嘲一笑。背過身去。“今天天氣不是很好，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出太陽。”
“喂，你…”慕如顏看着厲語陌根本不理她，只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打開房門出去了，她氣得將被子狠狠扔在了地上。
厲語陌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迷迷糊糊之中竟然倒在牀上睡着了。就算聽見柳沐歌來叫她，她也沒起來，繼續熟睡了過去。過了很久後，她才恍然轉醒。
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陽光透着紙窗射了進來，一種異常溫暖明媚的感覺蔓延開。
她走下牀，柳沐歌把早餐做好端到了她房間裡，還在一旁放着一張字條。
上面寫着今天的天氣很好，他和慕如顏便出去採草藥了。還寫着，如果以後回到城裡，她有需要找他幫忙，就到無雙藥鋪去找他。
厲語陌輕笑，吃完了早餐。她推開房門，想呼吸一下早晨清新的空氣。但是，當她剛走出房門時，卻看見了一副牽動心魄的景緻。
“慕白...”
在臺階下三米遠的地方，一白衣人執手而立，墨發飛舞，衣袂飄飄。他背挺如鬆，身軀凜凜。聽見聲響，他緩緩轉過身。
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紫色眸瞳裡是千種琉璃。
厲語陌聽着自己如鼓的心跳聲時，一步步往前走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眼裡有滿滿的溫情。雖然依舊清秀俊美，卻也掩不住眼底的濃濃的淤青和脣邊的鬍渣。
這一刻，她的心莫名一抖，眼眶有些溼潤。
“你醒了？”
“你在這裡等了多久？”
“其實也不久…不過一夜而已。”
厲語陌嘴脣抽動了一下，驟然想起柳沐歌寫的那些話，原來他都知道，才帶走了慕如顏。慕白雙手顫着撫上她的臉，猛地將她摟進了懷中。
“得知你掉下崖的後，我還以爲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對不起，我來晚了。在半山腰的時候，我想將你奪回來，可是他不肯交出你。我讓你受了傷。”慕白手臂漸漸收緊，越發用力。
“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厲語陌聞言，困惑之色愈來愈重，半山腰…又是半山腰，她究竟在半山腰做過什麼事？爲什麼她總感覺自己丟了一段很重要的記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