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直覺都這樣準的嗎?”關瑾言忍不住調侃他,她長這樣大,可還是第一次聽到有男人說直覺兩個字,不過,她莞爾笑,“替我對你的直覺說聲謝。”
樑浩盯着她脣角的笑,也忍不住笑了,“它讓我轉告你,不用謝。”
這個樣子的樑浩眼睛裡有着大孩子的純粹,似乎他背後沒有展家的那些勢力,關瑾言心裡也跟着明朗起來,“說真的,樑浩,我以前誤解過你,也想過你接近我另有目的,可你現在做的一切,讓我不得不改觀,也許以前,真的是我錯怪了你。”
因爲兜兜的事,她對樑浩始終有所介懷。
可他卻救了自己的命,關瑾言不得不感慨命運的神奇。
她盯着雪白的牆壁,也讓樑浩趁機可以看她,劍眉擰起濃濃的心事,若有朝一日,你知道所有的事,還會這樣說嗎?
黯然一笑,他學着關瑾言的樣子目視前方,“話不要說的太早,你不瞭解我。”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關瑾言見過的人不多,可也是跟着審過犯人的,自認對於識人還是有獨特的一套建樹,她相信樑浩,至少對於她,樑浩並非陰險算計之人。
樑浩看着她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醫院方面我都安排好了,還有事,我先走一步。”
“嗯。”
樑浩走了,和他出現的一樣突然,又或者,他就像是通話故事裡救公主於危難時刻的騎士,任務完成就離開了,沒有要求,也沒有私利,偉大卻也沉默。
關瑾言心裡突然就暖暖的,好似孤身的一人卻還有最終避風的港灣,那樣踏實。
手術持續了五個多小時,醫生說了一堆關瑾言聽不懂的專業術語,總結而言,成巍傷的很重,元氣大傷,並且暫時還未脫離生命危險,需要持續觀察。
關瑾言向醫生道了謝,又去病房看了成巍之後,決定想辦法通知成巍的雙親,成巍和她不一樣,他有親人在世上,家人有權知道他的病情。
成巍的父母早已知道成巍失蹤的事,此刻聽聞成巍在醫院,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趕了過來,隔着重症監護室的病房看到躺在病牀上,渾身插滿管子的兒子,成母二話不說,轉身就給了關瑾言一記耳光。
那聲音清脆極了,關瑾言疼的整面臉發麻,捂着臉向二老道歉,“對不起,他是爲了保護我……”
“滾,你給我滾,別讓我再看見你這個掃把星!”成母對她沒有絲毫的寬容,紅着臉瘋狂的趕她,幾年前兒子爲了她幾乎和家裡斷絕的事還歷歷在目,現在又爲了這個女人躺在病牀……
成母接受不了,甚至無法看到關瑾言出現在自己眼皮底下。二·八·中·文·網
可關瑾言有她的執着,她希望至少能確定成巍平安無事。
“阿姨……”
“滾啊!”
和失去理智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關瑾言最終還是從醫院離開,是成巍的父親讓她離開,他說他的兒子已經躺在病牀,不能再讓妻子氣出病來。
面對一個父親和丈夫的祈求,關瑾言別無選擇。
垂頭喪氣的從醫院出來,天竟然已經暗了,她又像是被全世界拋棄的人,沒有人關心她,沒有人在乎她剛剛經歷了什麼。
眼眶澀澀的,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想找個地方休息,卻悲哀的發現她無處可去。
人生最大的悲哀大概就是如此了,她剛剛經歷了人生大劫,幾乎沒命回來,可當她順利逃生,想要找一個人敘說心情的時候,收緊雙手卻只能抓到一把空氣。
這種感覺簡直糟透了!
……
某露天的咖啡廳,夜色下光線雖然暗,卻在霓虹的照耀下,多了一分格調,不乏有三三兩兩的好友相聚,話不多,只是看着景,想着各自的心事,偶爾也說上幾句話。
一道尖利激動的女音卻破壞了這種氣氛。
“關總,真的是你,天哪,你沒事太好,你都不知道你離開這幾天,我們找你都快找瘋了,你到底去哪了啊,該不會真的是和成總監舊情復燃私奔了吧,天,我太激動了,原諒我。”
即使艾米現在已經是獨當一面的助理,很多時候依然改不了她愛衝動的脾氣。
她又蹦又跳,如果不是被關瑾言阻止,怕是尖叫着衝到大馬路上跑一圈再回來。
可看着她這樣,被困深山聽不到人聲的關瑾言心情卻愉悅極了,真好,她還活着,活在這個熱鬧紛繁的人世,端起咖啡喝了口,突然皺眉,“大難不死,我覺得應該喝酒。”
“好啊,我們去喝酒!”
