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星期。
嚴邵安像瘋了一樣在尋找關瑾言,安排了人二十四小時駐守在關家,讓左傑派出了手底下所有的人馬尋找關瑾言,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想到當時在警車的警察可能會知道關瑾言下落,找到醫院,那幾個警察已經被轉去了解放軍醫院,他見不到他們,就連另外一個開車的司機也在第二天就被轉走了。
那天晚上的事就好似沒發生過一樣,既沒有媒體報道,也沒有傳出任何新聞。
偏偏,他找不到阿言了!
世界依然是這個世界,只是少了一個人!
又是一個夜晚過去。
宋秦趕到公司,推開休息室的門,看到嚴邵安兩手交疊站在窗前,就知道他又是一夜未眠,倔強的身影籠着深深的孤寂,記不清已經是第幾個夜晚嚴邵安徹夜不眠。
“有沒有消息?”
聽到動靜,靜站的男人突然轉身,宋秦本是低着頭,卻在擡頭看到嚴邵安時,一雙眸子驀地佈滿了震驚。
面前這個憔悴的男人……
短短几日,形容枯槁,到底是怎樣悲傷的力量才能讓一個人在幾日內褪了人形?!!
心中震驚,宋秦卻是不敢再看那張面龐,迅速低頭。
“暫時沒有確切的消息,不過,”
左傑那裡派出了所有的人馬依舊沒找到關瑾言,也查過了機場包括火車站汽車站,並沒有關瑾言離開的痕跡,換言之,她定是還在京北。
而能將一個人藏的這樣好……
他想到一個人。
“有話就說!”
宋秦攥了攥手掌,望着嚴邵安,似做了一個十分爲難的決定,“也許是周正勳,”
是了!
嚴邵安豁然擡眸,睨了宋秦一眼,拔腿就走。
宋秦慢慢直起身體,目送着嚴邵安走遠,眼中閃過無奈。
他希冀關瑾言能遠離這一切是非,可又實在不忍心看嚴邵安這樣痛苦。
在原地怔忡片刻,他小跑着追上嚴邵安。
……
周家的大宅子。
佔地近千坪的房子佔據了風水最好的一塊地方,聽說是政府爲了表彰周明遠的功勞,特批給他的一塊地,近百名工匠整整費了兩年的時間才造起來。
規模和格局自然跟一般的房子不同。
已經是關瑾言住在這裡的第八天,雖然她不只一次讓桂嫂轉告周明遠,她要見他。
然,周明遠並未出現。
桂嫂曾無意中說起一次,好似周明遠去了省裡處理事情。
幾天之內怕是回不來。
關瑾言便也只能在周家先住着,劉欣一案她身上揹負的罪名還沒有洗掉,冒然離開了周家的庇佑,她又怎麼躲過楊國慶的設計?
只整日呆在家裡,畢竟心中不快。
吃過午飯之後,桂嫂回了房間午睡,整棟大房子空蕩蕩的更是沒有丁點聲音,她在客廳坐了會,視線淡然掃過,落向那臺話機。
“阿言,你真的是阿言!”
蔣玥尖銳的大叫聲傳進耳膜,關瑾言忍受着耳膜的鼓動,脣角微微揚了起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真是開心。
“是我,”
“你沒死,我就知道你不會死,阿言,我就知道的,”
電話裡,蔣玥的聲音低了下去,強烈的釋放過後便是淡淡的哽咽,隔着無線電波傳到關瑾言耳中,她嘴角的笑容又淹沒在脣齒之間。
“我是不是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啊,我現在……”
她自身難保,冒然聯繫蔣玥泄露了自己不怕,只怕會連累她。
“嗯,我可擔心了,阿言,你個死沒良心的,你知不知道我聽到你出車禍的消息有多怕,我多怕你真的,真的,我央了聞少堂尋你,他讓我別擔心,偏偏又不肯告訴我你在哪,我急的都快瘋了,阿言,”
到底。
這世上還會有人真的關心在意她。
關瑾言露出會心的笑,“別怪聞先生,他是爲你好,我現在的處境比較複雜,我打電話過來就是向你報聲平安,我挺好的,別擔心我,”
“那就好,”
蔣玥說着,突然又沉默了。
關瑾言這廂聽着她略帶遲緩的呼吸聲,又問,“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話是不能直說的,想問什麼你就問吧,”
對方的確是有話要說,蔣玥的聲音放的很低,顯然也是爲難,“阿言,你和嚴邵安,”
驟然聽到那個名字。
關瑾言心中一沉,極目望進院子裡,淡淡的呼出口氣,“怎麼想到他?”
