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夜楠接到輕狂一個奇怪的密令,讓他晚上半夜設法告訴林大沖一件事情,他對這個密令有點不明所以,但是還是丟下要死要活的妹妹瑞夜玉兒。
他不曉得爲什麼,自從昨天早晨他下朝開始,瑞夜玉兒就像中了邪一般,只是突然哭個不停,不管他怎麼問,都問不出她爲什麼要哭?
這讓他心煩之極,問那些丫鬟和婆子,她們又支支吾吾,也說不出什麼原因來。
他哄了很久不見效果,也得不到瑞夜玉兒的答案。
留下那些丫鬟和婆子守着她,瑞夜楠則去了林大沖的府中。
香菱的“屍體”雖然被輕狂留在宮中,但是那個癡情的林大沖竟然在家裡給香菱立了牌位,從早守到晚,一夜一夜的沉默的守着,不吃飯也不睡覺。
那些下人被他趕走很多次後,他們再沒有敢走近這個意向待他們友善寬容的主人。
只是揪心的一個個遠遠看着他,滿臉愁容了。
他整個人兩天時間便瘦了一圈兒,連衣服穿在身上都顯得形影支離了。
見到瑞夜楠半夜來訪,林大沖倒是沒有趕走他。
不再於他的官高職顯,而是在於林大沖素來崇敬他這個少年丞相,他也知道到了明天早上,自己的生命就要結束了。
在驪山腳下,那個早已經挖好的墓穴,中間早放好了一個碩大的棺材,那是他和香菱最後的歸宿。
他不怕死,因爲那便可以和心愛的娘子,共同上窮碧落下黃泉了。一起手拉手走過奈何橋,一起抵抗孟婆,不喝她準備的孟婆湯,爲了是下一世他仍然記得香菱,香菱也仍然記得他。
今生已矣,唯有來生再續這段情緣了。
他不後悔自己前兩天在金殿上的決定,不怕明天早上被人或是同情,或是嘲笑,或是敵意的圍觀。
他是個孤兒,又和香菱沒有留下兒女,所以沒有什麼捨不得的。
所以他雖然苦苦守着香菱的靈位,但是卻不哭不喊,只是靜靜的守着而已。
他的心已經在兩天前隨着香菱的死,在金殿上也已經死了。
看到林大沖那憔悴之極,卻又無悲無喜的樣子。
瑞夜楠說不上是哀傷還是喟嘆。
林大沖將下人打發走,把瑞夜楠讓進客廳,也不說話,只是和他沉默的相對着。
兩人沉默了很久,只是用眼神交流。
倒是林大沖淡淡的開了口:“瑞夜丞相,若是你是來送下官最後一程的,下官非常感動!但若是勸下官改變主意的,那就請回吧!”
“林大人,我想你誤會了!今晚不是我要來的,而是皇后娘娘叫我來的!”瑞夜楠也淡淡的說道。
“哦,皇后娘娘,有什麼訓示嗎?”林大沖問道。
“不錯,娘娘要我告訴你。明天在到達驪山腳下的墓穴時,你必須改口!”瑞夜楠認真的說道。
“不可能!香菱已死,下官心如死灰!一個沒有心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實在多餘!煩請丞相代下官稟告娘娘,下官多謝她的憐憫,但是下官死意已決,斷不會更改了!”
林大沖苦笑着說道,眸子中是一片決然的光澤。
“如果林大人不肯改變主意的話,那你可是要成爲天下第一負心人了!”瑞夜楠突然神秘的一笑說道。
“丞相大人是什麼意思?”林大沖頓時一頭霧水了。
“因爲明天要葬在驪山腳下的是另一個女子。”瑞夜楠認真的盯着林大沖的眼睛,十分嚴肅的說道。
“丞相大人,您在開玩笑吧?明天一早,驪山腳下的墓穴中是要埋葬被賜死的香菱的啊?怎麼會改爲埋葬別的女人?”林大沖驚愕的幾乎要跳起來。
“呵呵,別一隻要你明天改變主意!皇后娘娘許你一個天長地久花好月圓的完美結局!”瑞夜楠眨着眼睛舒心的笑了。
“什麼?”林大沖徹底懵了。
香菱可是兩天前輕狂當着文武羣臣的面用鶴頂紅賜死的。她都死了,還有什麼天長地久,花好月圓啊?
