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多人不明白輕狂的用意,但是秋澤晨卻再也對女兒沒有任何懷疑,她做的每一件事,看上去彷彿很荒唐,但是都有她的巧妙安排。自從來到徐州城,輕狂所做的事情,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在自己眼中那樣四處遊逛,無所事事的輕狂,原來早已經暗自策劃好了這一切。
秋澤晨以爲女兒從來沒有將保衛徐州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是恰恰是輕狂還沒有進入徐州之前,就已經對徐州的事情做了通盤考慮。
而且她心裡的打算,肯定要比現在她安排出來的還要長遠。
所以儘管衆人質疑,可是秋澤晨卻一口答應,同意去當人質。
因爲她想得很清楚,任何一件事情,若是不事先有大的付出,必難得到大的收穫。
玖月軒華聽了輕狂的這個安排,雖然心裡極爲擔憂,畢竟明天一早江文卓便會趕到鐵木川的大營,鐵木川或許不會對秋澤晨如何,但是江文卓就不一定了。
但是他卻知道輕狂做出這種冒險的決定,就一定有值得如此做的價值。輕狂只是表面上喜歡任性而爲,但是她的那些貌似任性的做法,每一次都有她如此做的用意。
這裡的事情分派好之後,輕狂便將諦聽留給秋澤晨,並偷偷告訴她,隨時隨地抱着諦聽,因爲諦聽是神獸,必要時會保護她。
對此秋澤晨半信半疑,但是很快她便全相信了。
因爲諦聽主動用靈語跟她交流:“公主,輕狂沒有騙你,我是冥界的神獸諦聽,有我在,別說人間,就是三界中,也沒有幾個人可以傷害你!”
秋澤晨聽到這些差點撒手扔了諦聽,但是她畢竟是見過很多風浪的女子,很快便鎮定下來。
也在心裡和他對話:”諦聽大人,你既然是冥界神獸,怎麼會到了人間,還和心兒在一起!”
“呵呵,準確的來說,本神獸那時候是被她綁架來的!”諦聽悲催的笑道。
他的話的確沒有錯,當初輕狂剩下靈魂到了冥界中,確實是她在奈何橋頭,將諦聽給強行帶到了人間。
並帶着他穿越到了這個時代中。
對此秋澤晨哪裡知道,她百思不得其解,女兒是個普通的凡人,她怎麼能將冥界的神獸給帶在身邊,尤其還是被她綁架來的,這也太難讓人置信了吧?
心裡雖然糾結,但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追根溯源的時候,於是便一頭霧水的點了點頭,用心意告訴諦聽:自己這一路上,都會聽從他的安排。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衆人分頭行動。
所有的事情忙而不亂,緊張而有秩序。
於是衆多百姓在睡夢中,被門外的馬蹄聲,叫喊聲,和混亂聲驚醒,那些聲音讓他們聽得很清楚,是夜冷國士兵在追趕徐州城守軍的聲音。
“追,別讓徐散那老頭跑掉!”
“兄弟們,向北邊追,他們都向北面跑了!”
“快追,活捉徐散!”
“捉住徐散回去領賞!”
“兄弟們衝啊!”
他們如何能想到,半夜時分,夜冷國的人回來偷襲徐州城,而號稱堅固堡壘的徐州城,又如此容易被敵人攻進來。
驚惶之中,他們各自帶着妻兒老小往隱秘處藏去,外面現在都是殺人的戰場,他們怎麼敢因爲好奇心丟了性命?