兩個女人又轉戰大排檔,炒了幾個菜,要了一紮啤酒,在月色下,喝着啤酒大吵大鬧也沒人會說她們吵,關瑾言是在發泄情緒,一口氣灌下兩瓶啤酒,咬着腦袋開始說山裡的事。
“我真以爲自己回不來了呢,大山一座連着一座,好像無論我們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還遇到狼,那幽綠幽綠的眼睛就這麼直直盯着你,盯的你心裡頭發毛,如果不是我們聰明,現在可能連一堆骨頭也不剩了,呵,呵呵,你說是不是命大啊,這樣還活着回來了,可是成巍,成巍他……”
艾米聽着如身臨其境般,早就沉浸其中,直到突然聽到成巍的名字,她就像是被摁了開關,立即從那片大山裡脫身,緊張的拍着桌子追問,“關總,你剛剛說成總監,他也跟你一起獲救了嗎?”
“啊,你說成巍啊?”關瑾言趴在桌上,呵呵的笑,“對,他也跟我一起逃出來了,不過,他沒我這麼幸運,呵,他現在在重症監護室的病牀躺着呢……”
“你說什麼?”
關瑾言似醉非罪喃喃的說着話。
艾米再也坐不住,隔着桌子撲過來握住關瑾言雙肩,“關總,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成總監他在哪個醫院?”
關瑾言睜着眼睛,明明是看着她,視線裡又像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目光迷離着,“他在第一醫院……”
“關總,你自己小心,我去醫院看成總監。”
得到答案,艾米撒腿就跑,衝到馬路邊攔了輛出租車,眨眼就沒了人影。
“艾米,艾……”
關瑾言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對着艾米離開的方向大聲的喊着,看着空蕩蕩的大街,虛無的笑,高高舉起手裡的酒瓶,艾米也跑了,沒人願意聽她的那點事……
好可憐!
……
“嚴先生,天太黑了,直升機的儲油也開始告急,我們必須馬上返航。”
接近七個小時的飛行搜索,包括駕駛員在內的人都太累了,嚴邵安依然沒有停止的意思,左傑冒死用無線電和他聯繫,諫言。
“你們走,我留下繼續找。”
嚴邵安已經雙眼通紅,卻始終不肯放棄尋找,關瑾言肯定在這片山裡,肯定在的,他不能放棄。
已經耽誤了這麼長時間,如果他還找不到阿言。
他……
“嚴先生,飛機的儲油無法支持我們繼續飛行,我們必須立即返航。”旁邊的飛行員也開始勸說。
“嚴先生……”宋秦也加入了勸說的隊伍。
誰都知道如果再繼續飛行下去,找不到關瑾言不說,他們都很有可能陷入危險之中。
嚴邵安幾乎將半個身體從窗戶探了出去,對着直升機投下的探照燈開始搜索,沒找到阿言,他不願就此返航。
自動駕駛系統發出低油量警告。
飛行員帽子下已經急的滿頭大汗,“嚴先生,我們必須回去。”
嚴邵安充滿戾氣的眸子看他一眼,飛行員嚇的又出了一身冷汗,可生死關頭,他實在等不到嚴邵安下命令,咬着牙,他突然調整了航線,飛機再直線上升之後轉了一個大圈,開始往回飛行。
見狀,其他兩架直升機立即跟上。
三架飛機保持着隊形漸漸飛離這片森林,嚴邵安不死心的依舊探出半個身體在往後面的森林看。
“阿言,阿言……”
男人淒厲的咆哮隨着直升機落向那片大森林,成片的枝葉發出刷刷的聲音……
回到基地,嚴邵安親自動手給飛機加滿了油,抓過一個飛行員,“上去,我們再去找。”
飛行員已經很累了,又被拽過去,嚇得臉發白,“嚴先生,我累了,眼睛出現疲勞反應,恐怕很難平穩駕駛飛機,麻煩你、你能不能換個人?”
“讓你去就去,我給你錢,一百萬!”
“嚴,嚴先生……”一百萬他是很想要,可也得有命花啊,“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們再進去。”
“滾!”揪着領子,嚴邵安怒而將人摔了出去,暴躁的像是頭野獸。
左傑和宋秦剛剛中轉出喝口水喘氣,聽到動靜跑出來,只看夜幕下的嚴邵安攥着兩隻拳頭,暴躁的樣子真的像極了一頭野獸。
兩人對視,俱是心驚不已,跑過來一左一右站在嚴邵安身邊,“嚴先生,天太晚了,您需要休息,我們明天再去……”
“我不需要休息!”
咆哮着打斷他們的面,嚴邵安的眸子裡閃過赤紅的光芒,宋秦和左傑驚的各自退後一步,嚴邵安突然大喊着,撒腿衝進了夜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