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裡已是掌燈時分,初秋的風涼涼的拂着,一輪明月伴着幾顆孤星高高掛在天上。一進宮門,我的心就開始忐忑不安起來,擔心着四阿哥發現我私自離宮而惱怒。
弘曆卻還是一臉興奮地跟我說着在吉祥坊的事,他問我什麼時候再帶他出去玩?
“以後你過生辰,我帶你出去玩兒可好?”看着弘曆開心的樣子,我真想天天帶他出去玩玩,可是我連自己都不能隨便出宮。
“姑姑,你說話可不許反悔哦。明年過生辰,你再帶我出去玩兒。”弘曆拉着我的胳膊搖着。其實再過兩年他就要出宮建府娶媳婦了。
“主子……”突然跟在一旁的喜兒小聲不安的提醒道。說着她便緊走幾步上前,“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我一愣,擡了頭向前看去,只見前面院子裡,四阿哥正一臉冷冰冰地看着我們。站在他身旁的胤祥擔心地看着我,手悄悄比劃着。告訴我四阿哥現在很生意,提醒我不要惹他。
我的心猛跳幾下,身子一僵停住腳步。弘曆見了他阿瑪,也是一驚,頭上一陣冷汗冒出,忙上前請安,“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四阿哥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弘曆,話是說給弘曆聽的,而眸光卻冷冷的看着我,“都給朕起來!弘曆從今兒起,不得離開阿哥所半步!喜兒自行去慎司房領杖責十下!”
我驚訝地看着四阿哥下旨,一旁的小德子扶起了弘曆,喜兒伏在地上叩了個頭,“謝皇上開恩,奴婢有罪,這就領杖責去。”
“皇上,其實這事兒是……”胤祥上前兩步對四阿哥道。
我急步走到四阿哥面前,打斷胤祥的話道,“這事兒,主意都是我一個人出的,不關他們的事。要責罰就責罰我。”我不想連累了胤祥,他幫了我的忙已是左右爲難了。
四阿哥冷冷的看着我,“弘曆私自與人出宮,不守宮規難道不該罰?奴才瞞騙朕,朕不該罰她?”
四阿哥冷若冰霜的話將我擊得愣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我深吸了口氣,平和了下心情,語氣放緩了些,“他們的事先緩下,我,我有話要跟你說清楚。如果你要罰他們,那就請先罰我。”
“你,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清楚的?”四阿哥極力抑制內心的憤怒咬着牙道。
“皇阿瑪,兒子知錯了,兒子領罰,請皇阿瑪不要責怪姑姑。”弘曆在一旁又跪了下去請求道。四阿哥一見,不由得一怒,吼道,“你們都給朕退下去!”
胤祥看了我和四阿哥一眼,躬身告退,拉着弘曆走時,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
院了裡只剩下了我和四阿哥,我看着四阿哥氣得鐵青的臉,解釋道,“明兒是弘曆的生辰,今兒我帶他出去玩了會。”
四阿哥聽了我的話後,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神柔和了許多,“明兒就是他生辰了?”原來他連兒子的生日也忘了。我突然想着,他難道連年玉瑤的孩子的生辰也會忘記嗎?心裡苦笑了一下,轉過身去,慢慢地向屋內走去。
這時胳膊被抓住,“你要出去,難道就不可以跟我說一聲嗎?你不知道我處完了政事來看你,不見了你,有多擔心?”我很快跌入一個散發着檀香的懷抱,可是這個懷抱並沒有讓我感到溫暖。
“如果跟你說了,你會讓我出去嗎?”我沒有一比表情的問道。
“弘曆的生辰在宮裡頭辦也是一樣的。你出去太危險了。”四阿哥緊緊摟住我,我推開他,冷冷的看着他,他從來沒有將弘曆放在心上,連他的生日也忘記。他爲另一個女人的孩子買漂亮的走馬燈,陪另一個女人的孩子說話逗樂……父親,我沒有得到過什麼父愛,可是現在,連我的兒子也沒有得到過什麼父愛。
心裡瞬間涌起一陣淒涼,一步步往後退着,很哀傷地看着四阿哥,“你,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弘曆的堅強和我一樣,是被迫的成長。
四阿哥見我一臉悲傷,不由得一駭,緊緊抓住我的胳膊將我拉到他面前,“你怎麼了?”我怎麼了?我心底的傷被劃開了,撕裂的痛。
我伸出雙手握着拳頭打在他胸口上,“爲什麼我會碰上你?爲什麼要讓孩子跟我一樣?我恨你……恨你……”四阿哥怔愣地看着我,任由我打着,我現在肯定像個潑婦一樣,有些歇斯底里。可我現在是一個母親,一個無法給孩子更多母愛的母親,這種壓抑太久的痛苦讓我一時崩潰瘋狂。
終於我累了,無力地伏在四阿哥的肩上,小聲地道,“你可不可以對弘曆好些?”四阿哥這時身子有些僵住,抱住我的手緊了緊。
我就這樣伏在他肩上,慢慢閉上了眼睛。四阿哥輕輕抱起我,小心地將我放在牀上蓋好被子。他握住我的手長長地嘆了聲氣,過了許久,他悄悄地離去,我睜開眼,看着他消失在門口落寞的身影,淚又流了下來,我們想要的,都是對方給不起的。