“他前幾日到醫院來吵,非要逼着我把你交出來,我哪裡知道你在哪裡,他不依,在病房大吵大鬧,後來和聞少堂打了一架,他還是不肯走,在醫院樓下站了一晚上,晚上下了好大的雨,聽醫院的人說他淋了一宿,也沒在醫院看病就走了,我就想着他是不是,”
“蔣玥!”
關瑾言直接打斷她,“你也開始同情他了嗎,可你別忘了,是誰害的你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
“阿言,我知道,可我不想因爲我的原因害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沒有,”關瑾言表情冷了下來,“我跟他之間的恩怨,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那就好,”
蔣玥便要掛電話,關瑾言突然脫口說,“蔣玥,你和聞少堂一定要好好的,知道麼?!!”
連她的那份一起,幸福!
……
許是和蔣玥通了電話的緣故,關瑾言一整個下午的心情都顯得並不好。
盯着院子裡發呆,安靜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桂嫂從副樓過來,盯着她看了許久,忍不住走上前問她,“喝水嗎?”
關瑾言從沉思中回神,擡頭看了看她,搖頭。
桂嫂不好再多說,轉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快傍晚的時候。
周正勳回來,武行業務拓展,一整天都耗在會議室,一個會議接着一個,驅車回來的一路他本已累極,偏偏到接近家門的時候,想起家中那道安靜的身影,心中隱隱升起幾分雀躍來,腳步輕盈了許多。
“桂嫂,”
人還未到,聲音先到。
他喊着桂嫂的名字,目光卻是牢牢鎖在輪椅中安坐的女子。
關瑾言聞聲擡頭,一抹笑在她淡然精緻的小臉綻開,“回來了,”
轉動輪椅上前,接了他手裡的公事包放好。
雅緻的動作,溫婉動人。
回頭,周正勳正定定看着她,沉靜如大海的眸子,深不可測,關瑾言若無其事的低頭,轉着輪椅往餐廳走,在周家的這幾日,她雖然行動不方便,也儘量讓自己不去麻煩別人。
既然周正勳回來了,現在時間也到了六點。
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
然輪椅剛一動,就被一股沉穩的力道摁住,關瑾言垂着眸子,長長的睫毛幾不可察的抖了抖。
周正勳推着她到餐廳,挪開了椅子讓她坐下,長身進了廚房,幫着桂嫂佈菜。
“少爺,我來就行了,你快坐吧,”
廚房傳來桂嫂謙讓的聲音,顯然對於這個少爺是很心疼寵溺。
聽不出周正勳說了什麼,只是他出來的時候,手裡端着一碗米飯,還有兩雙筷子,其中的一雙放在自己面前,他徑直走過來,將碗和筷放到關瑾言面前。
不等關瑾言說謝,他又折身進了廚房。
一趟接着一趟,他將一道道精緻的菜從廚房端出來,又特意將關瑾言喜愛的魚和蝦放到她面前,當他最後一趟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裡則多了一碗冒着熱氣的湯。
奶白色的湯汁一看便是燉了許久,香氣四溢。
老話說,吃什麼補什麼。
她斷了骨,每餐飯前就都有一碗湯,先前她只當是桂嫂的貼心,後來也是桂嫂無意中說漏了嘴,她才知這些都是周正勳的囑託,這些骨頭也都是他親自去屠宰場買了最新鮮的。
如此這般的細緻,關瑾言深有領教,心中除了感激,便是惶恐。
她盼着早日離開周家,可如今,外面的情況到底如何,她心中沒數,周明遠又遲遲沒有露面。
一時心中憂慮。
吃了半碗飯便放下了筷子,蹙着眉,顯得思慮重重。
她對面,周正勳也跟着放下筷子,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這次按照爺爺的安排,故意製造了一起車禍將關瑾言救下來,楊國慶雷霆大怒,暗中撥了不少人少找關瑾言,務必要把她抓回警局。
這其中自然有貓膩,然他們手中暫時沒有證據。
爺爺此番去省城,爲的便是這事。
而在爺爺沒回來之前,他的任務就是護着關瑾言。
至於旁的什麼事,等到這些事情通通過去了,再提!
“怎麼不吃了,是不是菜不對胃口,”周正勳皺了眉,掃過一桌子的菜,菜每天都會換花樣,怕的就是她會吃膩了。
“菜很好,是我,”
“關瑾言——”
她說話的聲音被陡然截斷,關瑾言聽着這熟悉的口吻,臉色大變,整個身體突然就猛地顫抖了下。
周正勳倏地起身,素來不動聲色的面龐凝起絲絲綿綿的憤怒。
他看着手腳輕顫的關瑾言,關瑾言此刻太震驚,以致於並未留意到他的視線,擱在膝蓋的手緊緊握成拳頭,纖細的骨節捏的泛白,死死咬着脣角。
“我去把他打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