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持續的時間出乎意料的長。
蔣玥踩着高跟鞋到最後幾乎已經站不下去,整個身體都靠着聞少堂,借了他的力量才勉強站穩,走廊很安靜,卻因爲太安靜了,透着一股壓抑的逼仄,讓人喘不過氣來。
嚴邵安縮在小小的角落,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他置之不理。
蔣玥那麼氣,每多等一個小時就衝過去打嚴邵安,拳打腳踢,恨不得將所有的怒氣都發作出來,阿言太苦了,好不容易通過自己的努力過上了安生的日子,嚴邵安又要來破壞,他怎麼能這麼壞?!!
聞少堂冷眼旁觀着,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人。
周正勳。
他在巴黎一直陪在關瑾言身邊,如何會放任關瑾言出了這樣的事?
他呢?
他人又在哪裡?
劍眉不着痕跡的深鎖,又看蔣玥失了控的對嚴邵安拳打腳踢,像瘋了一樣,他沉默着,伸手把蔣玥拉到旁邊,拉開蔣玥了,也能看到抱着自己蹲在地上的嚴邵安。
這個意氣奮發的男人,早知會如此,又何必那麼傷她?
現在落得自討苦吃的境地,可恨又可氣。
“我饒不了你,嚴邵安,我饒不了你!”
隨着時間的流逝,關瑾言還未被從手術室推出來,蔣玥的情緒也面臨崩潰,衝着嚴邵安嘶吼大喊,如果不是被聞少堂拉住,她只怕真的會衝上去把嚴邵安打死!
天色漸漸黑了。
還是沒有醫生或者護士從裡面出來,一扇門好似將病房外和病房內隔絕成了兩個世界,互相不通消息。
“少堂,如果阿言她……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無措極了,纖纖素手緊緊攥着聞少堂的領口,蔣玥靠在聞少堂懷裡,哭的氣都喘不上來。
聞少堂抱着她,一面擡頭看手術室,緊鎖的劍眉也越皺越深,人已經送進去超過五個小時,沒有定點回應,他也不敢想裡面發生了什麼,寡言的男人只能盡力安慰妻子。
“不會有事的,”
“是嗎?”
淚眼婆娑的望着丈夫,蔣玥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多餘,可這時候,多一個人告訴她阿言會沒事的,她的心就會安定幾分,好像阿言真的會沒事一樣。
“嗯,”
點着頭,聞少堂墨眸盯住蔣玥,目光深處卻隱隱透着擔憂。
周正勳,到底怎麼了?
大概是他心念所及之處,電話緊跟着就響了起來,來電人正是周正勳。
“我接個電話,”
沉默了片刻,聞少堂扶蔣玥在椅子裡坐下,自己走開去接電話。
“我要你幫我找個人,我把兜兜丟了,現在阿言的電話也打不通,你幫我查查,他們是不是回國了?!!”
剛接通電話,周正勳着急的聲音就從電話裡傳出來,聞少堂猛地一怔,算是印證了他不好的預感,周正勳被人設計了,或者說……他被摒棄在這些事以外。
深吸一口氣,他壓低嗓音說,“她、出事了,”
遠在巴黎的周正勳當時和兜兜在同一間屋子裡,嚴邵安安排人放迷藥進屋的時候,他和兜兜都暈了過去,而嚴邵安在進屋之後不僅只是抱走了兜兜,怕周正勳醒來耽誤他的事,又或者是出於他三年來都陪在關瑾言身邊的嫉妒和報復,他讓人給周正勳餵了安眠藥。
導致周正勳醒來已經是第三天。
他覺得彷彿做了一場夢,只是渾身都覺得痠疼,可兜兜不在家,打關瑾言的電話也沒人接,他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再聯繫關瑾言在巴黎的朋友沒有找到人之後,他纔想到往京北打電話。
殊不知,外面竟已變了天。
“我馬上訂機票回國,”
“嗯,”
這時候,聞少堂能做的也只是先答應一聲,據他所知,通知蔣玥和他到醫院的人是樑浩,雖然他不清楚樑浩又是怎麼捲進關瑾言和嚴家的事,可樑浩的身份他還是略有耳聞,神秘的展氏家族,關瑾言怎麼會和他們扯上關係?
……
在被送進手術室的第六個小時,緊閉的手術室大門終於打開。
“阿言——”
蔣玥第一個奔過去,緊跟着聽到動靜的嚴邵安也朝醫生跑,兩人緊張的圍住醫生,俱是如鯁在喉,緊張的已經說不出話。
“病人,”醫生踹了口氣,“搶救回來了,”
長長的鬆了口氣,蔣玥像失了力氣一樣猛地退後幾步,聞少堂在後面穩穩的支撐着她,她跌在聞少堂懷裡,久久不能平靜,突然轉身勾住聞少堂的脖子,“太好了,阿言活過來了,”
聞少堂也暗暗鬆了口氣,想起那個火急火燎趕回來的人,緊皺的劍眉久久無法舒展。
“哎,你是誰,你不能進去,”
醫生的注意力被蔣玥吸引,突然嚴邵安悶着頭就朝手術室闖,反應過來的醫生要緊追上去拉他,“這位先生,你不能進去,護士,護士,攔住他,”
從手術室出來三個男醫生,合力將嚴邵安攔在手術室門口,嚴邵安睚眥欲裂的朝裡面闖,脖子上面的筋都跟着爆了出來,咬着脣也不說話,被逼急了,才發出類似咿咿呀呀粗嘎的聲音,像是痛苦的嘶鳴,朝着手術室伸長了手……
蔣玥循聲看過去,一時也被看到的這一幕震驚的說不出話。
嚴邵安他……
好可怕!
“讓開,都讓開,”
在僵持中,突然有兩列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小跑着進來,依次在走廊兩側站着,黑色的皮鞋鋥亮,身姿筆挺,就像電視裡某個大人物出現的畫風。
蔣玥疑惑的擡頭,揪着聞少堂問,“這……是什麼陣仗?”
聞少堂敏銳的視線不動聲色的掃過穿黑色西服的壯士,心中已經有數。
不出幾秒。
一身便服的男人踏步而來,目不斜視,周身散發出極大的氣場,讓人見了就要退避三舍,他的身後跟着三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一行人快步朝手術室走,所經之處,草木都要爲之變色。
聞少堂護着蔣玥往後讓開一步。
那一行人擦着他們而過,直接來到手術室門口。
“你們又是什麼人?”
醫生顯然也被這個陣仗嚇到,甚至幾個攔着嚴邵安的人也忘了動作,傻傻看着眼前即使在電視裡也很難看到的場景,目瞪口呆。
“裡面的人,我們要帶走!”
“我不許!”
粗嘎的聲音就像是刀在地面磨過一樣難聽,嚴邵安擋在手術室門口,倔強的和樑浩對峙,兩人目光對視,無形中便好似有火花四濺,幾個醫生識趣的跑開。
樑浩絲毫不退讓,微微抿起的脣角在嚴邵安看來更像是挑釁。
“你憑什麼帶她走?”嚴邵安氣憤的揪住樑浩的領子,瞪着他,眸子兇狠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