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五虎山了,這裡纔是狩獵的目的地。山勢倒不是很陡峭,只是山林裡鬱鬱蔥蔥的松柏挺立,山道兩旁的野草也差不多有半個人深,這皇帝打獵的地盤平日裡是不準老百姓進入的。所以草木深,裡頭的獵物肯也豐富。等芸芳去給皇帝換衣裳時,我便央着讓她給我替一晚的差,茶水上的那些小哈哈珠子只要一說出喝的茶名,自會做,只是讓她端給老康罷了。我什麼也不管,等那些輕騎營的紮好營帳我就鑽進帳子睡個飽。反正皇帝一時半會的還得指揮着那些將軍啊阿哥什麼的,沒空慢品茶。
睡飽了就是舒服,一早醒來,照例不見芸芳的影子,這皇帝起得早,做奴才的定是要比皇帝起得更早了。鑽出被窩覺着寒意更深了些。穿了衣服一出帳子,哇,白茫茫的一片,昨個夜裡下大雪了。見着雪雖說有些樂,但是也冷得不想動。這皇帝冬狩可得要一二十天的,這雪恐怕是一時半會的停不了,這可怎麼熬啊。懊惱地垂着腦袋又鑽入了帳子,洗漱了一番,也該去給皇帝奉茶了。
踩着厚厚的積雪一路縮着脖子避着雪風,這雪越下越大了,都是大片的鵝毛雪,紛紛揚揚的落下。走出帳子好一段路,才猛然想起,自己竟沒問芸芳皇帝的帳子搭在哪?舉目四望,全是大小小的帳篷。只有巡邏的驍騎營偶爾幾人一隊走過。我這時要走過去問他們皇帝的賬子在哪,可能要把我當成嫌疑犯了吧?我正躊躇着到底要不要移兩步過去時,一個明顯的鴨子聲飄了過來,雖然不好聽,但對於陷在困境的我來說,算是個福音了。
“喲,這不是皇帝跟前當差的姑姑嗎?怎麼站雪地上半天啊?也不怕凍着了。”小太監討好地巴結道,看他的樣子很是陌生,也不知在哪當差的。
“公公這是打從哪來呀?這麼大雪天的也苦了公公。”我笑道。
“咱們當差的哪有苦不苦的呀,咱家剛替宜主子給皇上送燉的補盅,正趕着回去交差呢。”這小太監邀功似的得意笑着。
我瞧着他走的腳印,原來就從左邊的那頂最大的帳子延升出來的。知道了皇帝的帳子,我也不和他閒嗑了,說了句趕差的話兒就朝那大帳走去。
走近帳子時,裡面隱約傳來幾聲笑聲,似是女子,女子?不會是康熙在裡頭跟哪個妃子在秀恩愛吧?這可如何是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時帳子掀開了,只見李德全走了出來,他一見我,便說,“你可來了,皇上正讓我傳話與你,讓你上這當差呢。”我聽他這樣說,愣了下,李德全見我發愣,便催道,“你還發什麼呆呀,還不快進來聽差。”我忙抖了抖身上的雪,鑽進了帳去。這帳子四角都放了火盆子,好暖和。我一眼便瞧見正前方挨着康熙的十三格格,原來是她呀,害得白嚇了回。
“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萬歲。”先給康熙行了大禮,然後我又對着十三格格一福身,“奴婢給格格請安,格格吉祥。”
沒想到十三格格此時卻走到我面前來,一把拉着我的手,親熱地叫着“姐姐”,這格格怎麼在皇帝面前沒規矩啊,我拿眼偷瞄了下康熙,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就恢復了原樣,一副慈父的樣子。
“格格,切不可這樣……”我真是不知說什麼纔好。
“你莫要驚慌,皇阿瑪不會怪罪的。”十三格格安慰道。說完放開我的手,跑到康熙身邊撒着嬌,“皇阿瑪真是好英明,選了這麼個聰明的姐姐當差。”康熙聽了只是笑笑,但那眼卻一直在打量着我,突然他問道,“哦,那茉根蘇兒給朕說說,她聰明在哪裡呢?”
原來十三格格叫茉根蘇兒,滿語智慧的意思,看來這康熙對這個格格還是很喜歡的。十三格格倒是更開心了,“皇阿瑪,您不知道,雪韻姐姐可以讓畫兒動起來呢。”
“哦,那畫兒能動?怎麼樣動法兒呢?”康熙一臉探究地看着我問道。
我只當他是問十三格格的,低了頭不去看他父女倆一問一答的。
“這個,我也說不上來,不如讓雪韻姐姐給您畫一副會動的畫兒吧,您到時瞧了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十三格格努力想要讓我的聰明向皇上呈現出來。唉,露多必惹禍呀。
“那好吧,朕也想知道這畫兒是怎麼樣動的。你就給朕做一副吧。”康熙命令道。
恭敬不如從命,我向康熙一福身,向他要了些墨水。只是這打獵不比在宮裡頭,他帳子裡只有紅黑金三色的墨汁,兩張比較光滑的紙,大約現在的A4紙那麼大。鋪開後,便用細毛筆勾畫起輪廓來了。因只有兩三種色彩,我也不能畫些什麼複雜的,想着十三格格明年的七月就可能要出嫁了,想着想着就畫了一副格格出嫁圖,紅紅的背景,紅紅的衣裳,描着金花的嫁衣,紅紅的蓋頭,坐在紅紅的貼着紅紅大喜字的屋子裡,第一張,蓋着蓋頭,遮住了臉,第二張,紅燭輕搖,蓋頭掀起了一角,格格露了一張小巧的櫻桃嘴兒在笑。
兩張畫完風乾後,我便呈了上去,康熙不明所以,示意我展示給他看怎麼動,我便向他討要了一根圓圓的小玉棒將其中的一張紙捲起來,然後放開,捲起再放開,如此重複着動作,等我做了三四次時,康熙讚賞的擊了一掌,“妙極,果然在動。”於是我讓他試試,他按照我教的做起來。我在一旁看着康熙,他臉上露着孩童般的新奇樣。十三格格也在一旁看着,“姐姐畫的是誰出嫁呀?這新娘子真是好看。”
“奴婢畫的是格格呀。”我隨口就把原意說了出來。很多時候嘴快都是給來後悔的。我說這句話就覺得自己有些過了,這格格還沒出嫁呢,我怎麼就這麼急着要人家嫁。
“我纔沒畫裡的人兒好看呢,再說我不想嫁,我要陪着皇阿瑪。”說罷她便膩到康熙身上,康熙只得停了玩,“茉根蘇兒長大了,不能老跟着皇阿瑪,是該找個婆家啦。”這一說羞得十三格格臉紅紅的,拿着髮梢兒搖着頭,“不嘛,女兒就要跟着皇阿瑪,這一輩子都不離開。”康熙聽了大笑起來,“這丫頭,皇阿瑪一定給你找個如意額駙。哈哈。”“女兒要是嫁了,那出嫁那天皇阿瑪一定要來送女兒去夫家,好嗎,皇阿瑪?”“朕一定送茉根蘇兒到額駙家。”
看着這天倫之樂,我不想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打擾,便告辭退了出來,往茶房端水去。不知什麼時候淚卻流了出來,許是想起現代的父親吧,他竟讓我沒有感到一絲的父愛,讓我這一生都遺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