有些本來還開着門的店鋪妓館之類,聽到外面的喊殺聲,立即關上門,熄燈之後各自躲藏。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戰事了,但是身處邊關的百姓,早已經適應了這種戰火連天的生活。
他們會在第一時間想到如何自保。
鐵木澗帶着手下的將士在南門輕易攻下城門之後,闖入夜深人靜的徐州城的大街上。
那些城樓上的守軍不僅一擊即潰,在街道上遭遇的那些徐州城的守軍一遇到他們,便也不戰自潰,向城北郊急急撤去。
而且逃跑的速度之快,令他們瞠目結舌。
鐵木澗早看過鐵木川傍晚時收到的那封迷信中附加的那副標記圖。知道其中指示徐散守軍中所有的軍用物資都貯存在城北的一片空曠之地,因此他判斷這些潰敗向哪裡的士兵,是去防備那個最關鍵的位置了。
他想了一下,便各分出五千兵馬,一路跟着他的副將馮真去襲擊秋澤晨下榻的驛站,一路跟着他最得力的戰將楊濤去捉拿徐散的兩個兒子。
而他自己除了剩下一萬人馬看守搶下來的南城門,然後帶着剩下的十三萬人馬迅速追向北城。去奪取那裡儲備的軍用物資,讓徐州城徹底失去依仗,也爲即將入城的夜冷國大軍準備好所需的軍資。
因爲昨日的密報說,徐氏父子爲了城防圖丟失之事反目,如今徐小虎和徐小豹被徐散關押在城防營中,只有不到一千軍兵看守。
鐵木澗跟着兄長領兵作戰多年,深的鐵木川的影響,善於在戰前破襲,讓對手防不勝防。
而且在成功破襲之後,能夠審時度勢先將對手的核心人物控制在手中,以達到一擊而定全局的目的。
因此鐵木川才放心讓他帶兵前來。
前面根本就沒有阻礙,因爲即使遠遠遇到徐州城守軍。他們也根本不敢交戰,和他的前鋒還沒等接觸,便立即潰敗逃向城北。
其中也遇到了好幾路來試圖攔截他們的徐州守軍,可是每一路一見他們來勢洶洶的氣勢,也沒有和他們交手,直接都向北撤去。
對此更讓鐵木川的前鋒鄧永欣喜若狂,他本是強盜出身,因爲十分勇猛被鐵木澗降伏,當了他的先鋒官。
若不是後面緊跟着壓陣的鐵木澗,他真的故態重發,縱兵闖入兩邊的民宅中先搶掠一番才痛快。
想今天如此順利的戰局,他覺得實在贏得不夠過癮。
但是鐵木澗卻派傳令兵通知他,用心追趕,不可大意。
鐵木澗猜測到徐散全力退向北邊的用意,必然是要依仗城北的地形與他背水一戰。
只要趕到城北的徐州軍資儲備處,哪裡必然集中了徐散的所有軍隊,那肯定會是一場硬仗。
但是事情和他想得並不完全一樣。
鄧永的前鋒部隊到了城北之後,發現一大片廣袤的蘆葦叢,烏壓壓的一大片,看不出有多大面積。在齊腰深的蘆葦叢後,看上去便是無數的營帳,隱隱約約的在夜色下數不清數目。
這必然便是密報中說的徐州囤積糧草和戰備資材的儲備營。
鄧永看到之後,兩眼都直了,那麼多的營帳,裡面該有多少資材啊?若是能將這些資材弄到手,該是多大的軍功。
狂喜之下,他的原來的強盜本性便暴露了出來。
於是他不等後面的鐵木澗下令,便立馬橫刀向身後的軍兵們大聲喊道:“弟兄們,去搶資材了!搶的多的重重有賞,搶的少的別怪老子回去砍你腦袋!”
他身後的軍兵們長期跟着他作戰,也漸漸養成了他那種強盜習氣,見到那麼多軍資在前面早已經躍躍欲試,如今聽到他的命令,更加狠狠給了自己的戰馬一鞭子,向前面扇面般鋪展開,風捲殘雲般衝了出去。
鐵木澗見他們如此急躁,想要攔阻已經爲時過晚,只見他帶的幾千人馬,一起捲入了蘆葦叢中,他們進入蘆葦中還沒有超過一箭地,便各個如被砍倒的草把子,連人帶馬前前後後摔倒下去。
立時掙扎聲和慘呼聲不絕於耳。
與此同時,蘆葦中有一些人七嘴八舌的大聲喊道。
“是徐州的守兵,他們藏在蘆葦中偷襲我們!”
“裡面有埋伏!兄弟們快進來救我們!”
“徐州的守軍太陰險了,兄弟們一起進來,殺了他們!”
“把埋伏的那些人砍了!爲犧牲的兄弟們報仇!”
“兄弟們衝進去,殺!”
