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去了又能改變什麼?這上面說的清楚,眼下週公子在皇城,唐門亦站在國師府一邊,主人未必沒有勝算,反倒是淮南,你若走,寒門捲土重來,你若再想扳回局面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感覺到顧如是在猶豫,炎冥繼續開口,“退一萬步講,如果主人在皇城失力,至少可以退至淮南,倘若連顧府都不在了,你要主人如何東山再起?”
顧如是握緊了拳頭,美眸迸射寒蟄煞意。
“而且風婆婆已經開始不滿意我們無止境砸錢的做派,倘若你再不拿出對付寒門的辦法,我只怕……”
“她不滿意又如何,我們有契……”顧如是欲言又止,然爾最關鍵的那個字已經落到炎冥耳朵裡。
“契約?你跟誰簽訂契約了?代價是什麼?”炎冥一直奇怪,到底風婆婆是從哪裡來了,她又哪來的那麼多錢,多到居然可以跟寒門對抗。
顧如是沉默片刻,擡起頭,“代價是讓寒門在整個淮南,徹底消失。”
“只是這樣?”炎冥明顯不信。
“風婆婆與寒門有舊怨,眼下她幫我們,除了事成之後收回本金之外,便是希望我能幫她打敗寒子念……”顧如是記得當日那個美的不像話的紅衣男子所說,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讓師傅知道。
但她後來想過,若全然讓師傅不知亦不可能,畢竟錢太多。
於是她與跟她接頭的風婆婆商議,是否可以杜撰出這麼一出舊怨的戲碼,把這個謊圓過去。
風婆婆同意。
“真的嗎?”炎冥質疑。
“否則呢?”顧如是猛甩開炎冥的手,“莫說事實如此,就算風婆婆有更過分的要求,我能拒絕?我拒絕的下場就是我們兩個現在正蹲在大街上討飯,就算跪下來也不會有人賞我們一文錢!”
炎冥垂目,當日場景堪比自己武功被廢,那種悲憤跟絕望他記憶猶新。
“我只是不想到最後……我們沒有退路……”
“我們早就沒有退路了!”顧如是忽的伸手,緊抓住炎冥手腕,“往前走,還有一線生機,後退,只能萬劫不復。”
炎冥點頭,“當日若非有你,我只怕已不在這個世上,我知道,整個國師府裡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主人唯你不能……從今日起,我聽你的。”
顧如是微愣,片刻鬆手後轉身走向廳門。
欲邁過門檻的剎那,止步,“我不會讓你後悔今日之決定……”
龍辰軒跟蘇若離帶着幾十名皇城侍衛順利離開的消息,傳到了九華殿內。
幽暗的宮殿,散着森森的冷意。
翠枝雙手發抖的環叩在胸口,將自己剛剛打聽到的消息如實回報。
在她身前,鳳銀黛僅僅穿着一抹錦緞內衫,十分單薄,如瀑青絲垂至腰際,頭上沒有任何飾品點綴。
‘噗——’
鳳銀黛只是微微動了動脣,對面那個衣不蔽體,正坐在侍衛身上的宮女,突然撿起地上的匕首,狠狠插向那名侍衛的心臟,他們的身體甚至還連在一起!
鮮血迸濺!
那名侍衛雙目突睜,死不明目。
她與他,自小青梅竹馬,更一同入宮,感情甚篤。
所以,鳳銀黛看不順眼了。
指尖有血滴滲出,那名宮女突然靜止不動,身體直挺挺的坐在心愛男子的身上,宛若殭屍。
隨着墨綠色的小蟲從她天靈蓋的位置硬鑽出來,宮女絕命,那隻小蟲亦隱於髮髻中,迅速乾癟。
“化了他們。”鳳銀黛將指腹置於脣間,輕輕舔舐指尖的血滴,輕飄開口。
即便做了太多次,翠枝仍心悸走過去,搖出化屍水,灑在二人身上。
惡臭的味道騰空而起,翠枝幹嘔幾下,快速退後數步,“娘娘,您這是徹底成功了嗎?”
“嗯,比想象中要好。”鳳銀黛搖曳着走到桌邊,提壺倒茶,“那些被‘食腦蠱’侵蝕的宿體不會像最初那般呆滯,他們與常人無異,且會依照本宮指令行事,事後蠱死人亡,本宮又不擔心他們會告密,多好。”
翠枝瞧了眼那灘墨綠色的液體,捂着鼻子走過來,“可惜蘇若離走了,否則娘娘就可以報仇了!”
“報仇?急什麼。”鳳銀黛櫻脣猩紅,唯臉色慘白如紙,這是每次控蠱後必然出現的面相,臉色無輿,這脣紅的異常,她還須想辦法才能掩蓋。
“娘娘犧牲這麼多,不就是爲了報仇嗎?”翠枝不解。
“沒錯,可這仇要怎麼報,本宮還須細想……”鳳銀黛端着手裡的冰裂茶杯,美眸落在那灘墨綠色濃汁上,“對不起本宮的人有四,蘇若離,龍辰軒,沈醉跟段翼。”
翠枝點頭,這四人,的確每個人都與老爺的死和太上苑覆滅有莫大關係。
“眼下龍千絕於西川舉旗,段翼作爲他的馬前卒在皇城與沈醉對峙,龍辰軒跟蘇若離又趕去了西川,本宮就算再心急,也要等這場大劇落幕……我很好奇,到底最後留下來的,會是誰呢?”
鳳銀黛端着沏好的茶,指腹捏起茶蓋輕舀,將那些浮在水面上的嫩葉撥開,茶香沁人肺腑,霧氣氤氳。
水至清則無魚,也不曉得這陰霾漫布的大周,到底藏了多少條大魚!
“小姐……”一側,翠枝見鳳銀黛不停舀着茶水,些許濺出,不由提醒。
“只憑這點兒殺人的手段,還不足以報血海深仇。”鳳銀黛停下動作,叩上茶蓋,眼底泛起狠蟄冷意,“父親一心保龍辰軒稱帝,結果卻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爲了讓段翼立威,他不惜犧牲父親,查抄太上苑,半點情意不留……”
“想來皇上這會兒也在後悔,誰能想到段翼背後竟還有個龍千絕呢。”
“他活該!”鳳銀黛猛然攥拳,任指尖護甲插入掌心卻不覺疼,“本宮現在好奇的是,龍辰軒拿什麼去跟龍千絕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