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給他生兒子
眼看着桑落跟着錦衣僕從上了馬車,李小川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桑大夫被三夫人帶走了,你說,是不是應該跟顏大人說一聲?”
夏景程一驚:“你怎麼不攔着?”
李小川撓撓頭,有些無辜:“我剛纔跟桑大夫說了,‘是三夫人的人,不要去’。”
桑大夫哪裡是他攔得住的?
夏景程一想着在三夫人莊子的那一夜,就心慌:“你速速去報顏大人,我跟過去看看!”
——
桑落站在國公府硃紅色的大門前,仰頭望着那鎏金的匾額。八月的晚風還帶着些許暖意,吹得她鬢邊的碎髮輕輕飄動。
本不該來,李小川說那個人身上的氣味與上次觀蓮節買神油的一個人味道相似,都帶着脂粉味,應該是三夫人身邊的人。但她想着阿水在莊子裡看到的老鼠,以及顏如玉讓她研究的藥丸,還是跟着來了。
再說,以三夫人的權勢,有的是辦法讓自己聽話,還不如化被動爲主動。
“桑大夫,請。“僕從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深吸一口氣,擡腳邁過那高高的門檻。國公府的氣派果然非同凡響,雕樑畫棟,飛檐翹角,處處彰顯着權貴的威嚴。跟着僕從一路進了好幾道門,穿過連廊,終於進了後院。
在一處院子外停下來。僕從也沒有進院的資格,站在院門外對院內的圓臉婢女說道:“青芫姑娘,還請回三夫人,桑大夫到了。”
青芫掃了桑落一眼:“跟我來吧。”
桑落跟在青芫身後進了三夫人的屋子。
屋內昏暗,和尋常的主屋不同,這個屋內沒有待客的桌椅,偌大的房間中央鋪着幾張虎皮鑲的大毛皮墊子。
兩隻落地紅綠琉璃燭臺,早早就點上了燈。光映照出牆上的一幅橫式春宮卷,男男女女,紅紅綠綠,身影癡纏,真是淫靡。
“桑大夫”聲音在桑落身後響起。
桑落一偏頭,三夫人一身豔紅的絲裙正坐在圓窗下望着自己。
“民女見過三夫人。”
青芫端着一隻繡凳進來,放在桑落身邊,又給她上了茶。
“坐。”三夫人勾着紅脣又打量了她一番:“顏如玉果真沒有捨得殺你,不但沒殺你,今日還讓你在京兆府前出了這麼大的風頭。”
“顏大人需要民女替他診治。”
三夫人追問道:“他當真不行了?”
“千真萬確。”
顏如玉可謂是芮國第一俊俏的男子,又有“大器之才”,怎麼就不能人道了。暴殄天物啊。三夫人不死心:“連你也治不好?”
桑落心想,本就是過度用藥導致的醫療事故,根本沒法治。但這些話死也不能說。她抓着裙子,謹慎地道:“三夫人有所不知,顏大人找民女診治了一段時日,已初見成效,可後來不知吃了什麼大補的藥,氣血崩亂,現在又不行了。”
氣血崩亂?三夫人鳳眸眯了眯,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也就是說,吃了補藥,反而會出現萎靡之態?”
桑落很嚴肅地點頭:“並非所有補藥都會如此,還是需要看其配方。”
三夫人眼眸一黯:“當真沒法治?”
桑落不知其打算,只想着少些麻煩:“很難。”
三夫人想着當年爲了上位爭寵早早懷孕,不擇手段,吃了不少逆改癸水的藥丸,興許是這樣的緣故,才導致兒子
她又道:“我聽說你能讓無根之人懷孕,不知那無根之人,可是賀家?”
桑落嚇了一跳,硬着頭皮答直直看向三夫人:“不是。”
三夫人也懶得拆穿,剛纔府衙前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她也去湊了一下熱鬧,聽萬大夫在衆人面前說一對夫婦已有三月身孕,就立刻着人去查了。
賀家跟着呂將軍,與萬大夫多有交集,近日賀家頻繁宴請,人人面帶喜色,還着人挑選乳母,多半就是他家了。
三夫人道:“桑大夫,你既然能讓無根男子傳宗接代,不知能否也讓顏如玉這樣的人傳宗接代?”
什麼?
桑落眨眨眼。
三夫人想給顏狗生兒子?
看來是真愛啊!
