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狂的糾結歸糾結,不過說實話,她認爲這個千曉生實在有些來歷不凡,不是個尋常人物。
能以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身體,撐起一個神秘的組織,能獲得天下所有幫派、組織、集團或是官府、甚至政權之內的隱秘,而且把這些秘密賣給可以買得起的人,從中獲取高額回報,並將自己的組織不斷髮展壯大,他真的不簡單。
若是放在現代,他算得上是一個信息產業跨國集團的總裁了。
單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那種靜如修竹的氣質,再加上他對竹子的酷愛,還有對自己身世的敏感程度,都讓輕狂暗自琢磨。
他也許真的跟自己要找的那個人有直接關係,或許再想得大膽一點,他該不會就是那個……。如果是的話,那她和秋澤晨的一年之約就可以提前完成了。
不過他怎麼會變成了一個做在輪椅上的廢人,而且隱藏身份,忍心讓秋澤晨一個人揹負相思的煎熬,而不去風雅國找她,起碼也應該給她一個訊息,他還活着。
除非這個男人已經變了心,如果是這樣的話,管他是什麼親生父親還是什麼的,一律嚴懲不貸。她莫輕狂不管在哪一生哪一世,都見不得負心漢!她叮嚀了軒轅夜他們注意行動隱秘,暫時不要有動作。如果雲幕曉回來,也不要驚動她,至於雲天父女和其他的老人,暫時安置在大廳中隱藏的密室中。
凡是看到了雲天和那些老人的莊丁,一律暫時控制住他們,封鎖這個消息
再有就讓雲天派出自己的心腹,去通過密道下山,去朕絡周圍的幫派和名劍山莊的朋友們,迅速來山莊,幫助清剿海鯊派的殘餘力量。
只要這個消息還沒有外泄,那個雲幕曉,或許還會回來。那樣正好以逸待勞,把她和她的勢力給一舉清除掉。
一切等自己從千曉樓回來再安排,免得其中又生出什麼變故。
軒轅夜和瑞夜楠他們如何不知道輕重?便一個個囑咐她路上要小心。
輕狂本想從山莊背後的懸崖間直接下到半山腰,這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開了那些雲幕曉安插的暗衛。
他們分佈在山莊的前面、左面和右面,有的在樹上藏身,有的在地下的樹洞中,有的甚至在石頭背後。
他們都是雲幕曉的眼線,所以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躲不過她的眼睛,至於自己跟着那個店小二進入山莊的第一天,那個雲幕曉就盯上了自己,原因也就在於此。
現在這種情形之下,不管什麼人進出山莊都會引起懷疑。
他剛剛聽輕妄和雲幕靈說,夜間在石洞裡遇到了千曉生的人,他將雲幕曉的身份給揭露了,還將她逼落山崖,並且帶走了端木如風。
輕妄的說法更堅定了她以前的猜測,這個千曉生真的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最氣人的是,這個人不但對自己隱藏自己的身份。
還讓自己給他的義女解決一個大麻煩,另外再搭上一對絕世寶劍,他纔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考量歸考量,這個當父親的,如此對待親生女兒,實在可氣!
想到這裡,她實在氣不過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乾脆給他帶一隊海鯊幫的人當禮物去。
起碼可以減輕軒轅夜和瑞夜楠他們的壓力。
想到這裡,她從山莊的正門,大搖大擺的出來了。
而且東轉西轉,總是往那些隱藏的海鯊幫的眼線哪裡經過。
於是她便如願的吸引了一大堆的“跟班”。她彷彿什麼都不知道,照樣向山腰隱藏的秘洞哪裡走去。
山腰間一道飛流的瀑布從石壁上衝灌而下,那石壁的半空中隱藏着一個洞穴,洞穴的口很小,正好被衝灌下來的水流擋住。
輕狂等着那些跟班跟到不遠處,便縱身而起,如同一隻沖天而已的白鶴,直接衝上半空,鑽入那個石洞中去了。
千曉樓的清晨和它的深夜一樣,什麼時候都是安靜的。
兩個人在晨光熹徵中走了進去,一個高高瘦瘦的白衣人,一個個頭稍徵矮一點的黑衣人。
見到兩個人,那些守衛都沒有攔阻,而是直接讓開了道路,打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一間佈置的極爲熟悉的房間中,一股熟悉的氣味,讓端木如風驟然心中砰然一動。
自己將要見到的人會是他嗎?
