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儲秀宮

早上醒來,推開窗子,院子裡很冷清,早已沒了前幾天的熱鬧。秀女們該封的封了,沒有封沒有留的都在昨天傍晚出宮回家去了。小月也是昨天傍晚回去的,我都要去侍候別人,她也不用侍候我了。走的時候,我把身上的銀子分了一半與她,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窮苦人家出來,家裡少不得需要錢的。以後我在宮裡,吃穿用的都不用花錢去買,也出不了外頭去買,銀子在這也沒多大用處,給了她倒好些,讓她接濟下家裡也好。

讓我沒想到的是,昨天下午,清禾和怡珍都特意在臨走時來看了我,還送了禮物留念。清禾送了我一根白玉釵子,怡珍送了一個絞着金絲的玉鐲子。我身上沒帶什麼物件,所以沒回些禮給她們。其實物倒是其次,這情真的讓我很感動。我和她們雖然相識沒幾日,但是總是以姐妹相稱,感情也是不錯的。這怡珍被賜與裕親王福全的兒子倒是很不錯,裕親王是個仁愛無爭之人,他的兒子我想也應該不差。過不了兩年,他兒子就會成世子了,怡珍也將是個王妃。她不在宮裡就好,她那急性子,真是不適合在宮裡,如此一來,我也不用擔心了,也真心替她高興。只是清禾,這麼一個溫婉的女子,卻是要嫁與太子做側妃,這太子雖然說如今深得康熙的寵愛,但太子的爲人品性卻不怎麼好,而且最後的結局也是不好的。我也沒有辦法改變清禾的命運,只能祝願她以後都是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用過午飯後,一個老太監把我往儲秀宮領去。史書上好像寫着這儲秀宮是皇八子胤禩的生母良妃所住的。如果真是她住的,讓我來服侍她倒也好,在現代看到很多書上都說這良妃是個溫和的女人,而且她也喜歡靜,很少在宮裡走動,不與人爭。這樣的話,我這宮女生涯可就好過多了。正暗自慶幸着,太監停了腳步,我擡頭一看,那門楣的匾上用滿漢兩種文字寫着儲秀宮。滿文我是不認得的,但漢字的繁體還是認得些。太監敲了幾下門,門開了,走出一個宮女來,那太監與她玩笑會後,把我交與她便走了。

那宮女比我年長些,裝着一身宮制的深藍色冬服,眉眼生動,一看就是個做事麻利樣的。她打量了我一下,邊將我往屋內領邊問我話道:“你是哪家的姑娘呀?叫什麼?”“我是伊爾根覺羅家的,姐姐叫我雪韻就行了。”我回道。“那個寶枝是你姐姐吧,聽說被賜與了十四爺,真是好福氣呀。”她停下來看着我說道。我也不知她說這個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笑笑說:“是吧,不過能在宮裡侍候娘娘也是奴婢的福氣呢。”她聽了愣了下,也笑了笑,再不說什麼了。

跟着她走過一條甬道就到了這宮裡的正廳外了。皇宮就是金籠子,處處都是雕欄畫棟的,而且木頭材質都是上好的,泛着油光,散着清香。我垂手低頭跟着那位領路的宮女進了前廳,然後跪下,朗聲說道:“奴婢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膝蓋磕在硬硬的地板上好疼。只聽上頭一個溫和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傳來:“都起吧!”等我站起來,才發現我的手在抖,瞧我這點出息,又不是見閻王,害怕個什麼呀?我在心裡數落了一陣子自己。

“你是伊爾根覺羅家的雪韻姑娘吧?在這別拘束着,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聽了,慢慢地擡起了頭,你看就看吧,這樣我也可以看清你良妃是長啥樣呢。良妃在上頭的炕上靠着墊子坐着,細眉細眼,淡施妝粉,梳着兩把子頭,發上就只斜插了根鳳嘴滴珠的玉釵子,有種說不出的從容雅緻。看了她一眼,我又把頭低下,看多了就是對主子不敬了,雖然我是二十一世紀來的,但是入鄉隨俗的道理還是要遵守的。來了這,就得按這的規矩去做去生活。

“長得倒是清秀。你會做些什麼呢?你把你會的說來,我好派你事做。”良妃還真是知人善任。我忙回道:“奴婢會記帳,擺物件。”

“擺物件?這事什麼活兒呀?”良妃笑着問道。我以前學過些室內設計,對房間佈局物品擺放倒也會些。但這古人沒這個行業,我該怎麼解說好了,那就實操給她看吧。

我環視了一下房間,發現佈局不是很好,有點亂,把貴重的物品都往顯眼的地方擺,沒點主題。於是我對良妃說:“比如這房間裡吧,娘娘是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氛圍的,是想要安靜舒適的還是熱鬧的,是想要山野之趣還是富麗堂皇?擺的物件不同,房間給人的感覺也不同的,住的人的心情也是不同。”

良妃見我這樣說,很驚訝也很好奇,她擺了擺手說:“竟然這樣,本宮就允許你以後拾掇這房間。這樣可好?”我趕緊福了福身:“謝謝娘娘的擡舉,奴婢當盡心做好。只是不知娘娘喜歡什麼樣的格調。”

良妃看着我想了想說:“就安靜舒適些的吧。”我聽了忙回道:“娘娘如果是要在這排了安靜舒適的恐不妥,這是見客之廳,應大氣雅緻些,如果是寢宮,那就要安靜舒適些的好。”

良妃聽了我的解說,眼裡滿是讚賞之意,“你說的極是,就這麼辦吧。咱們這宮是不怎麼熱鬧的,你們都是青春年華之時,跟着我也就苦了。以後你就把這房間換換味兒,讓那些小姑娘家也喜氣些。”

我聽了忙跪下謝恩。良妃又擺了擺手,“起吧。以後不要動不動就跪謝,咱這宮沒那麼多規矩的。只要行事老實些就好。”她又吩咐領我進來的那位宮女給我安排住處,讓我跟着她學。

辭了良妃出了正廳拐過一個月洞門來到了一個院子,院子裡並排着有幾間房,都是宮女住的。到了這,我才知道,領我來的宮女叫秀珠,是我們儲秀宮的大宮女,良妃的貼身侍女,入宮已有七八年了。秀珠把我跟儲秀宮的宮女太監都介紹認識了下,走的時候一再告誡我在宮裡不要亂說話亂走動,我只有一個勁地點頭應允着。心想這秀珠也是很有職業操守的嘛。

我的房是挨着西牆的邊間,因爲挨牆,所以沒跟別的房子連着,西邊也比較偏,房間倒也乾淨寬敞,裡面被褥什麼的都有,窗下的桌案上放了幾件冬衣,這良妃還真是個好主子,想的事兒很周到。她讓我明天不用去請安當值,說我剛來,先歇一日再當值。這讓我心裡很感激。想想她的兒子八阿哥的好性子,定是遺傳了他老媽的基因。只是好人也不是就有好日子過啊,良妃出身卑微,一向不得康熙待見,最後是在這宮裡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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