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大宅子,自從嚴震麟過世之後,整棟房子的人氣大不如前,白日裡就空蕩蕩的,到了晚間則更顯得陰森森的,好在任雪琴在這裡住久了,倒是也不覺得可怕。
趙輕舞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面放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媽,我聽吳媽說你晚飯吃的少,給你熬了碗小米粥,趁熱喝吧。”
任雪琴給她開了門,側身往趙輕舞進來,因爲剛剛電話的事,她也是心有餘悸,後怕的盯着趙輕舞,看她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反應,暗暗鬆了口氣,揚起和藹的笑,“你說你工作了一天多累,晚上還給我弄宵夜,以後啊,別再弄了,好好休息啊。”
“媽……”把托盤在櫃子放下,趙輕舞又過來扶任雪琴,“我不累,你看邵安經常不在你身邊,我是他的妻子,當然有責任替他照顧你,往後啊,我的工作量會減少,在家的時間多了,我好好伺候你。”
任雪琴聽的心裡一驚,握住她的手,“你忙你的,我一個人呆慣了,沒事。”
“那怎麼行?”
趙輕舞扶任雪琴坐下,一面端着一小碗粥給她,“媽,趁熱喝吧,這些小菜是我去浙江拍戲帶回來的,可開胃了,你嚐嚐。”
“哎……”端着粥,任雪琴忍着不去看她的臉,生怕一看見那張臉,就會想起宋庭說的話,然後忍不住就會露陷。
“媽,你別光喝粥,吃點菜。”趙輕舞體貼的用另一雙筷子給她夾菜。
“哎,好……”任雪琴仍是口中答應着,始終不擡頭。
趙輕舞暗暗咬牙,她這次住回家是帶着目的的,嚴邵安始終不肯鬆口孩子的事,她就想到了曲線救國,如果她能說服任雪琴,再讓任雪琴去說服嚴邵安。
礙着母親的面,嚴邵安就算再不情願也只能答應。
是本着這樣的念頭,她纔會回家乖乖討好任雪琴。
“對了,媽,有個東西忘了,我回房間去拿!”一溜煙的,趙輕舞撒腿又跑回房間。
確定她跑遠了,任雪琴放下碗,總算是長長的鬆了口氣,剛剛實在太驚險了,幸好她什麼都沒聽見,否則的話……
驚出一身冷汗,粥又燙,她額頭還真出了一層汗,趕緊抽了面紙擦着。
沒一會兒,趙輕舞又回來了,手裡提着一大袋的化妝品,“媽,你看,這些都是我去巴黎拍戲特意給你買的化妝品,都是歐美最好的牌子,送給你了,要是用的好的話,我再給你買。二·八·中·文·網”
化妝品什麼的,任雪琴根本是不缺的,用的也都是一等一的品牌,趙輕舞送的這些,她還真不放在眼裡,然想到暫時還不能撕破臉,她笑着接了,“我又不缺這些,以後啊,別買了,賺了錢多給自己買些好的,女人該對自己好一些。”
趙輕舞聽的十分受用,甜甜的笑着。
婆媳兩個倒似乎其樂融融。
嚴邵安匆匆趕到的時候,是攜着對趙輕舞的不滿闖進來的,然衝到任雪琴房間,看到房裡兩人相處十分融洽時,他腳步僵在門口,一時有些拿不準主意。
“邵安,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任雪琴反應也是極快,迅速來到兒子身邊,暗暗握着他的手臂扯了扯,母子兩人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嚴邵安也明白了,若無其事的轉了話題,“沒事,就是剛剛睡着了,做夢夢到父親,他讓我多回家陪陪你,所以我就回來一趟。”
“你看你,多大年紀了,怎麼還被夢嚇到了,媽挺好的,沒事啊。”
任雪琴故意說着,看趙輕舞的注意力都在嚴邵安身上,偷偷朝嚴邵安使了個眼色,“小舞也回來了,我就說你們這兩個孩子孝順,其實啊,媽一個人能應付得來,這麼多年都在這裡住着,習慣了。”
她說着,趁機支開趙輕舞,“行了,你們小夫妻兩個都走吧,媽要休息了。”
“媽,那我們就先走了啊。”
趙輕舞十分認爲這是一個在嚴邵安面前好好表現的機會,離開的時候特意去收拾了碗筷放在托盤上,端着站到嚴邵安身邊,又眼巴巴盯着任雪琴,一個勁的給她使眼色。
任雪琴暗笑,勉強開口說,“邵安,小舞辛苦了,回來還給我熬了小米粥當宵夜。”
“瞧您說的,這是我應該做的。”趙輕舞甜甜的說着,渴望的眼神盯着嚴邵安。
嚴邵安不負衆望,道,“你辛苦了。”
趙輕舞笑的十分嬌羞。
“媽,那我們先走了。”
和任雪琴打過招呼,嚴邵安拉着趙輕舞走了,他和趙輕舞之間的事,他不想再把母親也捲進來,父親過世之後,他更珍惜母親,若趙輕舞知道母親不喜她,少不了又是一番折騰,他不想讓母親受累。
大步走出住宅,嚴邵安直接朝自己的車子走,同時還拽着趙輕舞,趙輕舞滿心的歡喜,想着嚴邵安或許能被她的舉動感動,終不料,嚴邵安直接將她粗魯的塞進車裡。
“回你自己的公寓,別來吵媽!”