十三年不見,他爲何隱匿不出,甚至連那個苦苦等待他的女子都不顧惜,而將自己鎖在這座小樓中。
一個熟悉的聲音透過簾幕響起來“你來了!”
“師弟!是你?”端木如風正要邁步進去,卻被逍遙子攔住了。
他淡淡的說道:“宗主師弟,你認錯人了!”
端木如風停下了腳步,卻從懷裡掏出那本從迷花宮宮主手中要回來的紫青雙劍劍譜,輕輕遞給了瀟湘子。
“宗主師兄,這可是青城鎮山至寶,你捨得?”逍遙子看着手中的劍譜,有些糾結的問道。
“人間太多的物是人非!身外之物徒留無益!”他輕輕的嘆了口氣,看着對面簾幕下那個枯坐的身影,眼中泛起一種酸澀。
瀟湘子將劍譜拿進去,交給了坐在簾幕後面的千曉生。
“劍譜我不需要了,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和心兒是什麼關係?”千曉生隨手翻了翻劍譜,便又將它抖手拋回了端木如風手中。
聽到他問這句話,端木如風頓時無語。
“怎麼,宗主不方便說?”千曉生冷笑着問道,聲音中的憤怒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們之間雖無夫妻之名卻已有夫妻之實了!”端木如風將這句最難啓齒的話,竟然還是雲淡風輕的說了出來
聽到這個預想中的答案,逍遙子頓時低下了頭。
可是千曉生卻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師兄真是個世外之人啊!你難道不知道她跟我的關係,跟一個十六歲的毛孩子一起胡鬧,師兄你怎麼說?”
“我無話可說,但是我們在一起絕對不是胡鬧!”端木如風淡淡的說道,在這種尷尬的情形之下,他仍然保持着溫文爾雅的神態。
“她是一國之後!你……”有些話,千曉生也問不出口。
“她不只是一國之後,她還是我們共同的娘子!”端木如風的話,差點‘沒讓瀟湘子自己把自己給噎死。
“簡直荒唐之至!她怎麼可以一女侍二夫?”因爲激動和氣憤,千曉生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你的表述不準確,應該是她是我們的娘子,我們之間沒有誰服侍誰的關係,都是自願、平等的關係!”
這番話是輕狂告訴他的,所以他便也這樣告訴了千曉生。
可是古人就是古人,即使再怎麼解釋的透徹,千曉生還是無法認同端木如風從輕狂哪裡照搬來的思想。
不只是千曉生,就連一步的逍遙子也瞪目結舌,如聞天雷。
這種說法他第一次聽到,覺得不知所謂。
“如果你還當我是師弟,就必須離開她!”千曉生想了一下,沒有再同端木如風爭辯,只是沉聲說道。
“對!宗主師兄,這倒是解決現在難題的一個好方法!只有你離開她,咱們之間纔不會那麼尷尬!”逍遙子也在一邊勸說着端木如風。
“抱歉,我做不到!”端木如風嘆了口氣,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將手上的劍譜放在身邊的桌子上,轉身便要離開。
可是他剛剛邁出一步。
只聽“嗖”得一聲,面前白影一閃。那個木製的輪椅竟然橫着飛了過來,擋在了他的面前。
臉上仍然帶着面巾的千曉生,冷冷的攔在他前面,目光冰冷的擋住了他的去路。
“宗主師兄,你這樣做,我們兄弟三個情何以堪?”逍遙子也忍不住走過來擋住了他。
“你們想不通,我也沒有辦法!除非你們兩個殺了我,否則我還會回到她身邊的!”端木如風淡淡的笑道。
“宗主師兄,你 “你別逼我們!”逍遙子用力抿了抿嘴脣。
“爲什麼,你修心養性這麼多年,都不曾對女子動過心,爲何竟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弄得如此糊塗不堪!”千曉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
“當年我勸你不要跟秋澤晨走的時候,你跟我說過什麼話?”端木如風不急不惱的反問道問道。
“我說過與她相知、不離不棄、傾心相愛,百死不悔!”千曉生閉上眼睛,嘴脣有些顫抖的說道。
但是片刻之後,他倏地睜開眼睛突然冷冷的逼問。
“我們是一見鍾情、兩情相悅,你們算是什麼?”
