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三夫人的酒
桑落暗暗咬牙,垂着頭託着盤子往前走,正要遞出去,不料三夫人叱道:“規矩呢?平日的規矩都白學了?”
旁邊捧着酒盞的婢女連忙上前,跪在地上雙手捧着盤子託舉於頭頂。
桑落察覺到顏如玉那能穿透人心的視線掃過來,心中罵了一句顏狗,不得不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將酒壺奉於頭頂。
顏如玉走過來拿起酒壺,桑落還未來得及起身,他又放下酒壺,桑落只得繼續跪着,黑色的皁靴就在她眼前,頭頂傳來他半笑半認真的聲音:
“三夫人的酒,定是佳釀,只是少了歌舞助興,未免顯得單調。這些婢女姿色出衆,可懂得舞蹈?”
三夫人凝視着他,察覺出顏如玉與往日完全不同。
他是她使手段親自從禁衛營裡給逼出來的。
那年他才十六,小小年紀就進禁衛營,有些本事在身上,又長得好,眉眼裡帶着十足的銳氣和傲氣。他鶴立雞羣地站在禁衛營裡,格外引人注目。
這樣的男子,想要挫去他的銳氣,再簡單不過:讓他少年壯志不得酬,讓他初露鋒芒衆人踏。讓他走到哪裡都被人排擠,嘲諷,陷害。
他想要往上爬,她就斬斷他向上攀爬的繩索。所有營中的考覈,他都過不了。最後,他“得罪”自己,被迫驅逐出營。
三夫人記得很清楚。那一天,他倔強地跪在自己腳邊,懇求她送他重回禁衛營,她讓婢女遞出一盞酒,說只要他喝了,在她屋內坐到天亮,就送他回到皇宮。
那是一杯媚酒。
他猶豫再三,還是喝了。
媚情上身,豈是靠意志可以控制的?他跪在地上,渾身滾燙如烙鐵,卻紋絲不動,無論她如何勾引,他寧可咬破自己的手臂,血流如注,也不肯以色謀權。
那一夜,三夫人覺得被羞辱了,次日就將他送到了太妃面前。她倒要看看,天下至高之權,能不能讓他以色侍人。
果然,他一敗塗地,成了太妃的面首。
三夫人對他有幾分舊日求而不得的情緒。四年過去,他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嚐到了以色弄權的滋味,還肯主動喝這一杯酒,她滿心欣喜。
他說要歌舞,她自然願意滿足他。
“她們皆受過訓,自是會跳的。”
丹蔻手指一點,婢女們放下手中的東西,齊齊聚在一起扭動起腰肢,翩翩起舞。
桑落跪在地上,心中暗暗慶幸,自己還舉着酒壺,不用去跳那勞什子豔舞。忽而手中一輕,酒壺被拿走了,皁靴靴尖點了點她眼前的地面:“你也去。”
顏狗!狗蓯蓉!
荒淫之徒!
桑落忿然站起來,察覺到一道似有似無的審視目光,她垂首不敢與之對視,轉身的動作也有些僵硬。
將計就計!
她瞥向屋中央的那魚水紋香爐,微微計算了一下角度,準備趁着跳舞找個機會將蛇根木投進去。
該殺就殺,該切就切!
她站到婢女最後面,袖子裡的手再次握緊了蛇根木。
工作後醫院裡的聯歡會她參加過,深諳濫竽充數的精髓——一定要動作小、慢半拍,腳半蹲,比前面的人矮半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前面的婢女擺臂、頂胯、轉圈。
她也擺臂、頂胯、轉圈。
大家向前聚攏,她也迎上前去。餘光瞥向窗邊。顏如玉正握着酒壺,三夫人柔媚地遞過酒盞,示意他斟滿酒。
顏如玉低頭看那酒盞,眼中的光亮得驚人。他又看向舞動的婢女,似是心情極好,擡手就將瓊漿玉液注滿酒盞。
三夫人顯然是高興的,倚着他,玉手端着酒盞要灌他喝下那一杯。 顏如玉毫不推辭,就着她的動作,將酒一飲而盡。
“你今日,有些不同。”三夫人媚眼如絲地看着他,這張臉實在讓她心醉。當年就喜歡,如今當了指揮使,成熟男人的味道,一想到他衣裳底下的身軀,更勾得她失了神志。
“如何不同?”
三夫人酸溜溜地嘆道:“還是太妃會調教人吶”
“我倒覺得三夫人更擅長調教人,”顏如玉掃了一眼那舞動的婢女,“不過是些婢女,竟然都是能歌善舞的。”
“看她們做什麼?”三夫人再倒了一盞酒遞過去,顏如玉仍舊毫不猶豫地喝了。她心中滿是悸動,看着他堅實的胸膛,忍不住就要貼上去。
誰知顏如玉一閃身,竟鑽進了婢女之中,手一勾,摟着兩個婢女的腰,偏偏倒倒地跳起舞來。
桑落是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顏如玉竟還有這等嗜好?
一個三夫人不夠,還想要與衆女子大被同眠嗎?
她定定望着近在方寸之間的香爐,只要將蛇根木投進去,天地就都安靜了。
想着想着,她貓下腰,躲在那高大的身影之後,袖子漸漸靠近香爐。忽地腰間一緊,蛇根木還未投進去,就被勾入一個滿是脂粉氣息的懷中。
她怒了。
這個人又骯髒又放蕩也就罷了!怎麼在關鍵時刻,攔着自己辦正事!
手緊握着蛇根木,死死盯着他的左胸,想着用多大力氣扎進去,才能一擊斃命。
顏如玉再一用力,她的臉隔着面紗貼在了他胸口。面紗與他的紗袍,磨得絲絲作響。
紗袍底下的胸膛着實結實。桑落撞上去,牙齒磕着嘴脣,應該是磕破了皮,還有一絲血腥的味道。
所謂男人,不管正經不正經,學識是多是少,地位是高是低,在權色二字面前,都是奴隸。
一陣風兒從窗口吹進來。
燭火熒熒之光,被這鹹溼的夏風搖得盪漾。
光影,盡皆交纏着。
滿屋的金紗幔、曼妙的舞姿、都如細細的蛇一般,搖曳迷離。
明明開着窗,可屋內每一處都是帶着香氣的纏綿。酒氣、脂粉氣、香氣,糾纏在一起。
角落裡的樂伎吹着、彈着。
那簫聲極細極弱,似有了靈氣,直往人心尖尖上鑽。
琴音錚錚,踩着心跳。
桑落極不喜歡這樣的貼近,太陌生的人,靠這麼近,她不舒服。
她想要用力掙脫開,偏偏滾燙的手掌隔着她單薄的絲衣,緊緊箍着腰,教她動彈不得。另一隻手,順着手臂往下滑,握住她纖細冰涼的手腕,沒收了被她攥得汗溼的蛇根木。
她一驚,正要擡頭。
那灼熱的帶着酒味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
“你別動,我來。”
希望這次不被封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