這種亂七八糟的聲音雖然凌亂,但在現在卻極有蠱惑力。
因爲已經有幾個性情急躁的將領,唯恐被別人爭了頭功,所以顧不得前面的先鋒軍的前車之鑑,各個帶着自己的人馬躍躍欲試。
如今聽到前面的人又是大聲呼救,又是挑唆他們向前衝。
這下子他們再也無法忍耐,便向身後的士兵們一揚手喊道:“兄弟們,衝進去救出自己人,把敵人殺光!”
於是後面的近萬名夜冷國的騎兵立即應聲衝了進去。
在後面督陣的鐵木澗感覺到情形不妙,於是在後面大聲喊道:“回來!不許進去!”
可是夜冷國的那些士兵,現在是羣情激奮,根本就控制不住了。
於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萬人繼續重蹈前鋒部隊的覆轍,轉眼間一萬人便又先先後後消失在蘆葦叢中了。
夜空中迴盪的除了那些騎兵的摔倒聲、馬匹的嘶鳴聲,還有慘叫聲,一切都如同一場極其迅疾的噩夢。
此時,幾個偏將已經紅了眼,各自帶着自己的直屬部隊,不顧一切地向蘆葦中撲過去。
對他們這種飛蛾撲火般的愚蠢做法,鐵木澗又氣又驚。
眼下軍中的情緒有些失控,他一面拼命壓制這後面大部隊的情緒,一面跟上前向那幾個帶頭衝鋒的偏將喊道:“劉洪、齊標你們都給本將軍回來!有臨戰不聽號令者殺無赦!”
可是他的聲音卻大多淹沒在人喊馬嘶之中,只有後面的劉洪聽到他的喊聲勒住了戰馬,迅速冷靜下來,將自己的五千人馬攔住了大半,其餘的齊標等人則衝了進去,再沒有出來。
徐散竟然想依靠這片方圓數十畝的蘆葦就想吞掉他的十幾萬大軍,他還真是敢想?
想到這裡,他紅着眼睛,圍着周圍的十幾步距離騎着馬轉了幾個來回,突然向身邊的士兵下令道。
“點火!把眼前的蘆葦燒光!本將軍倒要看看,這蘆葦下面藏着什麼鬼東西?”
聽他如此吩咐,劉洪在一邊戰戰兢兢的提醒道:“三將軍,如果點火的話,那裡面的軍資也會隨着火化爲灰燼的!”
但是鐵木澗把眼睛一瞪,猩紅着眸子疾聲呵斥道:“現在人命關天,還管什麼軍資,快給本將軍點火!”
衆多軍兵一起下馬將火把將自己面前的蘆葦引燃,在初冬天氣乾燥,蘆葦都是枯黃乾燥的,只要沾上一點明火便會噼噼啪啪的燃燒起來,夾雜着些許的夜風,迅速便成了星火燎原之勢。
於是火光一起,便形成了半圈巨大的火龍,向那片蘆葦燒去。
鐵木澗原本以爲蘆葦火勢一起,裡面藏着的徐州守軍便會被燒得狼狽出逃,他已經吩咐弓弩手做好準備。
在蘆葦外沿搭好弓箭,拉開弓弩,只等他們從火中露出來,便將他們全部射殺,以給鄧永、齊標等人報仇。
可是大火轉眼燒了一刻鐘,撲過了一大片區域,裡面的徐州守軍卻沒有一個人露出來,更別說有是跑出來被他們射殺。
衆人越來越奇怪,越來越詫異,看着蘆葦從中的火勢越來越弱,漸漸熄滅下去。眼前仍是一馬平川,黑乎乎的一大片,根本就沒有什麼徐州守軍在裡面埋伏,連剛纔消失在蘆葦從中的那一萬多夜冷國的兵馬,也彷彿是憑空消失的一般。
似乎是地下張開了無數的大嘴,將他們連人帶馬一下子全部吞沒了,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他們凝神看着地面上,發現在前面的路面上什麼都沒有,放眼望去除了些許的煙霧,就是平坦的烏黑的地面。
“怎麼回事?裡面的人呢?”
“見鬼了,這裡面沒有人!”
“我們的兵馬哪裡去了?”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難道真的是前面有惡鬼攔路?”