一句話將端木如風問住了,他心中的平靜被打破,目光中有些深邃,有些茫然起來。
一片沉靜,對峙着的三個男人,誰也不後退,誰也不想讓。彷彿今天一定要爭論出個結果,有一方以認輸的形式退出纔算完結。
“我們是一見撲倒,不打不相識,最後神仙大叔失了身,沒辦法就從了我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突然從樓下傳了上來,替端木如風回答了千曉生的那個問題。
隨着這個聲音,一抹白色的玲瓏身影出現在門口,她也不進來,只是斜倚着門,手中拎着一把寶劍,眨着眼睛盯着千曉生笑嘻嘻的看着。
一張絕美的小臉上的笑意極耐人尋味。
那神態不知道是嘲弄,還是故意氣千曉生。
“輕狂!”端木如風輕聲喚着她的名字,聲音中有誰都聽得出的深情。
但是越是這樣的深情越讓千曉生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這個強悍又囂張的小人兒,若論鬥智自己真的不是她的對手。有女如此本該他這個父親欣喜和驕傲之至纔對,可是她不僅身邊斂集美男數個,還跟他們之間有着曖昧的關係。
這件事讓他無法接受。
他糾結他的,輕狂還是隨心所欲,隨性而爲。
“神仙大叔,還是你最可愛!”輕狂懶懶的從門口捱過來,將自己從山腰密室中弄來的那兩把寶劍扔給千曉生,便撲過去伸出雙臂,摟住了端木如風的脖子。
然後伸出小嘴公然向他索吻,逍遙子看到這種情形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千曉生則先低頭看了一下那把劍,兩把劍裝入一個劍鞘,抽出來看時,才發現是兩把,長短一般不二,都是鋒芒畢露,一出鞘便閃耀着藍瑩瑩的光澤。劍身一寬一窄,一個隱隱透出龍吟之聲,一個隱隱發出鳳鳴之音。
這兩把絕世神兵,一雌一雄,雌的名爲莫邪,雄的名爲干將。
是古代一對恩愛夫妻所鑄造的寶劍中的極品,這兩把寶劍不但有一段纏綿悱惻的故事,傳說干將莫邪夫妻兩個還成爲了兩把寶劍的劍魂,因爲干將莫邪名動天下。
寶劍雖好,可是現在千曉生卻無心欣賞。
他看到輕狂旁若無人的摟住端木如風,一雙好看的劍眉幾乎擰到了一起,他沉聲呵斥道:“莫輕狂,你太過分了!身爲一個女子,舉止如此輕浮,你還有沒有矜持之心?”
聽到他的這句話,輕狂放開了端木如風,跑到他面前,冷冷問道:“我說大叔,你老人家腦子進水了吧!我輕浮不輕浮,關你什麼事情?你老人家還是縮在你的千曉樓裡面躲着吧!我看你丫的能躲到什麼時候?身爲一個男人,讓愛你的女人日夜期盼,你丫的連告訴她一聲,你還活着的勇氣都沒有,還有什麼資格管老子的事情!”
她越說越激動,最後發現走嘴了!