他雖然疑惑之極,但是瑞夜楠卻一副自信之極的神態,讓他不禁墜入了五里霧中。
這個皇后娘娘,到底又在安排些什麼?她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死去的人死而復生,而且還是喝了鶴頂紅這種無藥可解的劇毒而死的人。
郝萬春一連三天都沉浸在喪女之痛中,沒有什麼動作。
而付也青卻憋着勁兒要看林大沖給香菱殉葬。
這個敢於同自己搶女人的林大沖,實在是死有餘辜。
他若不親眼看到他入土,他便睡不安寢食難下嚥。
香菱的父親那個早已經辭官的楊聰,這幾天則總是往他這府裡跑,一個打着讓他替女兒報仇的旗號,一個是也想看看帶着女兒私奔的林大沖的下場。
至於那個不肖女香菱,他早已經沒有了任何感情。
何況她當年跟林大沖私奔時,曾經讓他那麼丟人現眼。在文武百官面前擡不起頭來,別說爲她的死傷心,若是現在香菱出現在他面前,他都恨不得親手掐死她。
對於楊聰的賴着不走,付也青雖然煩他,但是念在和他同坐一條船上的情分,也沒有攆他走。
既然他也想看林大沖被活埋,就留下他看看也好。
總之有人和他分享報仇的喜悅,這沒什麼不好。
京城東郊的驪山腳下,一大早就熱鬧非凡。一對對城防營中的御林軍早早的就把周圍十里之內給封鎖了。
絕大多數文武百官都趕了來,觀看着百年難遇的奇事。
在他們印象中,只見過死了丈夫之後,那留下的遺孀給死鬼丈夫殉葬。
從來沒有聽說過男人要給女人殉葬的。
不管地位高低,身份差異,貧富,好奇心人人皆有。他們可不想放過這一睹這千載難逢的驚天動地的奇聞的大好機會。
於是人們早早的就圍在了這個挖好的墓穴周圍。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包圍圈。
而深深的墓穴下面,早已經放置好的一口紅色的巨大的棺木,此刻就靜靜的開着棺蓋,暴露在衆人目光中。那棺木上的紅漆龍鳳此刻卻沒有一點點讓人朕想到什麼喜慶之意。
此刻,看到這口棺木的所有人,都彷彿看到這口棺木如同一張大大張開的巨口,時刻準備着要吞噬送入它口中的生命。
被賜死的那個女子香菱也就罷了,她已經沒有了感覺。可是要等着填入其中的林大沖卻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活人啊!
把一個還活着的人填入棺槨之中,蓋上棺蓋,當衆埋起來。
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叫他們又是驚奇,又是恐懼,但也有那麼一絲的期待。
單單是活人殉葬這種驚心動魄的事情,就給他們留足了激情想想的空間,何況今天的事情,還是由皇后親自來主持。
不管怎麼說,如此正式的儀式,定然不是虛傳。
正當人們各個把脖子伸到發酸的時候,終於盼到遠處有個細長的聲音喊道“皇后娘娘駕到!”