隨着這些七嘴八舌令人毛骨悚然的議論。
一種莫名的恐慌在鐵木澗身後的軍兵中生出來,在這種恐慌籠罩之下,這隻龐大的軍隊越來越失去了剛纔時,那種一往無前,蕩平一切的氣勢。
有很多士兵漸漸放下手中的武器,不由自主的向後退縮起來,甚至有些膽小的士兵開始在馬上瑟瑟發抖了。
畢竟他們以前的對手都是活生生的人,從來沒有和什麼鬼怪、妖物交過手。
若是真的碰到了這些東西,那豈不是死路一條。
見自己的手下十萬兵馬都被這片燒光了的蘆葦地給嚇住,鐵木澗不禁鎖起了眉,他正在拼命想如何讓士兵們脫離這種致命的恐慌。
突然前面突然亮起一片光芒,那是很多騎馬的人,高舉着燈籠,遠遠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裡絕對沒有什麼鬼怪!本將軍是徐散,你們若是有膽量來捉本將軍,就儘管過來好了!如果害怕了,那就趕緊滾回你們的夜冷國,從此縮入你們的烏龜殼中躲好了,不要踏入我們風雅國的土地一步!”
遠遠的一個立馬橫刀的身影就在對面的最前面,整個人在燈光的映襯下猶如一截黑塔一般。
他身邊還跟着幾匹馬,身邊貌似也有些衛士,他們站在前面五六十丈之外的地方,那些衛士們高高舉起燈籠,可以看到他們身邊便是無數的營帳,營帳周圍都是烏壓壓的一片士兵。
“他們欺人太甚,我們衝過去!”
“這個老東西,說話氣人之極,我們抓住他割了他的舌頭!”
幾個將士氣呼呼的說道。
“三將軍咱們衝進去,抓住徐散!便能問出前鋒他們怎麼不見了!”劉洪在一邊建議道。
“對,先抓住他!免得他帶着那些人那樣猖狂!”
“區區幾萬人馬,也敢螳臂當車,抓住他們!當着他們的面屠城!”
手下的衆將士,被剛纔的場面弄得羣情動盪,心裡原本的恐懼和驚異全被這徐散的幾句喊話給變成了憤怒。
見他們羣情激憤,鐵木澗知道,自己此刻不能硬攔了,否則必然會造成士氣大傷。
於是他揚聲喝道:“先開弓放箭,然後過去活捉徐散!”
他這一喊,所有的弓弩手一起拉弓搭箭朝徐散的方向射去。
一排又一排密如飛蝗般的箭雨之後,裡面果然安靜了許多。
那些徐散的衛兵們舉着的燈籠都不見了,連徐散也頓時不見了。
“衝啊!活捉徐散!”
一片排山倒海般的聲音將周圍的天地都震動了。
呼啦一聲,劉洪等數十個將士,帶領手下的近十萬兵馬,圍成巨大的扇形,一起向原來徐散站着的方向撲過去。
但是剛衝到裡面,他們便發現自己的馬踏着的地方,極爲不穩。
他們也沒有在意,繼續向前衝殺,終於看到前面的一排排士兵毫無徵兆的倒了下去。
然後有人大聲喊道:“我被陷進去了!救命!”
但是由於周圍太黑,而後面蜂擁而至的士兵太多,衝得速度太快,沒有人敢於停下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於是,不斷有一片一片的騎兵被陷下地面去。
頓時衝殺聲,變成了鋪天蓋地的慘呼聲,求救聲,還有瀕臨滅頂時的掙扎之聲。
因爲無數陷入地下的夜冷國軍隊這才發現,這塊巨大的蘆葦從中,根本就不是平地,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爛泥潭。
怪不得前面的一萬多人衝入其中便蹤跡全無,原來他們統統葬身在這積水之下的泥潭中了。
它如今便是無數張開的巨大的怪獸之口,吞噬着一個個掉入其中的夜冷國士兵的生命。
“三將軍,不好了,前面都是爛泥潭!我們的士兵已經被陷入了十之六七,快下令撤退吧!”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同時一個穿着夜冷國軍裝的玲瓏身材的小人兒,騎着一匹白馬向他衝了過來,一邊跑向他,一邊大聲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