態度和一分鐘之前簡直大相徑庭。
趙輕舞還沒高興幾分鐘,就被他兇惡的態度直接從雲端打落到地獄,瞪着眸子不可置信的看他,“邵安,你怎麼……我對媽難道不是應該的嗎,你幹嘛還要兇我?”
發動車子駛出大宅,嚴邵安冷笑,“休要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你想通過我媽向我施壓,你聽清楚,孩子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別把我媽扯進來。”
“嚴邵安!”
被兇巴巴的不留情面的訓斥了一頓,趙輕舞臉上哪裡還掛的住,張狂的嘶喊着,“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讓我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能滿意?”
“安分當好你的嚴少奶奶,我自不會虧待你。”
冷冰冰的話,卻最是代表了男人的心聲。
趙輕舞失笑着,泄了力氣般的靠回真皮座椅當中,無力回話。
從來,他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嚴少奶奶,也對,他娶她不過就是因爲嚴震麟的遺願,她還妄圖奢求什麼呢?可她就是不甘心啊,她有哪一點比不上姓關的小賤人,憑什麼嚴邵安爲她操碎了心,卻根本不敢多看她一眼。
“我送你回家,最近我很忙,你別跟我生事。”
呵,忙,是夠忙的,忙着找關瑾言嗎?
趙輕舞冷笑着,眸子裡突然淬出惡毒的冷光,“我巴不得她再也回不來,看你還怎麼辦?”
誠然,在說完這話不到一分鐘之內,趙輕舞就後悔了,就算嚴邵安對她不夠熱情,可只要有嚴震麟的遺願壓着,他就不敢和她離婚,而來日方長,她終究還有機會改變他。
可如果她真的惹惱了他……
心有餘悸,身體後怕的縮在座椅裡打着哆嗦。
而更令她吃驚的是,身邊的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她說什麼,照樣面色尋常的開着車,車子開的還特別穩,然趙輕舞並不敢大意,縮着脖子偷偷看了他一眼,嚴邵安雕刻般的側臉英俊卻也冷峻。
她害怕的心裡十分沒底。
一路卻相安無事的到了她現在所住的公寓,也是嚴邵安和她的婚房,更是曾經嚴邵安和關瑾言住的地方,說起這棟房子,大概是趙輕舞唯一能在關瑾言面前挺起胸膛的時候。
無論關瑾言在嚴邵安心裡還有怎樣的地位,終究現在取代她住在這棟房子裡的人是她,而所有關瑾言生活過的痕跡也都被她親手清除掉了!
女人的嫉妒讓她在看到這棟房子的時候,下意識挺直了背脊,下顎高高擡起,像是威武自傲的女王。可她似乎忘了,讓她坐上女王位置的是身邊的男人,所以,這個男人也有本事一秒鐘將她從王座上拉下來。
就在趙輕舞得意的幾乎快忘形的時候,嚴邵安面無表情的丟出一句話,“如果她回不來,我跟你也徹底完了。”
“你說什麼?”
趙輕舞真的以爲自己出現幻覺了,倨傲的臉一秒鐘破功,皺眉盯着嚴邵安,整張臉上都是扭曲的。
她趙輕舞的幸福什麼時候還和關瑾言掛鉤了?
“邵安,你能不能對我公平點?”
她掏心挖肺的質問,換來的不過是嚴邵安淡淡的一句,“到了,進去吧。”
“那你呢?”還是下意識的問出了口。
“我還有事。”
他依舊是目不斜視,淡淡的口吻,好似根本不知道身邊的女人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他自巋然不動,自持的冷靜的,高高在上的主宰着他人的人生。趙輕舞真的要瘋了啊,憑什麼她的人生處處都要給關瑾言讓路?
她不肯下車,“你剛剛那句話,是不是認真的?”
“我說過的話從來都作數。”
“好,好,很好……”
趙輕舞被氣的語無倫次,拽過包摔門下車,而她剛剛站穩,那跑車已經躥了出去,沒有一秒鐘的停留,氣極了,趙輕舞只能一聲聲的冷笑着,在夜風中凌亂了。
她原本是讓任雪琴替自己出面,可結果呢,這個晚上,她似乎又一次輸的一敗塗地,不僅輸掉了面子,連最後的一點裡子都沒有掙回來。
她失聲笑着,像瘋了一樣越笑越大聲,搖搖晃晃的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