這喊聲猶如在衆人焦灼的心頭灑下一陣冰雨,立時讓他們各自安靜下來。
往遠處看時,果然一身明黃色衣衫的輕狂騎着一匹白馬,懷裡面抱着那隻從不離身的大白貓,周圍衆人環侍,帶着身後的侍衛及文武百官逶迤而來。
那場面之浩大隆重,絕不亞於軒轅夜出行。好在衆百姓已經早有耳聞,現在當朝處理政務的是皇后,皇上退居內宮偷閒去了。
平常百姓大多沒有什麼女人不可當政的高深教育,所以他們只覺得稀奇,只覺得這位皇后娘娘與衆不同,非常厲害。
別的也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了。
因此他們沒有那些老腦筋的朝臣們的憤懣,反而覺得有趣。
因爲今天除了可以見證這件天香國最大的奇聞異事,還可以領略這位狂後的風采,真是很超值。
果然當莫輕狂走過層層跪拜的人羣時,那些敢於偷偷擡起頭來偷窺了一眼的人,日後都有了無窮無盡的談資。
比如說狂後如何肌膚勝雪,狂後如何有一張比桃花還嬌豔的臉,狂後的眼神如何靈動而犀利,那張粉紅的脣如何的讓人看着喜愛的發狂,狂後的頭髮如何的烏黑光澤,狂後的脖頸如何修長、狂後的腰肢如何纖細到不盈一握。不過因爲如此,在日後還引出了一件善妒的妖后和輕狂比美的怪事。不過這是後話,現在不提。
輕狂的身邊還跟着另一匹白馬,馬上坐着一個郡主裝束的少女,頭上蒙着輕紗,靜靜的跟在她後面。
在衆人的簇擁下,輕狂帶着那個蒙着輕紗的少女來到那個墓穴旁邊,哪裡早有人搭建了一座臨時的帳篷,一張舒服的鳳椅放在精緻的桌案之後。
輕狂被擁到了鳳椅上,愜意的坐下。
那個少女此刻便靜靜的站在她的一邊,貌似是服侍她的宮女一般。
對此衆人心裡頗多猜測,但是議論紛紛七嘴八舌了許久,只曉得這個少女身份特殊之外,再沒有什麼結果。
有幾個內侍擡着一個軟榻,軟榻上是無聲無息的香菱。她如今穿着一身大紅的喜服,被安置在紅色的錦被中。
雖然妝容精緻,但是臉上都是死的寧靜。
這讓衆人唏噓不已,心想:可惜了,這今年輕清秀的女子,竟然死的這麼早。
內侍將她擡到了墓穴一邊放下,等待命令。
此刻瑞夜楠和歐陽嵐才走上前躬身問道:“皇后娘娘,儀式可以開始了嗎?”
輕狂點了點頭,眼神貪婪的在他們兩個臉上流轉着,這兩個傢伙可是越來越丰神俊朗,越來越貼心可愛了。如果有一天讓別的女人嫁給他們兩個,自己會不會捨不得,會不會醋意大發呢?應該會的吧,但是自己已經有了碧玉、端木如風、軒轅夜、莫輕妄、諦聽五個了,總不能還要見一個愛一個吧?那樣豈不是太濫情了。
想來想去都是糾結,算了,不想了!順其自然吧!她糾結這些的時候,諦聽那雙湛藍的眸子一個勁兒的在打轉,輕狂知道他能感應到自己的心思,不禁氣得用力捏他的耳朵。心裡狠狠的威脅道:“你丫的以後再敢不經過我同意,感應我的心思,我就把你的貓耳朵擰下來泡酒喝!”
諦聽痛得眼淚汪汪的,但是心裡卻仍然醋意翻天。
他可不想讓輕狂的後宮中美男無數,那樣他諦聽的位置可就炭炭可危了‘
輕狂現在也不好跟諦聽較勁,便向面前的瑞夜楠歐陽嵐說道:“把林大沖叫來,我最後問他一句,看他是否後悔?”
兩人便下去找林大沖了。
不一會兒,林大沖被領來了。
他也是一身新郎官的裝束。
雖然臉色憔悴,眼神悲傷,形容枯槁。但是人卻站的筆直,但是作爲一個即將被活活埋掉的人,他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
來到輕狂面前,他恭敬的跪拜。
輕狂叫他平身之後,將身後的女子叫出來,推到他面前說道:“林大人,生命畢竟可貴,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可以選擇是跟曉月郡主成親,從此忘掉香菱。還是依然選擇被埋入墓穴,讓曉月郡主心碎?”
衆人聽得差點暈掉,什麼,那個曉月郡主不是先前和刀疤跑到宮中行刺被捉了嗎?
怎麼會突然得到皇后的特赦,還給她指婚呢?
