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唸書那會,關瑾言修過心理學,雖然是犯罪心理學,畢竟都是研究人的心理,從看嚴邵安的第一眼起,她心裡就有一種強的壓迫感,渾身不自在。
被他這般似有若無的視線盯着,她更覺得坐立不安。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身側的男人半晌無聲,車門也打不開,關瑾言又急又惱,就在面臨暴走之際,撐在椅面的右手突然被抓住,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甩手,一股冰涼的觸覺卻從掌心一點點摩挲到手腕。
冰冷滑膩好似有蛇爬過……
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嚴邵安骨節分明而白皙的長指停留在她纖細的手腕,輕輕打着轉,“你的手很好看,毀了太可惜,去我家,我讓我的私人醫生替你診治。”
關瑾言被他的話徹底驚到,想都沒想就把手抽回來,“不用了!”
臉上已是露出了厭惡。
嚴邵安垂眸看着空落落的掌心,琉璃般的視線似不經意的掠過她慍怒的臉龐,漫不經心的眯眸,“停車!”
宋秦得令,把車穩穩停在路邊。
關瑾言逃似的跳下車,只想離這個古怪的男人越遠越好。
“有緣再見!”
男人的一句話再一次讓關瑾言神經緊繃,回頭,黑色的轎車已經揚長而去,得意的捲起水花飛濺,好似在嘲笑她的卑微。
是,是卑微,在那樣一個通身矜貴的男人面前,她關瑾言簡直卑微的不值一提。
車裡。
宋秦將不解的目光投向後座的男人,“嚴先生,”
他們從關瑾言出監獄起就跟了她一路,爲的並不只是簡單的打個招呼。
後座的男人並未言語,視線清冷的從後視鏡劃過,那裡已經再看不清雨中獨行的瘦削身影,他抿了薄脣,將頭枕在倚靠,似很累的閉起了眼睛,右手食指輕叩車窗,許久之後方纔出聲。
“她逃不了。”
……
某火鍋店,煙霧繚繞,人滿爲患。
關瑾言眸子逡巡一圈,鎖定窗邊位置穿黑衣的男人,快步走了過去,“齊師兄,抱歉,我來晚了。”
“沒關係,我也纔到,”男人是齊飛揚,關瑾言警校的學長,平日對她多有照拂,他看着瘦了一圈的人,眸光微微閃動,“看你瘦的,等下多吃點,”
關瑾言輕笑。
剛從牢裡出來不瘦纔怪,那地方吃的東西……
“沒事,”她隨口道,不想多提在牢裡的事。
齊飛揚也是刑警,自然知道牢裡是什麼情況,招手喊來服務員,點了滿滿一桌子菜,葷素搭配。
鍋裡的火鍋撲騰撲騰的沸着,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多吃點,”齊飛揚不停往關瑾言碗裡夾菜,她吃的慢,很快碗裡就堆了高高的一層,眼看着都快放不下了,齊飛揚才停手,看着關瑾言,欲言又止的開口。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關瑾言最大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刑警,現在坐了兩年牢,也就不可能再當警察了。
齊飛揚心裡都明白,看着關瑾言明顯呆滯的表情,恨恨咬牙,“當年程心蕊誣告你那事我查過,以程心蕊和成巍的背景不可能說動省部的法官給你定罪,瑾言,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關瑾言搖頭,“我也想不明白,”
當年她提出要上訴,局裡的領導託人轉告她,這案子是有人故意整她,上訴沒用,甚至以動給爺爺的撫卹金爲要挾,關瑾言不得不妥協,老老實實蹲了兩年大獄。
此番既然出來了,她肯定要想辦法弄清楚當中的事,只是她現在……暫時還沒有這個能力,只能讓同樣是刑警的齊飛揚幫她暗查。
“這樣,那我繼續想辦法幫你調查,”
“嗯,謝謝你,師兄,”
“跟我還客氣什麼,”齊飛揚不在意的答,又往關瑾言碗裡夾了很多肉片,她實在太瘦了,兩頰好似只有一層皮貼着骨頭,氣色也很不好,兩年的監獄生活好似磨去了她身上最後的朝氣。
齊飛揚心疼的皺眉。
關瑾言低着頭,只當沒有意識到他投在自己身上憐憫的目光,大口吃着肉,好似吃的很香一般,儘管,胃裡其實噁心的想要作嘔。
“對了,我有個同學在東安百貨當保安科長,他手底下缺人,你要去試試嗎,我幫你瞭解過,待遇挺不錯,”
關瑾言攥着筷子,努力嚥下口中最後一塊肉片,看着他點頭,“我去試試,”
“嗯,”齊飛揚面露尷尬之色,“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你坐過牢,不可能再當警察,所以,”
“我明白!”
關瑾言緊緊攥着掌心,任由尖利的指甲扎破掌心的肌膚。
齊飛揚欲言又止的點着頭,最後也只是無力的招呼她多吃,關瑾言也很努力的吃,等齊飛揚去結賬的時候,她奔進洗手間,將吃下去的東西吐了個乾乾淨淨。
兩年清淡寡湯的飲食,她的胃已經不習慣這樣的葷腥。
從洗手間出來,齊飛揚站在門口等她,關瑾言很努力的朝他笑,“我吃的很好,等我找到工作,也請你吃飯,”
齊飛揚表示無所謂,攔車想送她回去,關瑾言拒絕,表示自己可以搭公交車,齊飛揚沒再堅持,將她送到公交站臺,叮囑道,“明早九點到東安百貨,我那同學叫楊軍,你到了地方直接找他,”
關瑾言記下了,告別齊飛揚回了家。
爺爺身體不好,在療養院住着,家中只她一人,老舊的房子太久無人居住,傢俱表面蒙了厚厚的灰塵,行走其中,都能帶起塵土飛揚。
關瑾言花了三個多小時把臥室整理乾淨,突然恨恨咬牙,一把將抹布摔進髒水盆,兩年前她好不容易進了警局,現在怎麼就……
倏然起身,她扯過擱在桌上的手機,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