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替我付的醫藥費一共是五萬六千七百零三元。你的修車費是多少？”真是傷不起，在醫院躺了一兩月，就花了兩三平米房子的錢。吃完晚飯，收拾桌子時我問道，“你修老闆的車子和被撞的車子，用了多少錢？”他是爲了避我才撞了別的車，除了賠修老闆的車，另外一輛車想必也是他掏錢修的。
他愣愣地看着我，濃黑的眉又皺了起來，“錢，你不用還了。”他的聲音低沉優雅，一如長夢中的那個人的聲音，很吸引人。
我呆住，定定地看着他一會纔回過神。我在他面前總是失態，忙低垂了眼掩飾着內心的慌亂，小聲道，“你也不是有錢人，掙錢不容易……”
文凱卻輕輕一笑，眼神很是自信，“我不是有錢人，但我也可以掙錢。”
我凝視着他，他目光很清澈，還有那麼點銳利，好像刻意隱藏了些鋒芒。
“你開車一個月的工資也不是多……”開車的工資應該不多吧。
“我還可以做別的。”他接道。
“你不是說除了開車你不會別的了嗎？”我有些奇怪。
他稍一沉吟，“我只是說我開車這個工作是我做得比較好的。至於別的工作，我想一樣也可以像開車一樣做得很好。”
“慢慢來，其實你可以去開出租車，雖然辛苦些，但是每月的收入也還不錯……”我正說着，就聽到手機鈴響，我打開手機，接通電話，“喂，你好……”
“你是蕭湘雨小姐嗎？我們是‘絕對有緣’婚介公司……”我一聽對方是婚介公司，一時有些莫名奇妙起來，“我好像沒有徵婚吧……”說到這，我看到了一旁的文凱正一臉疑惑地看着我。我忙對他一笑，跑到臥室去。
輕輕將門掩上，“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沒有啦……你前兩個月放了資料來的，現在我們婚介公司的資料裡有一個比較符合你的男生，麻煩你這個星期天抽空過來見面，還是你先過來看下對方的資料？”
“這個……”我這纔想起出車禍前一時好玩，被錦子慫恿着去‘絕對有緣’婚介所放了份資料。錦子說轉眼就二十四歲了，一步到二十五就進入剩女行列，趁着還有還沒被標上剩女標籤，趕緊找個好的。“好吧，你先把資料發到我E－mail，我先看看，到時再回復你們。”掛斷電話，心撲通跳着，深吸口氣，打開了門。文凱正面窗而立，猶如一尊雕像。
“你有事？”文凱慢慢轉過身，眼睛直望着我。
我無措地攤了攤手，“也沒有什麼事，就是去，去相個親罷了。”我這麼大了，正是相親的時候，我坦白地跟他說。忽然心裡又一想，擡起頭看着他，“你，相過親嗎？”第一次相親有些緊張，如果有人相過親也可以討些經驗來。
文凱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聲音驟然變冷，“你怕自己沒人要？這麼急着嫁出去？”
“你不急嗎？”我歪着腦袋打量了下他，想起海倫的話，笑道，“你是不用急的。人長得這麼帥，呵呵”突然覺得後面的笑聽起來有些邪惡。
我停了笑，很真誠地對他說道，“這樣吧，你要是還沒有找到女朋友，不防也去試着相親，好像聽你說，你二十九歲了。”他的年齡早是剩男一列了。我可是好心提醒他，不知他領不領情呢。
他再一次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我，看得我渾身不舒服，只得又低了頭。
“你準備哪天去相親？”凱文沒有溫度的聲音傳來。我一愣擡起頭，“這個星期天。”
他不再說話，迴轉頭望着窗外的萬家燈火。我則去廚房削了幾個梨，細細分成小月牙碼在盤子裡。
“吃水果吧。”我將水果放在桌上叫他。他真是像個大爺，吃東西都要我叫。要不是欠他錢，我早就將他拒之門外，讓他上街過夜去。留下他，也還有點私心，就是他太像那個人了。我一直徘徊在半夢半醒間，很矛盾很糾結，那個‘夢’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他沒有應我，仍舊站在窗前看着，像是在思索着什麼問題。我看他那愁悶的樣子心裡有些好笑，開車又不是開公司，有那麼多事要想的嗎？
“你的條件是什麼？”他走到桌邊坐下，不看我，拿牙籤穿了塊梨放到嘴邊吃了一口。
聽到他漫不經心的問，我理了下掉到面前的一縷頭髮，“條件沒有什麼，只要對我好就行了。”人就是找互補的吧。缺少關懷的人總想找個穩定的依靠。
“就這個？物質方面你沒有要求？那怎麼樣對你好纔算是好？”他依舊像個局外人一樣隨口的問着。
我輕笑，“物質方面沒有什麼要求。只要對我不離不棄的，平時關心我，這樣就好了。”平淡夫妻也許就是這樣的吧。
他這時有些愕然地看着我，“你喜歡錢，卻不找個有錢人，很奇怪。”我只是希望能和我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罷了，要是憑自己努力去掙錢變成有錢人，那也是不錯。我不也是爲這個目標奮鬥着。不變成有錢人，起碼也不用總是爲沒錢而煩惱吧。
我看着他突然心生邪惡，有些壞笑道，“各人所好吧。不過，你要是想娶個有錢人也很容易。以你的外在條件，這不是件難事。星期天你跟我一起去婚介所吧，把你的資料放在那裡，我想，不出一星期，便會有富婆來找你。”男人長得禍水的好處和女人長得禍水一樣，可以傍上有錢人。
“好。”他回了個字。聽到回‘好’，我心裡突然莫名的有種失落感。
他似注意到了我表情的變化，定定看了我一眼，“怎麼了？”
我忙笑道，“沒有什麼。我祝你成功，得償所願。”
他聽了沒有笑，也沒有說什麼。他不說話不笑的時候總是讓我將他和夢裡的他的影像去重合，讓我一時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在現實還是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