上次在莊子裡,顏狗吃了那麼多媚酒,還抵死不從,看樣子三夫人準備先將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顏狗不從也不行了。
想到這裡,桑落準備說一句“顏大人極難生養”。
可轉念一想,萬一顏狗願意有人給他生兒子呢?畢竟男性骨子裡,對於血脈傳承和開枝散葉,是無比渴望的。
興許那晚的抵死不從是怕修修補補的身體嚇着三夫人?
她想了一陣才說道:“此事是否可行,還需要顏大人親自配合。容民女診察之後才能確定。”
三夫人難得露出錯愕吃驚的表情。旋即明白桑落好像誤解了她的意思。看桑落對此事毫無芥蒂的樣子,也許顏如玉和她之間,當真只是大夫與病患的關係?
這樣一想,她的情緒舒暢了些,面色也和緩了許多。
“顏如玉配合的事,自有我來說。”她可不會好心地解釋誤會。端着茶喝了一口,又說,“只是顏如玉位高權重,用藥診治皆要小心。我有個遠房子侄,近日在府中做客,也是得了此症。”
“也是吃了藥?”
三夫人道:“天生如此。”
天生?天閹之人?那多半是畸形或者發育不全。
“他十分憂慮,桑大夫不妨先在他身上替顏大人試一試。”說罷也不容桑落拒絕,就站起來往偏屋去。
青芫走上前來,手一擡:“桑大夫,請跟隨奴來。”
一邊走,一邊又叮囑道:“夫人的侄兒特地來京中求醫,因男兒好面子,所以不願露臉,桑大夫也莫要多問。”
原來是要給身邊人看診。桑落猜測此人不可能是什麼子侄,多半是京中誰家權貴,又不好意思請大夫,就藉着三夫人的名號求醫。
這樣,倒不怕了。
寧得罪十個小人,莫得罪一個大夫。只要他們需要自己看診,暫時就沒有生命之虞。
進了偏屋,撲面而來的香味讓桑落閉了閉眼。着實太甜太膩了。
她適應了一陣,纔再睜開眼睛。
一張嵌螺鈿黑漆攢海棠花的大拔步牀榻赫然在目,紫紅的綢帳上繡着繁複淫豔的鴛鴦戲水圖。
活脫脫的香豔二字。
三夫人鑽進帳子,低聲說了一句:“我給你請了一個大夫來,讓大夫給你把個脈。” 很快,一隻手伸了出來。露出白皙的手腕。
把脈能看出個什麼來?不得脫了褲子視診觸診嗎?
桑落正要開口,被青芫一把拉住,示意她不可開口說話。只是指了指牀旁的坐凳,讓她上前把脈。
算了,就先把脈吧。
桑落捏着那手腕,端詳起來。
男子的皮膚竟如此白皙,看樣子常年不見陽光所致。指甲修得乾淨,指腹柔軟乾淨,小臂上連青筋都沒有,顯然日常不需勞作,也極少寫字,卻又不太瘦弱,應該是個無所事事的富貴公子。
她握住那男子的手臂讓他曲肘又伸直,肌肉不多,汗毛稀疏柔軟。
雄性激素顯然不足。
桑落正要說話,三夫人在帳子裡說:“青芫,帶大夫出去。”
“三夫人,我是瘍醫,”桑落忍不住開口說道,“瘍醫怎麼可能把個脈就能治病?連患處都不讓看一眼,也不怕我誤診治錯了?”
青芫叱道:“大膽,讓你怎麼看,就怎麼看!”
