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琅卻不在意,衛無缺住在楚館的事也不算什麼秘密,反倒是他現在就被點在楚館外面,她若不派幾個姑娘下去照拂一下才說不過去。
秋水得令,當即帶着紅紅綠綠蘭蘭走出楚館,各自端着吃的喝的跟外袍圍了過去。
“衛公子,天冷,您可得多加些衣裳,免得凍壞了奴家心疼。”紅紅將手裡的狐裘大氅披到衛無缺身上,一副嬌柔姿態,聲音麻酥入骨。
“是呀,快喝點兒熱酒,這樣才禁得起嚴寒嘛!”綠綠隨手擡起酒壺,也不管衛無缺樂不樂意,當下就給他灌了一口。
“多吃肉,能禦寒的!”衛無缺纔剛剛嚥下那口酒,蘭蘭又將盤子裡的肉搥進衛無缺嘴裡。
三人伺候的差不多了,秋水十分殷勤的走過去,“衛公子還有什麼要求?”
“本少莊主就要求你們快點兒走,我都已經這樣了你們還那樣,是不是嫌本少莊主臉丟的不夠多?”衛無缺回憶過往如何狼狽,都不似今日這般不堪。
秋水則不以爲然,“少莊主還有可以丟的臉嗎?”
三們聞聲,不免一陣戲笑。
於是衛無缺臉紅了,“秋水,你也學壞了。”
錦瑟居內,楚林琅看着衛無缺的背影,心底隱隱泛起一絲心疼,可轉念一想,經此一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收斂些。
在這瞬息萬變的人世間,誰也猜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深夜,尉國公府的後院,傳來一陣拍手叫好的聲音。
練武場上,尉遲銘宇一招飛龍在天,劍尖彷彿煙花綻放,瞬間點亮夜空,華彩繽紛,美而無言。
旁邊的觀座椅上,司徒敏兒登時起身,驚歎不已,“好美!銘宇哥哥你好棒!”
眼見尉遲銘宇揮手間,長劍精準無誤的落在兵器架上的劍鞘裡,司徒敏兒越發驚訝,之後小顛兒過去抽出自己袖子裡的手帕替他擦汗。
“我自己來。”尉遲銘宇想要接過錦帕,卻被司徒敏兒繞開。
“不要嘛,銘宇哥哥練武已經很累了,這點小事兒我來就行!”司徒敏兒擡起頭,笑靨如花的樣子惹的尉遲銘宇有些不好意思。
“那……那就有勞你了……”
長廊暗處,尉遲宣默默看着練武場上的小女娃,長長的嘆了口氣,今晨他有跟自己孫兒提到要將敏兒送到一戶好人家收養,沒想到自己孫兒當即搖頭,還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說來繞去,就是不同意。
這倒是頭一次,之前他不是沒救過類似年紀的小女孩兒,可每次送走的時候他也只是看一眼。
沒想到對這個敏兒,他倒捨不得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男大不終留?
說實在的,尉遲宣也很喜歡敏兒這丫頭,長的就是一副討喜又機靈的樣子。
若自己孫兒真喜歡,那便留下,以後當妻作妾的,隨自己孫兒願意就好。
看着手裡的雪白帕子,又看了眼練武場上的兩個小孩兒,尉遲宣不由轉身,回了自己的臥房……
慕清歌的到來,使得一向戌時入睡的沈醉,直至亥時都沒離開書房。
這時,房門響起,沈醉很清楚站在門外的人是誰,猶豫片刻,“請進。”
房門開啓,一抹雪色白衣的慕清歌邁着淺淺的步子走了進來。
“這麼晚了,沈公子還沒睡?”清雅的聲音,絕美的容顏,慕清歌走進來的剎那彷彿時間倒流,他們又回到了從前。
細算起來,應該是二十年前。
“師妹一定要叫的這麼生疏嗎?”沈醉臉上露出些許無奈。
“沈公子萬不能這樣叫,你已經被逐出師門了。”慕清歌絲毫不覺得在人家的地盤上,氣焰不要那麼囂張纔好。
這樣的事實,不容反駁,沈醉淺抿薄脣,“司徒夫人請坐。”
慕清歌聽到這樣的稱呼,臉色微變,“多謝。”
“不知司徒夫人來皇城,所爲何事?”沈醉明知故問,司徒敏兒失蹤的事他早有耳聞。
“我與司徒家的司徒正大婚之後生下一個孩子,是女娃,叫司徒敏兒,現在這孩子丟了,我自要出來尋她。”慕清歌一句話,算是介紹了自己的這二十幾年來的變化。
沈醉點頭,“我會派人替你注意。”
書房裡一時靜謐無聲,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時候不早了,我送司徒夫人回去休息。”沈醉站起來,十分恭敬的伸了伸手。
慕清歌猶豫片刻,終是起身走出書房。
月色清幽,如薄紗般的月光灑下來,落在兩抹白色的身影上,彷彿在兩人身上鍍起一層淡淡的銀光。
夜風起,二人並肩而行,幾欲乘風。
一路上,沈醉沒開口,慕清歌也不先說話,就這麼慢步走在甬道上,直至到了沈安替慕清歌準備的廂房外面。
沈醉止步,“沈某送到這裡,司徒夫人早些休息。”
慕清歌不語,直接上了臺階。
直至聽到沈醉幾欲轉身的腳步時,突然回身,“你後悔過沒有?”
沈醉止步,背對慕清歌,“沒有,我這一生,從未後悔過。”
莫名的,眼淚洶涌而落,慕清歌險些哭出聲音,“好,那很好,我倒要看看,你這位大周人人敬仰的國師,到底能幹出什麼樣驚天動地的大事!”
房門砰然緊閉,沈醉的劍眉隨着聲音,微微的蹙了蹙。
他這一生,從未想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而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一個承諾……
這一夜,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翌日清晨,蘇若離終於在嫁入皇宮後第一次起的比龍辰軒還早,且連早膳都沒吃,直接穿上衣服奔出皇宮。
沒人知道她這一夜是怎麼忍受過來的,八卦之心在她胸腔已經氾濫成災。
她實在很好奇,慕清歌與沈醉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