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離譜了。
輕狂聽到了下面的嗡嗡聲,立即皺了眉,大聲喝道:“你們誰再下面扮演煩人的蒼蠅,本小姐先把你們埋到墓穴中殉葬。”
這句話讓衆人頓時將話全部噎在了喉嚨裡。
這個狂後,還真的脾氣差。竟然爲了耳根清淨,動不動就要拿活人殉葬‘
人羣心裡雖然糾結,可到底不敢再多一句嘴了。
衆人安靜下來,林大沖無聲的沉默着,沒有吭聲,也沒有擡頭,更加沒有心情看對面的軒轅曉月一眼。
可是軒轅曉月竟然絲毫都不在意他的輕慢和無視。
而是深情款款的走過去,面對呆怔的林大沖甜甜的問道:“前天夜裡,窗前那顆芭蕉樹的葉子被風吹落了嗎?它一旁的牡丹可曾開了?你的衣衫上的梅花補得可好?若是那些銀色的絲線不好看,我還可以換上金色的!”
這三句讓人聽不出頭尾的話,卻讓林大沖驟然擡起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對面的軒轅曉月,頓時心潮翻涌,一接觸到她的眼神,他更加是情難自己,忍不住嘴脣哆嗦道:“…你“”
“我是曉月郡主啊!我不喜歡刀疤,只是被他挾持了沒有辦法逃走而已。我真正喜歡的人是福郎你啊!很久很久我就愛慕你了,只是思君不見枉斷腸!”
軒轅曉月那閃着淚光的傾訴,更加讓林大沖心頭震撼,再加上兩天的不眠不休,不飲不食,他差點當時便暈過去。
那些事情都是他和香菱夫妻間的事情。
尤其那個福郎的稱呼是除了他和香菱之外,無人知曉的隱私。
那麼,對面的女子……。
他正在暈眩中,突然聽到輕狂淡淡問道:“其實呢,跟死人有什麼意思,還是活人比較好,你說呢林大人?”
林大沖聽了這句話驟然渾身一抖,立即呆呆的點了點頭道:“娘娘說的對,下官想通了,下官願意和曉月郡主在一起!”
說罷便驚喜萬分的拉着曉月的手,驟然分開衆人向外面走去,回他的府邸去了。
他手中那隻手傳來的熟悉溫度,足以讓他恢復一切的活力了。
譁!衆人一陣大亂,不是吧!天下間還有這種事情。
那個林大沖還真變得快,還真做得出來。
平時信誓旦旦,到了臨被埋葬的關鍵時候,竟然反悔了!
正在衆人失望透頂的時候,突然輕狂橫了他們一眼,喝道:“吵什麼吵。那個林大沖是虛情假意,人家付也青可以真心實意的愛香菱呢!今天要殉葬的是他,纔不是那個見異思遷的林大沖呢!”
聽了輕狂這句話,衆人差點驚訝的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
不是吧?事情不會如此戲劇化的讓人心臟都承受不了吧?
他們驚愕他們的,可是那個付也青竟然真的突然僵直的從看熱鬧的人中擠出來,來到輕狂面前,眼神呆滯躬身機械的說道“皇后娘娘,我已經想好了,我喜歡香菱,願意跟香菱埋在一起!”
他的突然站出去,讓周圍的人驚呼一片,尤其他身邊那些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可是輕狂卻很痛快的答應了,沒有問一句話,只是讓人將他領到墓穴旁,用繩子將他放下去。然後將香菱的屍體也放下去。
衆人伸長了脖子看着付也青面無表情的自己躺入那口棺材,在衆目睽睽之下,跟香菱的屍體並排躺在一起。
周圍的人全部瞪大了眼睛,唯恐看漏了哪一個細節。
這就是傳說中的殉情啊?雖然出人意料的換了男主,但是其精彩程度並沒有打上一點折扣!
還是那麼令人驚心動魄,瞳目結舌。
見裡面的付也青躺好了,衆人仍然唏噓不已。
“本小姐很榮幸能親眼見證最悽美的伉儷情深,也能親自成全這段必然傳世的幹古絕戀!現在蓋棺!”輕狂還有別的事情,沒有時間在這個地方浪費時間,於是立即揚手向周圍的御林軍們斷然下令道。
就在付也青驚駭的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棺材中的時候,眼前一黑,沉沉的棺蓋落下。砰砰砰外面的御林軍們已經開始釘棺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