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別怪我們,誰讓火是從你家燒起來的,現在把我們三家的房子也都燒了,你自己說吧,怎麼辦?我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你讓我們住哪?”
圍觀看熱鬧的人羣散去,房子被燒的三戶住戶也都回來了,雖然平日都是鄉親,到了這種時候,沒揪着關瑾言揍一頓就算好的了。
關瑾言悽淡一笑。
收回視線看着一雙雙盯着自己責怪的眸子,“你們放心吧,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怎麼個交代法子?”
關瑾言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這裡面有五千塊錢,你們先拿着去找個酒店住下來,我,我會想辦法,”
說完,她再不管鄰居們吃人的目光,飛快跑走了。
也等到跑出了好遠,她纔敢停下來,遠遠看着自己家被燒燬的房子,暗暗抹了把眼淚。
鹹鹹的眼淚刺激了手背模糊的燒傷,她疼的倒抽一口涼氣,低眸,看着左手緊緊握着的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對年輕登對的夫妻和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火勢那麼大,她冒死衝進火海,就搶了這張合照出來。
……
東乾集團。
宋秦看着閒適立在窗前品咖啡的男子,低頭,小聲回話,“事情辦妥了。”
“嗯,”
嚴邵安似笑非笑,把玩着手中褐色的馬克杯,銳利漆黑的眸光輕閃睨着窗外渺小的風景,“我會不會太狠?”
宋秦心中吃驚,不動聲色的擡頭,對上嚴邵安似笑非笑的俊臉,忙恭謹的低頭,不發一言。
從嚴邵安的表情裡,他已經明白了,剛剛的那句話只不過是他的自言自語,並不需要自己回答,或者說,他心裡有答案。
嚴邵安果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吩咐,“她過來,你知道怎麼做。”
“是,”
宋秦答應,心裡明鏡一般。
嚴邵安揮揮手,宋秦識趣的退下。
一切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臨近中午的時候,一樓大堂前臺打電話上來說是樓下有位關小姐要見總裁,電話轉到宋秦那裡,宋秦親自下樓。
“關小姐,您稍等,宋特助已經在下樓,”
出現在東安大廈的關瑾言其實很狼狽,臉上有黑色的灰跡,頭髮絲也有被燒灼過的痕跡,甚至,左手手背皮肉翻飛,黑色的灰燼和紅色的血肉觸目驚心。
她像個沒事人一樣退到旁邊,只有攥緊的右手,表明她此刻心中的怒意。
這一場大火來的太巧合!
“宋特助,”耳畔齊刷刷響起女子恭敬的聲音。
關瑾言擡頭,便見一戴着金邊眼鏡看似很斯文的人朝她走來,她立即認出他是那日墓地開車的男子,想必就是嚴邵安的心腹之人。
“關小姐,”
宋秦藏在鏡片後銳利的視線掃過狼狽的關瑾言,不着痕跡的皺眉,聲音並無起伏。
“我要見嚴邵安,”
嚴邵安三字落下,金碧輝煌的大廳陡然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
便連宋秦也不悅的皺了眉,“嚴先生現在忙,你有話可以對我說,我會轉達,”
“我說、我要見嚴、邵、安,”關瑾言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聲音凌厲,目光尖銳。
宋秦被她的凌厲之氣驚到,再欲說話,大廳的揚聲器突然響起一道篤然的嗓音,“讓她上來!”
宋秦側身,親自將關瑾言送至電梯,看着電梯上行,終於是低眸,發出似有若無的一聲輕嘆。
……
“嚴邵安,你欺人太甚!”
關瑾言尖銳的質問在低調奢華的辦公室驟響。
被質問的男人不疾不徐,晃着手中的高腳杯,酒紅色的液體泛出瀲灩的光澤,他方纔擡眸,很無辜的望着關瑾言,“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他裝的很像,關瑾言憤怒的質問好似砸在了棉花之上,軟綿綿的沒有激起半點該有的迴應,她心中不痛快,細眸盯着嚴邵安。
嚴邵安毫不避諱的和她對視,眸中竟好似帶着關切,“出什麼事了?”
饒是關瑾言精於察言觀色,此刻也無法從他那張俊美英氣的臉上看出分毫端倪,可她又不甘心這樣放棄,無論如何,要她相信那場大火只是單純的意外,太難!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關瑾言背過身去接電話。
嚴邵安看着她的側顏,意味深長的眯了眯眸子。
“關瑾言,失火原因已經查明,是你們家電路老化……”
餘下的話,關瑾言也不需要再聽了,這一把大火不僅燒掉了她最後的棲身之處,還燒了鄰居三棟房子,她……拿什麼賠給人家?
失魂落魄的拔腿就走,儼然忘了身後還站着個人。
“等等,”
嚴邵安叫住她,放下手中高腳杯的同時,兩條大長腿已經繞過茶几來到關瑾言面前,不輕不重的力道剛剛好握住她受傷的左臂。
“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他的手指微涼,沿着關瑾言纖細的手腕一路往下,輕輕拉起她的手,兩道劍眉皺起,埋怨的看着關瑾言,“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恍惚間,他的聲音裡竟好似充滿了疼惜。
關瑾言心一抖,想把手抽回來。
嚴邵安突然將她受傷的右手擡到脣邊,低頭,對着她血肉模糊的傷口輕輕哈氣。
溫熱的氣息拂過手背,酥酥麻麻。
好似有一道電流在身體裡躥過,關瑾言呆呆愣在那裡,眼睜睜看着嚴邵安皺眉,心疼的呵護她的傷口。
“你的手很漂亮,傷了多可惜,走,我送你去醫院,”
似着了魔一樣,關瑾言任由嚴邵安牽着她的手,走出辦公室,又搭電梯去了負一樓的停車場,一直到坐進車裡,關瑾言眸子裡只能看到男人修長的背影,清風儒雅,還有他掌心的溫度,涼涼的……
浸潤着她被大火燒灼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