不過她從來不後悔,話說了就是說了,錯了就是錯了。
“你!……,乳臭未乾……,你懂什麼?”千曉生有些氣結,不禁寒着一張臉,又是惱怒又是尷尬的斷斷續續的說道。
“強詞奪理,這樣也成?”輕狂倚在端木如風懷裡,向他冷笑着眨着眼睛。
“莫七小姐,請注意你說話的語氣。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這哪裡像一個女兒對待一個父親的態度?”逍遙子沒有顧忌千曉生的心思,直接把他們的關係挑明瞭。
“他一個父親拋下自己的女兒十三年不知去向,一見面就罵!我這樣跟他說話已經很隱忍很剋制了!如果他不是玖月軒華,我早就……”輕狂說道這裡,硬生生把那個字給嚥了下去。
“早就怎麼?”千曉生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問道,他倒想看看這個女兒,要怎麼處置他這個父親。
這個女兒三歲時多麼乖巧依人,簡直是一個捧在手心都不忍心放下的小貓喙,可是現在她就像一隻爪牙豐滿的豹子。
“早就開扁了!我不把你扁的回到孃親身邊,偶就不是莫輕狂!”她到底沒有忍住,那句話脫口而出。
“輕狂!你怎麼可以這樣跟你父親說話?”逍遙子睜大眼睛,滿臉糾結的看着她。
“我對他的態度取決於他對我的態度!逍遙子,如果我是個男孩子的話,想除了娶個妻子之外,再納幾個妾室,這樣有問題嗎?”輕狂認真的問道。
“如果你是男孩子的話,就是你不想納妾都不成,因爲你作爲風雅族的皇室,就應該繼承皇位,而且風雅皇室人丁單薄。到時候三宮六院都是很正常的!”逍遙子認真的回答道。
“那麼我是女孩子,爲什麼不能多找你個男人?這其中有什麼不同呢?”輕狂盯着逍遙子問道。
“…女子當然不比男子……。”逍遙子無言以對,只好蠻不講理的直接用這個時代人人會講的話來堵輕狂的嘴了。
“你的理由連你自己都無法說服…拜託就別拿出來獻寶了!”輕狂瞥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巴。
“我不要跟你們講什麼所謂這個世界上女子要守的規矩。我只告訴你們一件事情,凡是我愛的男人,我都要他心甘情願的跟我走,而且無怨無悔的跟我一輩子!”輕狂發誓般的說道。
“真不知道莫如深怎麼教育你的!他負了我的救命之恩!”千曉生陡然嘆了一口氣說道。
他知道自己是無法改變輕狂的心意的,只有借用譴責莫如深來平衡一下自己糾結的心情了。
“救命之恩?怎麼回事?”輕狂好奇的問道,她想知道當年的秋心兒是如何變成莫家的七小姐的,雖然那件事情不是她親身經歷的,但是好奇之心,她從來都不缺乏。
“這段往事,不提也罷!”千曉生喟然一嘆,臉上雖然沒有痛苦之色,但是卻是一種沉痛經歷了多年之後的蒼涼,他閉上了眼睛,避開了輕狂的眼光。
一雙蒼白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手指有些痙攣的抓着自己的袍子,讓人看着覺得心痛。
這副模樣似乎在拒絕回答輕狂的問題,又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喂!我可是按照約定把名劍山莊的事情給你搞定了,干將莫邪也給你弄回來了。你堂堂的江湖千曉生,不會在耍我吧!”輕狂想把他從那段痛苦的記憶中拉出來,看到他這種樣子讓她糾結不已。
那段經歷讓他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他忍住痛苦,不去見秋澤晨估計也是因爲自己身體上的缺陷。
越是相愛,越想在對方心中永遠保持完美的形象。
不過有一點輕狂還是有些不懂,他和逍遙子都出身青城,醫術應該遠非一般人能及,爲何這麼長時間,竟然不能醫好自己的雙腿呢?
“別吵師兄了,讓他平靜會兒,這件事的經過由我來告訴你好了!”逍遙子擋在輕狂面前,攔住她,不讓她去驚擾千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