帳子突然劇烈抖了起來,裡面的人似是在掙扎,又似是在低聲交談着什麼。
三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帶出去。”
桑落被青芫抓着帶出了偏屋,這次可沒凳子坐了,兩人站在院子裡,等着三夫人示下。
沒多久一個小廝在院外對青芫回話:“青芫姐姐,門上來人說,點珍閣閣主莫星河求見三夫人。”
“他這個時候來做什麼?”青芫眉頭一皺,“你等着,我去請示夫人。”
三夫人從偏屋出來,看向站在院中央的桑落,意味深長地笑着:“只怕是爲了她來的。有情人啊,要成眷屬纔是美事一樁。帶進來吧。”
莫星河被帶進來,看見桑落站在院中毫髮無損,心中稍定,風度翩翩地行禮,從懷中取出一隻長長的金絲楠木盒,朗聲說道:“前一陣子說好要給三夫人送灑金丸,今日正好收到貨,就送來了。”
三夫人坐在屋內示意青芫將盒子遞上來。
盒子裡裝着七隻琉璃瓶子,正好七色。
灑金丸源自西域,七隻瓶子七種香味:蘇合、薰陸、迷蝶、鬱金、青木、甘鬆和梨櫨。可熱薰、冷薰、還可服用。服下之後通體生香,頭髮絲到汗液,再到呼吸、淚滴皆帶着香氣,三日才散。
這樣的東西常作爲房中佐情之物。
因其香丸小若綠豆,散落若沙,極難撿起。卻又異常昂貴,一粒一金,一瓶十粒,一共七十粒。一盒則要七十金,故而被稱作灑金丸。
三夫人揭開瓶蓋,嗅了嗅:“我多年前買到過一次,最得我心的,還是這蘇合香。”
“三夫人當真是行家。”莫星河站在外間,用餘光瞥向桑落,笑着說道,“蘇合香,實乃女子上上之選。”
三夫人向莫星河招招手:“來。”
這是要他試藥。權貴要入口的東西,都會有人試,這是規矩。莫星河上前,攤開手掌。
三夫人從七隻瓶子裡各取出一粒香丸,一粒,又一粒,七色香丸落入莫星河的掌心。
“多謝三夫人賞。”
說着就要嚥下。
“且慢。”三夫人笑着搖搖頭,“不是給你的。”她的目光從圓窗探出去,正好落在院中青綠色的身影上:“賞她的。”
戾氣劃過莫星河的眼底。
這東西雖不是媚藥,可一口氣吃下七顆會怎樣沒有人知道。他決不能讓桑落冒這樣的風險。
“桑大夫,”三夫人透過窗子看她,“這是莫閣主進獻的香丸,一粒值一金呢,賞給你了,權當感謝你今日上門來替我看診。吃了,你就與莫閣主一起走吧。”
桑落當然不會認爲有這麼大的便宜可佔,顏如玉上次在莊子裡吃了一顆藥都渾身爆裂,即便是莫星河進獻的,那也不能保證吃了就沒事。
她自然是能推則推:“多謝三夫人,民女乃行醫之人,平日看診需要望聞問切,所以不便用香。”
“桑大夫,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三夫人已在發作的邊緣。
不知怎的,莫星河突然想到顏如玉。若自己沒當鶴喙樓樓主,則要像顏如玉一樣以色侍人,自然也不能隨意殺人。再說,自己當着桑落的面,替她擋藥,她也應該心生感動吧。
他強壓下翻涌的殺意,撿出一粒紅色的蘇合香來,將剩下的香丸盡數嚥了:“三夫人,女子身弱,不宜過度用香,我替她吃六顆,只讓她吃其中一粒,也算過了。”
說着,他將剩下的那一粒香丸遞到了桑落面前:“桑姑娘,不出兩日,香氣便會散去,不用擔心。”
看着莫星河神色不太好,桑落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將那顆香丸也放入口中。
“當真是情深意切啊.”三夫人只當看了一場好戲,也不再刻意提起看診的事。喝着茶等了一陣,確認無毒,這才放他二人出府。
一出國公府,莫星河就立刻靠在了桑落肩上,低聲道:“桑姑娘,還請送我上馬車回點珍閣。”
桑落點點頭,支撐着他的身體,上了馬車。放下車簾,莫星河已經面色蒼白,滿頭大汗。
桑落蹲下來替莫星河把脈,莫星河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別聲張,先回點珍閣。”
到點珍閣時已是天黑。
桑落挑開車簾,扶着莫星河進了點珍閣,上了閣樓,將他扶至榻上,她也累得滿頭大汗。
莫星河躺在榻上,軟軟地道:“桑姑娘——”
桑落轉身坐在榻邊替莫星河把脈。
嗯?心跳雖快,但沒有中毒的跡象?不是毒,怎麼會這麼虛弱?
“沒有毒”莫星河說得斷斷續續,一股濃郁的香氣從他口中飄出,“只是這香丸一次吃太多,會讓人心慌,氣虛。”
“除了心慌和氣虛還有什麼感覺?”這東西桑落從未見過,但是古人煉製丹藥多有重金屬,吃多了一定會出現不適的症狀。
“桑姑娘不用爲我擔心”莫星河試圖撐起來,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頭虛弱無力地落在桑落的腿上,再怎麼用力也起不來了,他氣若游絲地道,“我是.是心甘情願的”
桑落心想他有些蠢,難不成三夫人真來扳着嘴巴看嗎?
就不會像她一樣多個心眼嗎?
在國公府裡,她將香丸含入口中之後,並未嚥下,而是用舌頭了頂,再用力一咬,香丸就卡在縫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